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去苏家村的时候,只有栓婶跟苏晴在家,她们看到苏玉,惊喜不已,苏晴跑过来,拉着苏玉的手道:“二妞,你还活着!”
苏晴说完,又瞧了瞧苏玉的身后,追问道:“你姐呢?还有婶子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你们现在在哪住着,怎么不搬回来?”
苏玉笑得有些勉强。
栓婶见状,忙将苏晴拉到身边,换了话题道:“二妞,还没吃饭吧,你等着,我去给你煮碗面。”栓婶中午只熬了粥,因为男人不在,粥熬得很稀,这一季的稻还没有收,家中并没有余粮。
连这一点面食,都是从娘家带来的。
苏玉道:“婶子,等等。”她说完,便转身将大黑驴身上的野兔拿了三只下来,全是活的。
她笑着将野兔递给了栓婶,说道:“婶子,我来的急,也没带什么礼,这野兔是无意中抓到的,正好,就当是我的伙食费了。”
栓婶不肯收,脸一板:“这是什么话,你来婶子家玩,不过吃顿饭,难道还要分得这么清楚?”
苏玉道:“婶子,我这是想找您帮忙呢,您若是不收,我可不敢说。”
栓婶有些犹豫,苏玉可不管她,直接将手中的三只系着绳子的兔子塞到了苏晴的手上,同时说道:“阿晴姐,快拿去关着吧。”
栓婶哎呀一声,一脸复杂的看着苏玉:“你这孩子,这么客气做什么。”苏晴馋肉,她家很久都没有吃肉了,她见苏主的大黑驴是还有七个兔子,便没再犹豫,与苏玉笑道:“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我直接拿进去了啊。”
说着,便将兔子提到柴房去了。
栓婶在一边看着,这一次倒是没拦,不过,她却叹了口气:“二妞,到底是啥事啊?”她能帮得上的忙也有限。
苏玉轻声道:“婶子,是这样的,我哥去年不是离家去找我爹了吗,当时约定好的,说是今年回来。您也知道,这县里不成样子,到时我哥回来肯定是来咱们村找我们的。”
栓婶点头道:“是啊。”
苏玉脸上有些苦涩:“我娘跟我大姐都找不着了,如今就剩我跟弟弟了,家中没田,只有后院的那几亩薄地,现在这样子,家中也没个劳力,怕是种不出什么。”
栓婶听到这话,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刚才苏晴跟苏玉说话的时候她就猜着了,这二妞家中肯定是出了事,要不,不会出现那样的难过的表情。
还真让她给猜着了!
栓婶安慰道:“没事,只要你们回来,让你栓叔他们帮忙。”栓婶心中想着,自家的活都忙完了,给二妞帮忙种种菜,倒是无妨。
苏玉却是摇了摇头:“婶子,我要柳阳县找了个活,管吃住,每月都有工钱领。”
栓婶笑道:“这是好事啊。”
苏玉却是摇头:“事是好事,可是我们就不能回来了,我怕我大哥回来的时候找不着人,所以,想请栓婶帮帮忙,若是在村里碰着我大哥,千万记得告诉他,我在柳阳县的小吃店里干活,让他去找我。”
栓婶一口应道:“原来是这等小事,没问题,栓婶肯定帮忙,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苏玉笑得灿烂:“谢谢栓婶。”
栓婶握着苏玉的手道:“别说这事了,婶子还要好好谢谢你呢,若不是你之前提醒的那番话,婶子一家怕是…幸好有你啊,我们才躲过了这场灾难。”她说的是瘟疫跟地龙翻身还有山贼的事。
苏玉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
栓婶听到这话,又有些疑惑的问了一句:“二妞啊,你说你都知道提醒我跟你叔,你咋不知道让自己离开呢?”二妞若是早点离开这,也不会出这样的事啊。
苏玉也懊悔得很:“婶子,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哪里会知道地龙翻身跟山贼的事啊,我当时就觉得猪肉有问题,怕是有瘟疫,就想着,躲到县里总不会有事了吧,没想到,这整个县都出了事,唉。”
原来如此。
栓婶看苏玉的目光这才正常了些,她说呢,二妞早早的给他们家提了醒,她还觉得奇怪呢,原来,二妞也不知会发生这样多的事啊。
可怜啊。
正说着话,苏玉带来的两只狗突然叫了起来,苏玉跟栓婶朝那边看去,只见栓婶脸色一变,拉着苏主就往屋里走,同时让苏玉将两狗一驴带进屋。
原来,有三个陌生人路过这里,往山那边去了。
苏玉奇怪道:“他们是谁啊?”
栓婶脸色不太好,她见那三人走远,这才压低声音说道:“那三人是来讨债的。”她犹豫了一会,又说道,“他们是来找你爷奶的,听说老苏家欠了债,还没还清。”
她边说边看苏玉的神色,二妞家跟苏老家翻了脸她是知道的,她也摸不清苏玉听到这话是什么态度。
栓婶这样一说,苏玉就明白了,合着那三人就是敲诈苏老婆子的那个小村子的人。
苏玉装作一无所知的问道:“我奶还在村里?”她故意这样的问的,栓婶一家人不错,她不想给栓婶惹麻烦。
栓婶摇头道:“不在了,你爷奶不久前让人给接走了,也不知道是谁接走的。”
栓婶才说完,苏晴就走过来了,她听到了栓婶的话,看了苏玉一眼,又嘴快的说道:“二妞,你爷奶不在,不过,你三叔回来了,回来的时候一身伤,才好了点。”
她又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那些要债的会不会找你三叔的麻烦。”
“我三叔回来了?”苏玉一脸惊讶,她是真的惊讶,她还以为三叔在州府呢,竟然回来了,为什么啊!
