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安静了须臾。
司谣不受控地,小小打了个醉嗝。
简言辞直起了身,随意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刚才那点说不出的冷淡也散了。
“这位——小酒鬼,我不是司机。”她见对方心情似乎好了点,眼梢也随着弯起点儿,悠悠反问,“好心来接你回家,怎么什么都不许问?”
呸。这人,血口喷人。
她哪有!什么都!不许问!
一路默默无话。司谣跟在简言辞的身后走出了小巷,又闷闷打了个醉嗝,感觉胃里翻江倒海,变得越来越难受。
直到两人走到大马路边,简言辞停在一旁的车亮了亮灯。
不是上次被砸玻璃的那一辆。
她瞅了眼,刚想开口问,猛然胃里一阵翻搅的难受,下意识就近冲去了树下。
……吐了。
十分钟后。
司谣去了街边一家还开着的大排档,借用卫生间漱了个口。出来的时候,简言辞已经把车开到了前面,在等她。
男人就这么靠在车边,稍稍低了头,一双桃花眼淡淡敛着。手指间的那根烟燃到了一半。
乳白色的烟气缭绕过了这人的修长手指,分不清是烟还是皮肤更白一点。带着那种,让人看得上瘾的勾人感。
她定定看了会儿。
简言辞抬了抬眼,注意到小同学的目光,好笑问:“想试试?”
司谣顿时一回神,没反应过来:“试,试什么?”
“试什么——”简言辞略一弯唇,随手掐了烟,“都不可以。”
“……”
“给你买了水。”她见简言辞将烟扔进垃圾桶,接着,旋开手上的矿泉水,问她,“以前不是爱喝牛奶吗?现在也这么会喝酒了。”
司谣鼓着一脸颊的水,突然就想起上回他说的那句学坏,迷糊把水咽下去。
“……今天是,是有个部门里的学姐叫我来,我玩游戏输了才喝这么多。而且别人也喝了。”她有点烦闷,“黄……那个男生也是学长,都是熟人,我才喝的。”
为什么要解释这!么!多!
好像要刻意留给他什么好感一样。
司谣才又在脑海里蹦跶出一点烦闷,就听简言辞又问:“我也是学长。为什么不找我喝酒?”
她懵住:“啊、啊?”
一抬脸,恰好撞上简言辞低头看下来的视线。
此时这人的面容逆着光色,五官轮廓也更深几分,就显得视线格外的,幽暗。
“问你呢。”他笑,“怎么从来不找我喝酒?”
司谣的表情有点愣愣。
为什么这人要问——
她找不找他喝酒。
他为什么要跟她喝酒。
不知不觉地,有一些荒唐的念头冒了出来。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静了可能有几秒。
简言辞收回了视线,开了车门,没有再继续话题:“上车吧。”
.
夜色深暗。时间已经过了零点,街边人影寥寥。
十几分钟的车程,等开进小区,车停在了楼下。
简言辞偏过头,瞥了一眼。
副驾驶座上的人已经睡着了。
少女睡成了一小团,脑袋无意识朝这边偏着,乌黑的自然卷长发软软耷拉下来,只露出一小片脸颊。皮肤醉得泛红。
看了片刻。简言辞开高了车里的空调,慢慢叫她一声:“司谣。”
司谣小小“唔”了下。
或许是梦里下意识的哼唧,没有睁开眼。
安静。
“以前——”简言辞的手指停在了按钮上,顿了顿,“删掉了我,是因为我说的那些话?”
司谣还是安安静静睡着。
简言辞又问:“以前不喜欢我这种类型的。是不是?”
旁边的小同学睡熟了,没有回答。
恰好这时有个电话进来,简言辞扫了一眼,挂断。搁回手机,模样有些微散淡。
顺带着也想起来了,当年两人最后的那通电话。
那天正好是他的生日。
她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他多问了句。
——以后呢,你还会在吗?
小同学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支吾避开了问题。最后匆匆挂了电话。
直到过两天,再找人,发现已经被她切断了所有的联系方式。
如同一个明显的拒绝。
“现在呢。”简言辞关了车前灯,在昏暗里偏头看她,停顿好一会儿,声音勾了点儿浅淡的懒,“这次是你先加了我。是不是说明,至少不讨厌我?”
车里寂静一片。只听得到均匀而轻的呼吸声。
“那要不要试试喜欢我?”
又是一阵安静。
随后,简言辞的声音不紧不慢在黑暗中响起。
“我可以变成你想要的。”他的语气哄人一样,轻了气息,“别怕我。”
回到公寓。
简言辞开了灯,将钥匙搁在桌上,去洗了手。
水流连续不断地冲洗过手指。他低下眼,不经心翻过手,瞥见了手腕上被蹭到的一点血迹。
来自今晚酒吧里的那个人。
停顿了片刻。
他冷淡擦掉了血迹。
从洗手间出来,简言辞拿起手机。
翻到不久前在车里的那通未接来电,拨了回去。
对面是认识很久的熟人,他的心理医生。两人聊了几句,在敲定近期咨询的时间。
简言辞开了电脑,扫过一眼,在安排里敲了一行日期。
“下周吧。”
.
翌日,司谣顶着一脑袋蓬乱的长发,从床上迷迷糊糊爬起来。
爬到一半,努力伸手在床头够了够,摸到了手机。一看时间,快到了中午。
微信里攒了一堆消息。
还带着宿醉的难受,她拖着步子挪到了卫生间。挤完牙膏,一边拿起牙刷,一边慢慢腾腾翻消息。
昨晚凌晨的时候,学姐给她连着发了几条语音。
点开。
“天哪亲爱的,你男朋友好帅好——帅——救命。”
司谣浑身一滞。
“以前怎么都没带出来大家一起吃个饭,这么帅还藏着……”孟欣宜的背景音吵吵闹闹,“那你到了跟我说一声,路上注意安全啦。”
接着一条,声音直接惊讶升了几个调:“他们说是那个是简言辞?你男朋友是法学院那个简言辞?真的假的?”
“黄宇怎么你了?”
……
司谣又翻了其他几个人发的,大概都是在问简言辞和昨晚的事。
她瞬间咬住了牙刷的毛。
像读档成功的游戏,记忆一下全浮现了起来。
——简言辞来酒吧接她了。
——酒杯好像不小心被她打碎了,再然后是谁受伤了……
凌晨的时候,黄宇在朋友圈发了一张自己左手包纱布的照片:【操,倒霉】
底下有人在问怎么了,他通通没有回复。
怎么受伤的?……好像是捡杯子的时候,吧。
后来她去和孟欣宜他们打了声招呼,接着跟简言辞出了酒吧。
前面喝醉的记忆都有点记不太清了。司谣在洗手台上磕着脑袋,费力回忆了好半晌,记得最清楚的还是出酒吧以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