郭拙诚在他们身边坐下,说道:“还行。现在主要是熟悉工作,学习件,认识镇里的干部职工。到目前为止,我对马驿镇的情况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赵洛夫心里急得如猫爪在抓,他可没有马庆豪那么稳重,当然,在赵洛夫看来这种稳重实际上是一种阴险,他直截了当地问道:“郭书记,马镇长对你的工作还配合吧?听说你一到这里就强化会议纪律,就要清查三个工作的账目,这是事虽然动静有点大,但马镇长都是很配合你的,是不是?”
说完,赵洛夫得意地看了马庆豪一眼:他说的这些话不但点出了马修德有容人之量,还敲打了郭拙诚过于咄咄逼人。
可惜马庆豪并没有露出赞赏的表情。
郭拙诚笑了笑,看着赵洛夫说道:“赵书记,你似乎看不惯我这些行为。是不是认为我这三把火烧的不厚道,或者认为我是针对马镇长而来的?”
赵洛夫一愣,想不到郭拙诚会这么说,比自己的话更直接,几乎是赤膊上阵了。
他的目的本来只是想替马修德说一句好话,说明他宽宏大量,等郭拙诚按正常礼节性地回答后,他就顺着这个话题谈下去,把自己这次来这里的目的谈出来。
可现在郭拙诚却给他出了一个难题,摆明就是要他在郭拙诚和马修德之间做出一个选择:如果你说郭拙诚不是针对马修德的,那说明郭拙诚做的对,值得郭拙诚这么烧火。如果你说是针对马修德的,那么说明你认为郭拙诚没有雅量,做的太露骨。
只有一个选择,没有回旋的余地。
如果是平时,作为上级领导的赵洛夫随便怎么回答都行,郭拙诚就算有气也只能忍着,可是现在他有求于郭拙诚,希望郭拙诚不对马修德穷追猛打,希望郭拙诚不要过分重视(知)青可能提交的有关马修德的告状信。
现在他说郭拙诚不好不行,说马修德不好更不行,真是为难啊。
旁边的马庆豪心里暗骂着赵洛夫的愚蠢,同时又不得不佩服郭拙诚的急智,不但把赵洛夫的招数化解于无形,还顺势推出了一招,让对方手忙脚乱。
一同而来,有着共同目标的他只好出面,笑着说道:“郭书记真是年轻人啊,俗话真是说得好,初生牛犊不怕虎。你能够从细微之处入手,从不同寻常的地方打开工作局面,很不错。我想无论是马镇长还是镇里的其他同志,都希望加强会议纪律,都希望工厂搞好。马镇长也是欢迎的,我们怎么会说你是针对他的呢?”
“就是,就是,呵呵,郭书记还真会说笑话。”赵洛夫连忙说道,“马镇长的心思其实和你的心思都是一样的。”
郭拙诚知道这两人是来当说客的,也知道这两个家伙虽然被马修德牵涉到了,但问题应该不是很大,否则他们也不敢来,来了只会引火烧身。
于是,他让进来续水的朱彩虹出去,等小会议室里只有他们三人后,就开诚布公地说道:“两位领导,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你们这次突然莅临我们马驿镇,其目的不是什么工作视察,而是为了给马修德说好话的吧?”
两人很不好意思地看了郭拙诚一眼,然后有点慌乱地移开目光。马庆豪看着自己身前的桌面,讪讪地说道:“我们也不是纯粹为了帮马修德说好话而来,我们是为了马驿镇的工作,为了让马驿镇的干部职工团结一心,相互之间不要因为一些不必要的事闹矛盾。
这次郭书记私下把所有(知)青都放回去,还拿镇里的钱做人情,给他们发放那么多差旅费,组织上认为你的这些做法还是欠妥的。我们是你的领导,不希望你犯错误,组织上也希望你能在马驿镇打开一个工作的新局面,所以我和赵书记就过来做一个和事佬,帮助你更好地、更快地和马驿镇的干部职工融为一体。”
马庆豪的话又打又拉,把目的藏在他的所谓好心,听起来让人不感到那么生硬。
赵洛夫连忙说道:“是啊,是啊,马驿镇领导干部之间有矛盾的事情不但马驿镇知道,就是县里也知道了,这样可不好。都是为革命工作,大家的目标都一致,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呢?我们怎么会帮马镇长说好话。
你也知道,这次马镇长没有升为镇党委书记,而是让你来当这个一把手,可是组织上做了充分考虑的,觉得马修德同志还得加强学习。如果我们真的站他一边,根本就不会安排你过来了。”
等赵洛夫的话说完,郭拙诚严肃地说道:“我可以告诉两位领导,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无论是马修德还是张恒德都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虽然我不是法官,更代表不了法庭,但我可以肯定地说他们所犯的罪行足够他们枪毙好几次!”