栓婶见苏晴说漏嘴,也有些无奈,苏三叔是老苏家的人,照理说,苏玉家跟苏老家签了断绝约,若是长辈大,过年过节走走还是成的,若是长辈不在,下面的人老死不相往来都是可能的,没人会说什么。
二妞是个烈性的,之前与苏老婆子吵成那样,现在听着苏三叔的消息,就怕二妞会不快。
栓婶看山那边的方向看了一眼,说道:“你三叔那是没法子,这才住到你家的,二妞,你可别介意,人啊,都有困难的时候,可得给自己留条退路。”
栓婶这是怕苏玉去那边跟苏三叔闹起来。
苏玉却是笑了起来:“婶子,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苏玉停了会,眼神变得幽深起来:“我知道轻重的,现在连村人都死了大半,我家也是失的失,散的散,好不容易有几个亲人,不说他们真心相待,只要不害人,我总是容得下的。”
“好孩子。”栓婶欣慰的看着苏玉,她压低声音道:“咱们村原本叫苏家村,可现在,苏家总共都没几口人了,现在来有外来户,等以后外来户多了,说不得还得改名。”后面的栓婶没说下去,她想说的是,到时候就能知道一个村的好处来了。
一家子,一个族,一个村,这才是一起的,孤家寡人的,没几个兄弟,到哪都得吃亏。
苏玉隐约听到山那边传来了闹骂声,若不是声音太大,也传不到这边来,山底下可就只有苏玉一家,华婶子家都离得远,说来,华婶子一家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
三叔。
苏玉抿着嘴道:“婶子,我得去那边瞧瞧,他们有三个,我叔只有一个人,我怕我叔吃亏。”如果将苏三叔带回去,那老两口都不用她管了。
栓婶忙道:“咱们一块去。”
苏玉按住栓婶,说道:“婶子,千万别去!听我的,三叔在这,三婶还在州府呢,他迟早要走的,我也是要去柳阳县的,婶子,现在可就你们娘两了,你们若是在那帮人面前挂了号,他们说不得会来找你们麻烦,这能防得一时,难不成还能日日防着?”
苏玉又道:“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为阿晴姐想想啊,她都快说亲了,可别在这个节骨眼上添麻烦。”
栓婶依旧不放心苏玉,苏晴也是拍着胸口道:“怕啥,我还有三个哥哥呢,我爹壮得很,还怕他们,二妞,走,咱们一块去,你一个人去了也没用。”
苏玉指了指正在院里转悠的两只狗:“你们瞧,黑皮跟白点可在呢,到时候我带它们去,你瞧他们长得多壮。”
栓婶松了口,苏晴非要跟着去,硬是被栓婶拦了下来。
苏玉带着大黑驴跟两只狗过去了,马被留在了栓婶这里。苏主到家的时候,正好见着三叔拿着锄头跟那群人干架,三叔的脸果然是肿的。
苏玉在脸上抹了把泥,这才走了过去,黑皮跟白点认得在院外闻了一圈,过了会,他们开始对着院中的人狂叫起来,很显然,这两只狗认出了自家宅子,它们在这里住过。
两只狗见着一屋子外人,不由分说,张嘴说咬了过去,苏玉在外面喊道:“最里面的那个是自己人,不能咬。”
站在最里面的正是苏三叔,他离正屋近,另三个要债的离院门近。
这两只是杀狗,尤其是黑皮,咬头极准,一口就咬住了最近那人的腿,血当场就留了下来,那人惨叫一声。
那人使劲的抖腿,可黑皮怎么也不松口,更用力了,若是这样咬下去,那人的腿非得废掉不可。
那人嚎道:“救命啊,别咬了……”
另两人正在躲白点,尤其是看到这人的惨状,更怕狗了,生怕被狗咬中。
被黑皮咬住腿的那人见腿越来越痛,血越流越多,他脸色发白,几乎要晕过去,他这才把目光转身了苏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苏玉冷冷道:“我家长辈是在你们村中住了些时日,用了些东西,不过,据我所知,我家的田跟地都被你们占去了,连名字都改成你们村的了,那些东西,若是卖掉,也得值个三五十两,你们村是金子堆的还是银子堆的,两个老人不过吃些粗粮,难道能用掉这么多?”
苏玉警告他们:“我可告诉你,别以为我家没人好欺负,你们贪了那么多还不知足,竟还想诈银子,你们给我等着,到时候咱们去官府说道说道。”
腿上流血那人哭道:“不干我的事啊,是我们村长要这么干的,小妹妹,您行行好,快让你家的狗松口,松口啊……”
苏玉看黑皮那股狠劲,也有些心黑皮真把这人的腿咬断,便说道:“黑皮,过来。”
黑皮看了看苏玉,确定苏玉是在叫它后,这才不情不愿的松了口,它都咬到骨头了,本来可以把骨头从肉里咬出来的,等吃了肉,再将骨头埋起来!
没错!
黑皮一松口,另两人扶着腿上有伤的那人屁滚尿流的走了。
苏三叔早就认出苏玉了,看到那群人走了,苏三叔这才一屁股坐到地上,直喘气。
苏三叔先开的口,他苦笑道:“我问了栓子哥一家,他们说你爷奶不在这了,不久前让人给接走了,唉,也不知道去了哪。”
苏玉走过去,回头瞧了眼,见没人,这才压低声音道:“三叔,他们都在那那呢。”
苏三叔听到这话,眼睛直直的看着苏玉:“在你、那?”
苏玉点头道:“叔,我们还去州府找过你,他们说你不在,你怎么回来了?”
苏三叔的笑容越发苦涩:“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