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留

39

    李嘉杨走出会议室,找了一僻静的地方。
    将手机里的录像,加上事情缘由、处理结果一通给萧叙发了过去。
    顺便嘱托几句:
    【笑容有点勉强,看着还像介意这件事呢】
    【早下班,陪陪她】
    萧叙紧赶慢赶把手里的工作处理完,回到家已经八点了。
    玄关处亮着暖黄色的灯光,他知道这是柴颖为自己留的灯。
    家里其他地方都是暗暗的,萧叙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
    手握着把手慢慢扭动,细微的声音被放大了百倍,惊动了床上那鼓起的一团。
    萧叙上前,秋初的暑气夹带进来,裹住了那小小的一团。
    轻抚着柴颖的背脊,不多时,便感受到被子底下那人的情绪波动。
    在萧叙的拥簇下,柴颖翻了身,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藏进萧叙的怀里,虽然隔着一层单薄的被子,可是柴颖一直沉浮的心绪找到了寄托之处。
    萧叙躺在穿上,怀中那一团子自从翻身之后便没了动静,萧叙也不急,手一直抚着那即使裹着薄被也依然瘦弱的背。
    无声的电流在空中交汇,有时无声的陪伴胜过了言语安慰,有些坎只能自己迈过去。
    柴颖自然知道这个道理。自己工作这些年,吐槽过学生、家长、同事、领导,然而这件事确实给她当头一喝,之前的小风浪算得了什么,平静风浪后的暴风雨才是最令人心焦的。
    江浩家长那番言论,让柴颖很难放下。
    不尊重的打量,冒犯性的言论,还有林炜那置身事外,装作“理中客”的嘴脸,充斥着柴颖的大脑,愤怒、愤怒、还是愤怒!
    没有出口的愤怒,煎熬人的心肺。
    柴颖不住地幻想,自己要把江浩骂醒!年纪轻轻做这种事!到底有没有家教!
    自己要把江浩妈妈怼哭!明明自己也是女人,却带着有色眼镜,扯出一套“受害者有罪论”!这种人教出的孩子能有什么好的!
    还有,自己要撕破林炜这种虚假得令人呕吐的脸!让他感同身受!自己一定要落井下石!在林炜出事的时候,让他“冷静、冷静、再冷静”!
    可是,这只是幻想。
    柴颖在被子里,睁开了眼,入眼便是黑暗,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感受到被子外的温暖,满腹的愤怒丝丝缕缕地化成了委屈。
    柴颖爬出被窝,顶着乱糟糟地头发,一把搂住萧叙,埋首在他的颈边深沉地呼吸。
    萧叙拥紧她。
    ......
    “..我真没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我身上,”柴颖一时间难以措辞,“当时那瞬间,我脑袋放空,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突然出现一个小人,告诉我要清醒,要清醒。”
    “其实,我再也不想看见江浩和江浩妈妈了,我要谢谢嘉杨,谢谢他帮我说出那些话。”
    这算是总结了,内心的挣扎、纠结,经过时间的消化,已经不再咕咕冒泡了,柴颖感觉周身开始犯冷。
    “你说,明天上班,他们会不会谈论这件事?”
    自己该怎么面对呢,柴颖又想起林炜那张脸,最好先想出一个办法堵住他的嘴。
    萧叙揉了揉柴颖的发丝,“没关系的。”柴颖抬眸看向他。
    “学校已经做出决定了,你又是当事人,同事们不会谈论过多的。”
    “但是,他们可能会来安慰你。”
    柴颖摇头,他并不知道自己有林炜这种同事,“办公室里也不全是好人。”
    “那种人你就更不需要在意了,当做不知道,不必和他过多交谈。”
    柴颖叹气,“要是学校分办公室,该多好啊。”
    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柴颖只能避免不必要的接触了。
    “不知道为了什么,我以后还是少穿裙子了。”
    萧叙闻言一怔,担心柴颖出现不良的“后遗症”,“这不是你的错,错在那个同学...”
    “我知道”柴颖握紧他的手,“当然不是我的错,现在我有办法避免类似的矛盾出现,那么我就试一试,我想安稳地度过这一年。”
    不想在经历这样的事了,自己还是无法坦然地面对别人的目光。
    “好。”萧叙尊重她的决定。
    深吸一口气,柴颖觉得自己好多了,伸手理了理自己头发,感叹,“今天出门我还是一个快乐的化学老师,还不到一天,我就身陷舆论中心了,还成了一名高叁班主任,压力变大了,看班里那群猴子,我真的担心自己镇不住他们,现在江浩走了,好像还好点,陈晨就是学习成绩一般,李嘉樾...”柴颖还是相信他的,“李嘉樾应该会给我一个惊喜吧,好歹给他复习了一暑假呢..”
    萧叙忍不住向柴颖确认,“你代的是李嘉樾他们班么?”
    “是啊,他们班主任早产了,哎,其实这学期也应该换一个班主任了,可能没协调好,想让陈老师再撑一段时间,没想到发动的如此及时,我也算是‘临危受命’了,但这过程有些坎坷呢。”
    柴颖依旧耿耿于怀,摸了摸她的头,萧叙安慰她:“别想了,睡一觉起来,他们都会忘得。”
    这种安慰虽然力度不够,但好在萧叙此时没有讲些“发生的事不会重来,还不如顾好眼前”的大道理,活力好似在慢慢恢复。
    “嗯。”柴颖祈祷明天全体人员都得了“健忘症”,“还有,就是不要和爸妈讲,不想听唠叨了。”
    萧叙颔首:“遵命!”
    “哎,不管外面的猴子怎么闹腾,家里边这个还是很安分的。”
    在静谧的空间里诉谈琐碎的心事,心灵像被甘泉滋润过。这或许便是港湾的价值。
    众人在寻觅什么,柴颖能想到的很多,地位、成就、名望、金钱、平安...
    在那个夜晚,柴颖好像找到自己想要寻找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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