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大捷的消息如野火燎原一般,不过短短几日便已传遍了大宋的每一个角落。无论是权贵间的高档聚会上,亦或是百姓们的寻常聊天里,大宋与倭人之间的那一场旷世之战都是必不可少的谈论交点。
唐钰以雷霆之势扫荡敌寇,彻底歼灭岛国所有的水师力量,还大宋东南疆域一片碧海青天,如此战功更是令人称颂,虽然朝廷还未曾有所表示,民间早已当先给这位渝西节度使一个“大宋战神”的封号。
对于熙宁元年春大宋与西夏那一场战争的始末,百姓并不清楚,自然不知道王韶部能够击败西夏十万大军的关键因素在于唐钰所提供的掌心雷。但是熙宁元年秋的第一次东海海战,却还是有所耳闻的,当年也是唐钰,将岛国与高丽的联军打得溃不成军,从那时起,唐钰便在军中崭露头角。
熙宁二年的幽州一战,唐钰以两万人马的兵力攻下辽国十万人驻守的幽州城,缔造了一个城防攻坚战的神话,须知道攻城战可不是野外的遭遇战,以往的战争之中,若是没有高出敌军数倍的兵力,又有哪位军神敢拍着胸脯保证能够将胜利的旗帜插在敌军的城头?
幽州一战,唐钰名声鹊起,此后又在渔州城与大宋成都府路守军狭路相逢,渔州几乎以零伤亡的优势歼灭成都府路六千驻军,这一战将大宋朝廷打出了切肤之痛,至此,渔州再无外敌骚扰。
经历大小数战,唐钰未尝败绩,如今更是在东海之上全歼岛国水师,不但报了南海海战的一箭之仇,令大宋扬眉吐气,更加震慑了周边的觊觎之徒,令宋境之内的商业航道恢复,这种为国为民征战沙场的少年将军,如何不能称为“大宋战神”?
汴京城北的山坳村落里,有两人正对坐与小院之中的石桌边,桌上摆着三五道精致小菜与一壶酒,两人却均没有动筷的心思,司马光将手中的战报来回扫了几次,这才朝着对面的王安石投去一个充满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王相有将如斯,可喜可贺。”
唐钰如此骁勇,更加足智多谋,若是当年在广陵城遇上的是自己,是否也会被收归帐下,助他一臂之力?
若是得了唐钰,自己的这一派系还会不会如现今一般潦倒,朝堂之上只能仰人鼻息艰难度日?
他王安石还会不会因为主持变法而受到官家重用,以至于如今权倾朝野,敢在官家眼皮子低下做着成立政党的小动作?
只可惜,这一切也只是自己的臆想,终究不是现实,现实是高高在上的是左相,而他这个右相只能窝在山坳里编写史书。
“司马相爷说错了,此乃大宋之幸事,你我应当为大宋贺,为官家贺。”王安石爽朗一笑,端起面前的酒杯仰起头一饮而尽,“如今的大宋早已不是当年的偏安一隅,以岁币换平安的时代了,你我在朝中分庭抗礼多年,所想所求,不正是为了实现今日之盛况吗?虽为殊途,结果却是同归,又何必在意唐钰是谁的麾下?”
司马光也举起酒杯放在唇边轻轻泯了一口:“王相言之有理,但老朽心中却有一句话不吐不快。”
王安石放下酒杯,朝着司马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或许是老生常谈了吧,早在熙宁元年,老朽便曾想过让唐钰上交掌心雷,如今到了此刻,担忧之心依旧未曾改变,唐钰是一柄双刃剑,用的好了则所向披靡,用的不好则伤了自己。”
王安石轻叹一口气,他又怎会不想将唐钰手中的武器收归朝廷所有?只可惜碍于当年朝中的形势,若是强行征收,唐钰应该会交出来,但真正有谁掌握,便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毕竟当时的右派实力强劲,控制着朝廷的八成禁军与兵部,他可不愿替当年如日中天的司马光做了嫁衣。
之后经过一番起落,等他再次重掌朝廷大权时,唐钰却不在自己的掌控之内,跑去了渔州自立门户,征收掌心雷的最佳时机已然错过。
只不过如今看来,即便他知道了掌心雷的秘密,也不是什么好事,朝廷能造,唐钰同样能造,他不但能造,还能升级创新,制造出威力更大的武器,他若因为区区一个掌心雷与唐钰交恶,那才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
“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唐钰此人并无野心,若是他要谋反,只怕如今的大宋早已变天,你我还如何能够畅快对饮?”
司马光呵呵一笑,吐出一句意味深长的挑拨:“他有没有野心,老朽不知,只不过如今的百姓似乎只认识大宋战神,对朝廷却有些不屑一顾了。”
王安石眼中光芒一闪,忽而笑道:“司马相爷此言差矣,朝廷是你我拥护的朝廷,同样也是唐钰所宣誓效忠的朝廷,百姓将唐钰视为仰仗与依靠,而唐钰也是我熙宁党中的一员,用他的声望令百姓形成信仰,团结一切可以团结之力量,不正是我们所希望目睹的局面么?”
司马光颔首,王安石言之有理,他也无从反驳,毕竟从对方送来的党章来看,唐钰的确是熙宁党的创建人之一,既然已是同僚,那便没有了派别差异,王安石的左膀右臂,自然也成了他司马光的鞍前马后,想到此处,右相大人的心理总算是平衡了一些。
既然话题转向了党派建设,司马光也不好在唐钰的身上有所纠缠。
“听说最近向家暗地里联合了几家大地主世家,似乎打算针对熙宁党有所行动,王相需要谨慎对待。”
王安石点头,对于向家的小动作,他也有所耳闻,想来是向皇后在官家那里得了些消息,打算联合整个大宋境内的地主世家成立新的党派与熙宁党分庭抗礼。
向家的动作很快,却依旧有些晚了,大宋禁军在自己手中,熙宁党早已立于不败之地。
“多一个党派便多了一份乐趣,熙宁党一家独大反而会显得树大招风了些。”
向家想为了争取利益而入局,那便来吧,他们为了与自己对抗,必定需要以手中的利益笼络人心,只要是对百姓有利,他并不介意朝廷今后的多元化。
大宋的外战被唐钰平息,没有硝烟的内政战争却敲敲打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