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舰正在以正常的巡航速度在海面上不紧不慢的行驶着,各军舰之间有快艇往来,各舰舰长集结在旗舰上。
“天皇有令,命我们前去东京守卫。”司令沉声叙述着最新接到的情报。
六艘北海道逆贼的“新式”军舰组成了舰队,在东京湾里面耀武扬威,击沉官船,炮击城区。肆虐一番之后扬长而去。这等暴行震动了明治政府治下的各地,各地纷纷沉默一言不发。海军舰长们也是如此,大家屏息凝神无人吭声。
“你等就没有想法么?”舰队司令气恼的大声问道。之前海军已经定下方略,明治海军舰艇总数在北海道海军之上,北海道海军航程在5000公里以上的军舰有10艘左右,明治海军有15艘。但是双方这种级别的军舰总吨位相差太多。北海道海军10艘军舰总吨位在4万吨以上,明治海军15艘的总吨位不超过3万五千吨。正面硬杠,北海道海军拥有压倒性的优势。
“如果诸君没有别的想法,我们就服从天皇陛下的命令吧。”司令几乎要自暴自弃了。欣赏军舰是令人有些赏心悦目的经历,仿造军舰就是无比痛苦的过程。北海道里面有不少明治军的间谍,间谍被不断肃清的之前,也曾经传递回来很多包括手绘图纸的资料。
从外形和布局的角度,北海道的军舰并没有太多秘密可言。问题在于,按照这些图纸却无法完成重要部位的复制。例如北海道军舰上灵活转动的炮塔,明治军怎么都造不出来。为此还折损了好几个重要的间谍。如果不知道对方的情况,还有很大可能是悲壮的仰天长啸,冲上去送死。知道了对方的优势,连装傻的本钱都没了。
制定战略的时候海军不糊涂,明治海军认为此时的任务不是去和敌人硬拼,而是不断出现在敌人海上薄弱之处,威胁敌人的运输线。让北海道海军没办法大胆的实施海上运输,能把对方的海军变成一支护航舰队,就极大扼制了敌人海军力量发挥。实际执行中这个策划也算是成功,北海道海军并没有发挥真正的威力。除了炮击了一次东京……
“好吧!既然大家没有意见……”舰队司令决定勇敢的去死了。东京那边来的电报中措辞严厉无比,急切的心情跃然纸上。大佬们早就把最初的设计抛去了九霄云外,当他们想到自己的官邸就在敌人军舰的射程内,保护好自己的冲动压倒了一切。当然,这些愿望都被放在“保护天皇陛下”的大义名分之下。
搞海军其实很清楚,若是北海道舰队真的每天把宝贵的弹药都用来炮击东京,那可就再好不过了。没有舰队保护的运输线脆弱无比,而且那种炮击的效果微乎其微,完全是在浪费弹药。
看司令准备玩真的,一直沉默不语的海军舰队舰长们终于忍不住了。“司令官阁下,我记得在最初的策划中就有一条,东京若是遭到炮击,我们不用立刻回援。难道这个预案不用考虑么?”
总算有人出来发话,舰队司令长长松了口气。他的身份让他没办法明说,如果舰队上下完全一致,身为舰队司令自然可以告诉东京,这件事并非大事。就可以先不用跑回去面对危机的局面。平心而论,舰队司令未必就是怕死,只是谁都不愿意毫无意义的送死。
有人肯说话,其他不愿凭白送死的舰长们立刻表示了赞同。“我等若是赶回东京,只能让逆贼们在日本海自由航行。新泻落入逆贼手中,若不能扼制,他们的物资和兵力就能通过海路源源不断的送到前线……”
对这合情合理的判断,舰队司令照单全收。只是在前面加上了一句话,“……东乡平八郎舰长建议……”
这份电报抵达东京之后,原本就坐立不安的明治天皇暴怒了。他在御前会议上怒吼道:“海军自己贪生怕死,却又找出诸多理由搪塞推脱!朕到现在也没见到他们能够重夺新泻,更没见到逆贼的援兵有丝毫停顿。倒是逆贼炮击东京,那些人就视而不见!”
