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格牙路!”
再一次承受了对面如雨点一般的攻击之后,随着波涛起伏的战船渐渐恢复了稳定,藤原舰队总指挥织田辉伸手抹去满脸的海水,开始命令部下重新组织攻势。
经历双方数次激烈的对轰之后,织田辉惊恐地发现,己方的穿云箭除去第一波攻击时全部爆炸之外,其他几次攻击中竟然有接近六成的炸药未被引爆,而对方的箭矢却基本没有哑火的,爆炸率达到惊人的九成。
两相对比之下,优劣便一目了然了。
同样是威力巨大的火器,敌军射一支便炸一支,而自己的炸不炸却要看天意,重金购买的火器成了一堆无用的摆设,这样的仗还让他如何去打?
“该死的宋人,竟然买给我们假的穿云箭。”口中喊出这句话时,织田险些咬断了自己的后槽牙。若是此番能够侥幸活着回去,他定要让家主藤原找那个幽州的城主算账。
远在幽州的沐辰风没来由一阵喷嚏连天,他揉了揉发痒的鼻子,心中一阵纳闷。若是他知道织田在背后乱嚼舌根,定然将他的舌头连根拔掉,因为幽州卖给倭人的火器颗颗货真价实,这个参假的卑鄙行径,高傲如沐辰风可是不愿意去干的。
至于为何会有如此多的哑弹,这口锅扣在沐辰风头上却也不算冤枉。
他只知出售军火,又哪里会顾及倭人用在何处?海上的环境本就潮湿,而为了方便战斗,所有穿云箭均被扛上了甲板堆放,因为敌军的箭矢在附近水域里爆炸而升起的浪头掀过战舰,海水浸染了箭头,火药受潮,又怎会被点燃爆炸?
至于大宋水师的的箭矢每支必爆,是因为这批穿云箭是唐钰为海上作战特制的,火药均以防水的油纸包裹,引线更是浸过蜡油,只要点燃便不会熄灭,即便同样受海水浸泡,也丝毫不影响作战。
发现其中蹊跷的可不止织田一人,大宋水师这边也看得明白,随着战斗的持续,敌军的哑炮越来越多,到如今几乎沒一支炸响的,只要不受爆炸的威胁,倭人便如同一只被拔了牙的老虎,即便兵力再强战舰再多,终究也是大宋水师案板上的鱼肉。
“给我全力冲过去,靠近敌舰之后用掌心雷招呼,老子要这帮矮子尽数落水喂鱼!”
随着滕浩一声令下,穗州水师还能参战的五艘战舰船桨挥舞马力全开,径直冲向敌军的同时,八牛弩一刻不停地发射着带着火星的穿云箭,强大的火力压得倭人根本抬不起头,只能在四处爆炸的间隙里寻找一丝战机,零星地射出反攻的箭矢,满心期待着敌军的战阵里发出轰鸣,却只如石沉大海一般掀不起一丝波澜。
经过一个时辰的战斗,这场海战似乎慢慢接近了尾声。在大宋战船与自己的舰队之间的距离所剩无几之时,织田心有不甘地猛敲船舷,下达了全军撤退的命令。
望着前方杀气腾腾的五艘战舰,织田的心中竟然升起了一丝胆怯,数十日之前的琉球海战,也是他指挥着这几艘战船,将大宋明州水军杀了个丢盔弃甲狼狈逃窜,若非祝浪以三艘战舰沉没的代价强行冲破自己的包围圈,又仗着熟悉海域的优势绕过暗礁区域躲进了琉球港口,只怕那一支明州舰队早已全军覆没了。
那可是大宋水师的主力舰队,由水师统领祝浪亲自指挥,如今也只能龟缩在琉球,连求援的信号都无法发出,只能被困在岛上,而这一支穗州舰队的战力不及祝浪的一半,却将他们反杀,如此一个意想不到的结局却不是织田能够想象的。
此刻的战况是藤原水军八艘战舰,一艘沉没,一艘重伤之后撞向友军,两艘船纠缠在一处,虽然未被击沉,却也失去了战斗能力,剩下的五艘战船仓皇转向,在两军接触之前调转船头,朝着来的方向疾速奔逃。
后方的穗州水师六艘战舰除去一艘受损严重,船体已然倾斜退出战斗之外,其余五艘均是略有损伤,此刻见到倭军逃窜,正在后方紧追不舍。
大宋水手们战意高昂,全力追击的同时,穿云箭不要钱似的破空而出,双方又是一阵追逃之后,倭军一艘本就受损严重的战船船尾再次发生爆炸,随着四周泛起无数的水泡,船体迅速下沉,只是一个瞬间,便彻底被海洋吞没,无数的水手在水中扑腾,似乎不愿放弃最后的求生机会,可惜在紧随而来的大宋战船的破水而过之后,无数人被激起的漩涡无情地卷入大海深处。
看到又一艘战舰被击沉,滕浩的面上红光四起,他大笑着挥舞手中的长剑,剑锋直指前方的藤原舰队,冲着甲板上的将士大喊:“全歼敌军,老子给你们请功!”
两军一前一后驶过东沙群岛中间的水域,陷入亢奋中的滕浩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便是穷寇莫追。
“全军停止追击,返航!”滕浩的一声令下,穗州水军的旗舰顿时放缓了速度,而紧随在旗舰两侧的战舰也看到了主帅战船上打出的旗语,虽然此刻势如破竹,但是将帅的军令如山倒,所有战船纷纷停下了追击,准备调转航向。
只可惜,滕浩的将令为时已晚,便在五艘战船转向返回之时,陡然发现船后的岛屿旁,左右两边各自驶出两艘倭人的战舰,而他们正前方逃窜的舰队也调转了航向,朝他们反扑而来。
“中计了!”
不等滕浩作出指令,借着岛屿作为掩护的四艘战舰已然发起了攻击,他们的穿云箭未曾受到海水的浸泡,自然是百发百炸,加上后方去而复返的战船,穗州水师三面受敌,瞬间便慌了手脚,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攻。
只是一个回合,滕浩便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两艘战舰被海水吞没。
因为一个小小的诱敌深入,战局再次扭转,而此时,穗州水师已然被逼入了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