“啊——”两人异口同声地惊呼道,“怎么可能这么严重?”
虽然他们也知道马修德、张恒德犯了这样那样的错误,也怀疑他们做了很多罪行严重的事情,但他们没有证据,只是猜测。可听到郭拙诚的话,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郭拙诚继续说道:“所以我劝两位领导不要为马修德忙乎了。从现在起,谁为他忙乎,谁自己就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既然这里只有我们三位,有些事我就直接说了,我相信你们在马修德、张恒德的事情上没有陷的太深,最多就是收了一些钱,收了一些土特产。
如果你们真的陷入很深了,如果真的死死护着他,我相信马修德早就当上了镇党委书记,不会这么一拖再拖。而且,我对长河县的官场格局也有一些了解,马修德、张恒德在我们长河县可谓独树一帜,既不服县委书记的管也不服马县长的管,与赵书记也是若即若离。既然如此,你们至多有一些小把柄落在他手里而已,为什么要冒这个风险呢?”
赵洛夫心存侥幸地问道:“他的问题真有这么严重?张恒德身后可是有一个亲叔叔。虽然之前他的叔叔阻止他进县委常委,但内心里还是站在他一边的。到时候他出手,你能顶得住他?依我看,你还不如……”
说到这里,他没有再说,话里的意思他相信郭拙诚能明白。
其实,赵洛夫这次之所以过来,除了不放心马修德抓的那些小把柄,他更想将马修德、张恒德的势力收编到自己手里,想把自己的势力扩大一倍,与县委书记袁兴思、县长马庆豪平起平坐,甚至超越他们。
实际上,聪明的马庆豪县长也有赵洛夫这样的想法,他不但想把马修德、张恒德的势力置于自己的手下,还想与军分区司令张子滕搞好关系,在地委有人为他做后台。他说道:“是啊。郭书记,有时候亲情是割舍不下的。”
这时,郭拙诚似乎听到了什么,耳朵轻微地动了动。接着,他稍微提高声音说道:“马县长、赵书记,我不得不说你们都猜错了。……,如果是一般人,也许你们说的不错,而且张司令确实关心他的这个侄子,也确实不希望看到他的侄子出事。
但是,张司令是一个深明大义的人,一个纯粹无私的人,在他得知他的侄儿的罪行后,与你们所想象的相反,他不但没有偏袒他,反而做出了大义灭亲的行动。他刚才亲口指示我说要‘以事实为根据,以法律为准绳’,他要求我对马修德、张恒德这类犯罪分子予以坚决的打击,绝不姑息。也许你们不知道,张司令先你们一步赶到这里,刚才我就陪他到派出所去看已经被派出所关押的张恒德。”
郭拙诚的谎言让两个县委领导呆若木鸡,一个个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郭拙诚。他们两人坐吉普车来的,在大门口就下了车,没有看到停在大楼后面的坪地里的嘎斯24小汽车,是以不知道张子滕也来了。
赵洛夫急忙说道:“不可能!他张子滕真有这份气魄,真有这份胸怀,张恒德绝对走不到今天这个地步。如果我没有猜测,张子滕现在在派出所里绝对不是在劝张恒德坦白交代,而是在商量如何救他出来,最不济就是和他一起签订攻守同盟,在商量对付你们的办法,在某些事情上达成一致的口径。郭书记,你太相信领导了,你太相信某些领导……”
因为郭拙诚说话提高了声音,赵洛夫说话的时候也自然而然地提高了声音。
赵洛夫的话还没有说完,会议室的门就被推开,一脸铁青的张子滕走了进来。他目光炯炯地瞪着目瞪口呆的赵洛夫、马庆豪,大声地说道:“我的气魄如何,我自己知道,用不着你们来评价。我张子滕军人出身,是那种徇私舞弊的人吗?我倒是想问问,你们今天来是干什么的,如果是来帮马修德、张恒德他们来活动的,请你们免开尊口。”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