一气嚷嚷完,明治天皇怒气更胜,他又看了一眼电报,怒喝道:“立刻把这个叫做东乡平八郎的人免职。严令舰队立刻回东京!”
此时群马一带的战斗进行的如火如荼,北海道军与明治军兵力相当,战斗力却在明治军之上。东京的这帮大人物心惊胆战,即便是少数明白人人,例如海军大臣山本权兵卫就完全支持舰队司令的意见。不过他也不敢再说什么。
天皇的电报立刻传到了海军那边,东乡平八郎被免职,明治军海军踏上了前往东京的航程。在出发之前,舰队司令拍了拍东乡的肩头,“即便只有你一个人能留下来我也觉得不错。”
东乡一时不理解上司的意思,直到上司把那份电文的抄稿递给他。看完之后,东乡第一念头就是自己被卖了,愤怒之情难以言喻。然而他没有立刻爆发,上司在踏上必死的道路之前把这份电文给东乡看,未必全是恶意。
“东乡,我们海军必须去东京。一旦战败,总得留下人来重整旗鼓。我一直很看好你,现在请你暂时受些委屈。我们走后,你赶紧整理正在维修的浪速号,如果天皇不得不从东京走海路,我不希望海军连最后的船都派不出去。”说完之后,司令也没继续说什么。他把一份手令递给东乡,转身就向旗舰走去。
神色复杂的看着司令,东乡看了好一阵才低下头看着手令。手令上命令东乡平八郎负责三艘海军舰艇整备工作,如果发生什么紧急状态,由东乡负责这三艘舰艇的行动。好不容易从手令上移开目光,东乡发现自己的老上司已经登上了旗舰。汽笛声声,一众明治海军的舰艇烟囱中冒出浓浓的黑烟,桅杆上海军五颜六色的信号旗在黑烟笼罩下也仿佛失去了色彩。
东乡很想询问上司,自己一个被解职的人,凭什么承担这么重要的责任?可东乡是个聪明人,如果局面真的到了必须由东乡承担起责任的时候,天皇手下已经没其他海军可用。那时候天皇怎么可能还去惩处东乡呢?
“明治军的海军已经南下!”北海道军的舰队很快就得到了这个消息。好消息来的太快,大家甚至不太敢相信。泥鳅一样奸猾的明治海军突然变蠢了么?或者这仅仅是一次诱敌,等北海道军松懈的时候,明治海军突然来个回马枪?
中国的观察团也几乎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情报,或许观察团都是陆军,大家对明治海军的行动根本没有兴趣。“只要在正面打赢这一仗,明治海军的作用就微乎其微!”陆军们都抱持了这样的态度。
“双方兵力相当,当前怎么打才是最好的办法?”观察团的领导问这帮被虚拟参谋部累的有点嘴歪眼斜的年轻军人。
“中央突破,先解决一半敌人。”祁睿拿出了一众兄弟商量出的结果。
领导眼睛一亮,这群原本是团级甚至是营级的年轻军人能讨论出这么一个结论来,实在是令人惊喜。祁睿并没有意气风发,他只觉得精疲力竭,好不容易才算是让自己能够以正常的精神状态进行回答。
两边加起来有近二十万兵力,正面展开超过50公里,前后纵深也有30公里之多。一个团的部队扔在这样的战场上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小点。不少人连番号都没能全部理清。
大兵团作战时候采取大纵深包抄,这些年轻人不是没有考虑过这样的打法。但是想归想,一做方案他们才明白根本做不出来。谁掩护,谁突进,遇到各种情况之后该怎么办。对于一众年轻军人来说到处都是未知与疑问。
最后这帮年轻人求助于教科书上的知识,然后发现教科书告诉大家,面对这等局面的时候,破坏敌人的战线,分割包围歼灭敌人是最常用的应对方式。
