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京都城天空阴沉,乌云堆积这座城上空,却没能生成雨,所以这一夜京都城寒风冷冽,却又闷得让人心生烦燥之感。
苏养直天亮之时赶到了宫里,一反常态神情焦急,让人一看便知,这是又出事了。
吉和看到苏养直跑来求见世宗,不愿意替苏养直去跟世宗通传,把苏养直堵御书房门前,小声说:“苏大人,圣上天亮时候才服药睡下了,现一个时辰都还没睡到呢。”
苏养直说:“此事事关重大,吉大总管你不去通传,之后圣上要是怪罪,可是由吉大总管你一人承担了。”
吉和说:“又出事了?”
苏养直说:“这事我不好跟你说。”
吉和心里冷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御书房。
世宗睡得正足之时,被吉和叫醒,眼都不睁,就带着怒声道:“你们就看不得朕活吗?!”
吉和忙道:“奴才该死,圣上,苏大人来了,说是有要紧事要跟您禀报。”
“他不知道朕休息?”
“奴才跟他说了,可是苏大人一定要见圣上,说是有要事。”
世宗大力地揉了揉眼睛。
吉和看世宗揉眼睛,马上就紧张道:“圣上,您眼睛又不舒服了?”
世宗说:“让苏养直进来。”
吉和应声退出去叫苏养直了。
世宗揉过眼睛后,再睁开眼,帐顶金丝绣成双龙戏珠图,他还是看不清楚。世宗闭上眼睛,心里想着我这是要瞎了?随即世宗就笑了起来,感觉自己要瞎了,他这会儿却一点紧张之感都没有,这是真死到临头,把什么都看开了吗?
苏养直被吉和领了进来,跪地上先给世宗行礼。
“平身吧,”世宗躺床上道:“有什么急事,非要赶这个时候见朕?”
苏养直起身道:“圣上,臣有要事,想单独禀报圣上。”
世宗说:“吉和带着人退下。”
吉和冲内室里太监宫人招一下手,带着这些人退了出去。
“人都走了?”世宗等了一会儿后,问苏养直道。
苏养直不明白明明睁眼看看就能知道事情,世宗怎么还要问他,但还是跟世宗恭敬道:“是,圣上,吉和他们都退下去了。”
“那你说吧,”世宗道:“又出了什么事了?”
苏养直说:“圣上,五殿下派回京来那个侍卫,昨天晚上被人杀了。”
世宗床上猛地一侧身,面对了苏养直,冷声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苏养直忙又跪下道:“圣上,臣该死!昨天晚上,五王府人和康府人一起冲到了暗牢那里,说有人放火烧了康小姐嫁妆,他们一路追着贼人到了暗牢外,看守暗牢人跟他们发生了打斗。等臣带着人赶到时候,暗牢里那个侍卫已经被杀了。”
“康小姐,”世宗道:“哪个康小姐?”
苏养直说:“回圣上话,这个康小姐就是西江康氏嫡次女,奉旨上京来与五殿下完婚。”
“西江康氏,”世宗念着这个名号,突然就发起怒来,说:“谁给他们胆子?!”
苏养直忙道:“圣上息怒,现五王府与康府人都被臣抓了,等候圣上发落。”
“杀了!”世宗想都不想地道:“他们当朕京都城是什么地方?!”
苏养直嘴里应着臣遵旨,身体却还是跪着不动。把五王府和康府那些人都杀了?康府给那位准王妃备下嫁妆,确是被人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这事世宗还得给康府人一个交待呢!
世宗躺床上,能听到自己心跳声,一声似一声,大约半柱香时间之后,世宗才渐渐平静了下来,跟苏养直道:“你去康氏女那里看过了?”
苏养直道:“臣去看过了,康府为小姐备下嫁妆是被人烧了,而且那把火火势不小,把康小姐嫁妆都烧光了。”
“那个康氏女怎么样了?”世宗又问。
苏养直说:“臣与康小姐隔帘说了几句话,康小姐倒是还好,不见惊慌,还让臣不要着急。”
苏养直本意是想让世宗知道,这个康小姐不愧是大家闺秀,处变不惊,行为得当,世宗为白承泽选了一个好王妃。只是这会儿这话听世宗耳朵里,又是另一番意味了,“她不慌?是事先知道了吧?”世宗说道,一脸讥讽之色。
苏养直愣了一下,然后说:“圣上,您怀疑这事是五殿下所为?”
“不是他还能是谁?!”世宗几乎是吼叫着问苏养直道。
苏养直又不敢开口了,他跟随世宗多年,知道这个时候,旁人说什么都没用,只能让世宗自己冷静下来。
世宗躺床上喘息急促,突然又神情冰冷地看着苏养直道:“老五怎么会知道那处暗牢位置?”
