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院门,下人便来请。“二少爷,候爷有请。”顾浩然略一思量便知是为了什么,看来这候爷也终于嗅出不对劲的地方了。
若是旁人,他是可以不予理会的,这位名义上的父亲,见还是得见上一见。跟随下人来到大书房,推门进去。叫了一声“候爷”,便立在一旁不说话。
顾云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的这个儿子,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无疑这孩子的才干与外表都是极为出色的,甚至比起自己的长子来毫不逊色,只是……
盯着顾浩然的眼不由有些飘忽,他的娘原先长什么样,似乎不太记得了,唯一印象是有一个异常好听的声音。当年,他受了伤,受她的照顾,正是因为这个声音才让他放松,让他着迷,才有了这个儿子。
而这个儿子打小就给了他太多的意外,首先是他与他娘的刚强,宁可自己在外吃苦,也不愿入他当时还是将军的府邸,不过,后来他娘是变了,可这孩子还是一根筋到底,到是可惜了。
其次便是他的血脉,没想到自己这一脉的那种隐藏的顶级血脉,居然会在他身上显现,而正是这个血脉,才让他不得不认回他,不得不忌惮他,不得不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哪怕实际上他什么都不是,可他知道,如果这孩子愿意,他的整个候府,整个家族,都可以是他的。
这也是最后一个大的意外,要知道为了这些东西,可有的是人争得头破血流。这虽是他的孩子,却从不是他可以随意拿捏的,幸好,他还有一个后手,只希望永远不要用得上。
顾浩然安静得立在一旁,任坐在位置上的男人打量,思量,他在想什么,自己已不再关心,也不想再去奢求什么。若三岁时想像过父亲的样子,那么六岁时便开始厌恶了,八岁时曾幻想过他会来救自己,那么十岁时他便当他死了。
自己身上发生的匪夷所思的变故,来源便是这个男人,自己曾经恨过,怨过,可到了今天,他已坦然接受了,就如那和尚年说,事已至此,除了按佛祖的安排走下去,还能有什么别的想法吗?
切,伪和尚。不过他承认正是因为这句话,他眼界开阔了,内心的暴戾也平复了许多。父子俩各自思付着,书房安静得一根针落在地上都听得见。
“候爷。”门外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子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室的静宓,顾浩然扯起了一丝嘲讽。
“有事吗?”顾云听出是发妻的声音。
“没什么大事,您早上吃的太少了,我做了些糕点,给您送了些过来。”陆雅琴的声音越发柔和。
“进来吧。”顾云已过了好女子颜色的年纪,对自己这个一起吃过苦,受过累,相伴走来的发妻,也是越发尊重起来。
“候爷。”陆雅琴保养得益,快四十岁的年纪,仍如刚开满的花儿般,美丽优雅,又有着青春少女没有的成熟韵味,体态稳重又不失妙曼得走进了书房,将手中的食盒放到了桌上,打开,一一摆放出来。
“这些事让下人来做便好了。”很是享受她如此对待自己的顾云,还是假惺惺得客气了一下。
顾浩然觉得有点恶心,情绪也有些急躁起来,看这两人对演,还不如去找安哲多说几句话。想着便付之了行动。
“候爷,告退了。”父亲这两个字他是不会叫的。
“浩儿,等等。”顾云无意识称呼,让陆雅琴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凭什么叫这个贱人的儿子为浩儿,他不配同自个儿子有相同的字。
“夫人,你先歇着吧。”见儿子止了步,有的话该问的还是要问,不过不能当着内人的面问。
“原来二少爷也在这啊。”陆雅琴似才注意到这里有个人存在。“瞧我……”
论起来顾浩然的存在感确实不强,可书房的地界也不大,若高若大的身形还是很醒目的,这话是真是假,明眼人都知道,可偏偏顾云便是个眼瞎的,或者说是个习惯偏眼的。
“跟你母亲请安。”
“夫人。”父亲都可以不认,哪还来的母亲,若不是为了找娘亲,他真不愿在这候府里住着。
陆雅琴见贱种垂目同自己打招呼,心情才好了些。“候爷……”不能增加他们父子独处的机会。
“退下吧,我们有事要谈。”女人的小心思,顾云不清楚,又要打发她走。
“是,候爷。”陆雅琴的伪装是极好的,看不出有任何的不情愿,可打小就知道她的顾浩然,却明白这女人恨不得自己去死,只是他有那么容易死吗?
经这么一打岔,话题倒好继续了。“说说你们这次封城的收获。”回来两天多了,进了宫后,也不知主动来找他这个父亲汇报一下,想到同仁们那种高深的打量表怀,不由火气直往外冒。
“已报给了皇上。”就是说我没义务跟你汇报。
“我是你爹!”顾云憋了半天,只觉得这个理由强大。
“候爷。”顾浩然冷冷得恭敬得又叫了一声。
顾云一下泄了气,对上这么一个儿子,他总觉得很无力。“那你说可跟候府有关?”
“候爷做没做过,心里不是很清楚吗?”顾浩然抬眸看了一下座位上的人,很是讽刺。
“不是没做过,就可以安心的。”任何意外情况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最好。
“多做多错。”顾浩然言尽于些。
顾云气得想请家法,可偏偏又没个正当理由。“滚。”随手抓起桌上的东西就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