接战之后,前线的试探性进攻积累起情报的收集。反倒是中央突破的战术很容易能够拿出比较可操作的计划出来。
集合了同志们智慧与努力,祁睿把一套临时弄出来的东西向领导汇报了一番。领导听完之后并没做评价,只是赞了一句,“祁睿,干得好。”
“这是全体同志工作的结果,我只是负责汇报。”祁睿几乎是本能的答道。这是他的真心话,如果把这样的重担丢给祁睿一个人来干,把他累死也不可能办到。
很明显,这关的考验算是过了。领导跨过这个问题,他对一众疲惫的年轻军人说道:“之后的战斗会非常激烈,为了避免没有必要的伤亡,我们不再去前线。我希望你们能够理论结合实践,好好归纳总结。让自己能够成长的更快。我看大家也累了,很快就会有人送咱们回安全的地区,大家趁这个时间赶紧收拾一下。”
收拾自然是把光复军观察团的纸面作业给收拾起来,这些东西被北海道军看到的话,即便是友军也不方便。祁睿在部队做的就是情报管理工作,在整理归类上非常有经验。他能被当作领头的,也是在工作中大家觉得他挺适合来处理各种推断的衔接。
收拾着大量文稿,李少康打着哈欠问道:“祁睿你觉得这次观察很真实么?”
祁睿摇摇头,“把我以前的很多想法全部推翻重来了。”
李少康又打了个哈欠,“我也是。原本我觉得指挥一个团就是很了不起的兵力,现在突然蹦到十万人,所有想法都得理顺重来。”
听两人说出了自己的心声,胡行至有气无力的说道:“原本以为观察团就是来走个过场。现在我才明白,有这想法真的是我不识天高地厚。”
说完之后看到周顺趴在桌上眼瞅着就要睡着了,胡行至踢了周顺的凳子一脚,“你怎么看?”
周顺迷糊糊的说道:“别动我,我要睡觉。”
半个小时之后,领导进来一看,只见一群年轻军人们趴的趴,躺的躺,歪七扭八的都睡着了。祁睿靠在桌子腿上,手边散落了一叠文稿。这些人五六天都没好好睡过,此时一放松全都睡倒了。整个临时指挥部仿佛被施了法术一样,集体陷入了沉睡之中。
领导也没叫他们,转身走出去,领导叫住了门外的警卫员,“你的表几点了?”
“下午两点。”警卫员看了看手表之后答道。
领导抬起手腕,他的表两点四分。“两个小时之后,你把里面的人叫起来。让他们继续收拾。”说完之后,领导扬长而去。
观察团的领导们其实担负的是评定工作,虽然也累,累的只是心。领导回去之后长长舒了口气,旁边的副组长问道:“我觉得这帮小子们不错啊。嫩了点,却能想到中央突破。我本以为他们会考虑侧击呢。”
领导叹道:“这总算是能回去交差了。我听他们原来的意思,还想搞包围战呢。就这么一点空间,还想包围十万人。我当时就想说,你们的书读的可真好。”
回想起年轻军人们闹的笑话,副组长也乐了。“等他们进了中级培训班,就知道自己闹了多大笑话。这次咱们总不会再被笑话,希望柯校长别再说难听话了。”
又聊了几句工作,副组长把话题扯回了当前的战场上,“你觉得北海道军能用好中央突破么?”
领导微微摇头,“我只担心他们会不会这次打赢之后继续进军东京。能打赢,继续进军东京也没错。只是北海道的兵力真的能够实现他们的目标么?”
“兵败如山倒。他们又不是都督,能做到你打你的,我打我的。而且一旦占据了琵琶湖东边,加上海军,北海道二分日本并不意外。若是不想这么干才怪吧。”副组长指着地图答道。他的手指的位置并不准确,指尖点到的位置上有个地名——“关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