苏养直没想到世宗会又疑到了他身上,吓得头往地上重重地一磕,险些就磕出血来,跟世宗道:“圣上,臣从来没有跟外人说过那处地方啊!圣上明鉴,就是臣妻儿也不知道那处宅院是暗牢啊!”
世宗冷冷地看着苏养直,半天也不说话。
苏养直就跪地上不敢抬头。
吉和声音从内室门外,带着小心意味地传了进来,说:“圣上,四殿下到了。”
白承允声音随即传了进来,说:“父皇,礼部人已经南城外准备好了,儿臣是来请父皇动身。”
世宗这才想起,今天是卫**得胜回朝日子,他得去南城外为这支王师接风洗尘。
“父皇,”白承允说:“各部官员已经等到宫外了。”
世宗躺床上揉着眼睛,这会儿他不想动弹,也不想见人,这会儿他就想一觉睡过去,远离面前这一切才好。
世宗迟迟不说话,床前苏养直就得跪着,门外白承允和吉和就得等着。
“不应该是老五做下,”半晌之后,苏养直听到了世宗床榻上喃喃自语,苏养直心蓦地就是一松,只要被疑之人不是白承泽,那他卖主嫌疑就小了不少。
世宗慢慢从床榻上坐了起来,跟苏养直道:“你平身吧,让吉和进来伺候。”
苏养直慌忙从地上爬起来,走到门前喊门外吉和进来伺候。
吉和听到苏养直喊后,忙就带着十来个太监宫人走了进来。
世宗看一眼跟着吉和进内室来白承允道:“你再去礼部一趟,让他们拟旨,大将军上官勇再立战功,于国功劳显赫,封侯爵,就名卫国侯吧。”
白承允忙应了一声儿臣遵旨后,就匆匆退了出去。
世宗又跟吉和道:“你去一趟千秋殿,跟安妃说,今日卫**凯旋,让她跟朕一起出城去迎这支王师。”
吉和忙也领旨,退了出去。
苏养直连听了世宗两道圣旨,垂首站一旁,只当这会儿自己是个聋子,什么也没听见。
安锦绣千秋殿里,刚与袁义说完了话,催袁义去休息,吉和就跑了来。
“圣上要带主子去南城外?”袁义听了吉和话后,就紧张起来,这是白承泽已经动手,世宗带着安锦绣出城去试探上官勇吗?
吉和说“是啊,娘娘,这可是圣上大恩典。”
安锦绣只是一笑。世宗后宫女人里,进了这个宫门再能出去,除了她安锦绣也没有第二个了,何况这还是去迎凯旋军队。不对,安锦绣又想,好像项氏皇后跟着世宗出了几回宫。这个时候,我想这事做什么?安锦绣又心中自问道,这是没事可干了吗?
“大哥,”袁义看安锦绣坐着不动,便以为安锦绣也是紧张了,便跟吉和说:“娘娘要梳洗,您外面稍等片刻吧。”
吉和也不知道安锦绣这会儿是怎么了,袁义开口了,他也不好再安锦绣寝室里呆下去,给安锦绣行了一礼后,就退了出去。
“主子,”袁义吉和退出去之后,急声问安锦绣道:“是不是圣上知道了?”
安锦绣抬头看向了袁义,一副没睡醒样子,说:“他知道什么了?”
袁义说:“他怎么想起来带主子你去接将军呢?”
安锦绣这才发觉袁义紧张了,忙道:“你放心,白承泽还没到京城呢。”
袁义说:“那圣上是什么意思?”
“元志也军中啊,”安锦绣小声道:“我宫里见不到元志,元志也不可能再到后宫里来了,城外看他一眼,也算是了了我一个心愿吧。”
袁义呆了一呆,说:“那,那圣上这是好意?”
安锦绣站起了身,说:“是啊,让紫鸳进来帮我一下吧。”
袁义站着愣了一会儿神,看着安锦绣坐到梳妆台前了,才转身走了出去。
世宗梳洗之后,荣双给他送了一碗参汤上来。
“你怕朕会晕半路上?”世宗问荣双道。
荣双为世宗把了脉,说:“圣上,这种事让四殿下他们去做就可以了,您现好卧床静养。臣想了一个方子,还想着为圣上敷腿呢。”
“让朕躺床上等死?”世宗几口喝了参汤后,小声问荣双道。
荣双忙就跪下了,说:“圣上一定长命百岁。”
“起来吧,”世宗把空了参汤碗往托盘里一扔,说:“你是个大夫,这种话你自己信吗?长命百岁,我白氏哪个皇帝能长命百岁?”
“圣上!”
世宗冲荣又摆了摆手,说:“你现也婆婆妈妈了,朕不是怕死之人,不过要朕躺床上等死,那不如直接给朕来上一刀。”
荣双不敢说话了。
世宗看看自己身着明黄龙袍,突然就自言自语说了一句:“不知道日后会便宜了哪个小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