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后堂,赵延洵森冷的表情才逐渐退散。
方才他虽动了真怒,但更多是为了的敲打陈高二人,所以多少有几分演戏的意味。
来到后院偏殿,赵延洵让刘恩福和王宗退下休息,而他则让几名小太监替他脱下甲胄。
这身甲胄,也被他当作了道具,可穿在身上确实不大舒服。
换上了简单宽松的袍子,赵延洵这才往侍卫们的驻地赶去,那边赵千川正在被问话。
王府西侧的一间屋子里,许洪手上沾着鲜血,目光冷厉盯着前方架子上绑着的人。
被绑着的正是赵千川,此刻他再无带兵闯进王府的威风,模样看起来极惨。
发髻散乱,身上衣衫浸染了血迹,被赵延洵扇的那半边脸仍旧肿得老高。
“谁指使你的,还不说?”许洪沉声问道。
“本……官……奉命查案!”
被打成这样,也难为赵千川发音如此清晰。
“你骨头硬,有种!”
说完这话,许洪上前又是几个耳光,打得赵千川当场晕了过去。
“百户大人,可别打死了!”一旁的总旗提醒道。
审问自然是可以的,但如果动用死刑打死了人,说不得又会引出麻烦。
事实上,若非方才被赵延洵震住,陈安明就该强行把赵千川带走。
严格来讲赵千川是朝廷命官,能惩罚他的只有都司衙门,而不是由雍王府动私刑。
可惜都司衙门这俩老货,被赵延洵搞得思绪繁乱,反倒忘记了这最紧要的事。
“王爷驾到!”
听到这声通禀,房间内众人都弯下了腰,恭迎赵延洵的到来。
随着脚步声在房间内停下,众人皆参拜道:“恭迎王爷!”
“不必多礼,都问出了什么?”赵延洵沉声道。
许洪一时间有些尴尬,但还是老实回话道:“回禀王爷,这厮嘴硬,什么都不肯说,已经被打晕过去了!”
上下打量了一眼,看到赵千川惨烈的模样,赵延洵才确定许洪没有留手。
这时林全搬了一张椅子在赵延洵身后,徐徐落座之后,赵延洵才道:“弄醒他!”
弄醒的方式很简单,之间一名侍卫端来一盆凉水,直接冲赵千川脸上泼去。
几息之后,赵千川才缓缓抬起头,然后看到了眼前的赵延洵。
不得不说,赵延洵的那一个耳光,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以至于此刻赵千川还有些发怵。
可内心的仇恨,最终还是压过了恐惧,让赵千川没有继续露怯。
“说吧,谁指使你谋害本王?说了本王可以宽恕你的罪行!”赵延洵循循善诱。
他当然不会宽恕赵千川,这些话只是为了诓他而已。
“回禀……殿下,臣……是奉……都司衙门之令查案!”赵千川断断续续答道。
他必须要咬死这条,真要是招供说自己是公报私仇,或者说受人指使,那他就真的完蛋了。
这一点他的脑子里很清晰,所以他打死都不会承认。
虽然这次他栽了,但只要留着性命,他赵千川就还有复仇的机会,哪怕机会很渺茫。
赵延洵随即起身,不多说话就往房间外走了去。
许洪连忙跟了出来,该如何处置赵千川,他必须要请示清楚。
“不要伤他性命,再好好审他几个时辰,若是不招……要他半条命扔出王府!”赵延洵明示道。
“遵命!”
做到这一步,赵延洵依旧是占理的,那他就可以继续拿捏陇右都司。
再说元阳城的另一边,按察使何正阳脚步急促,在巡抚衙门内快步走着。
沿途遇见吏员,何正阳当即问道:“田大人可在?”
“回大人话,新转运的军粮到了东山府,巡抚大人过去巡视了!”吏员恭敬回话道。
“巡抚大人几时能回来?”何正阳急切问道。
“这……巡抚大人是一大早走的,想必此时已经在回来的路上!”
听到这个消息,何正阳才稍稍松了口气,挥退这吏员后径直往二堂走去。
他在此地是常客,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一会儿就有人送来了茶水。
大半个时辰过去,当太阳已经西斜之际,何正阳已经等有些不耐烦。
“何大人,巡抚大人回来了,已经快到大堂!”
听到这话,何正阳立马来了精神,起身后就往大堂赶了去。
当他赶到时,却见田景同已取下官帽,周遭还有几名巡抚衙门的属官。
走进大堂,何正阳喊了一声“大人”,立马引来了田景同的注意。
“何大人,过来有何要事?”田景同微微笑道。
他的心情还算不错,这一批军粮安全送达,接下来就盼望能将其周全送往前线。
“大人,雍王府那边……出事了!”何正阳表情严肃。
这时田景同就笑不出来了,只听他问道:“出了什么事?”
随后,何正阳就把今天雍王府发生的事,详细给何正阳讲了一遍。
听完之后田景同脸色铁青,何正阳挥手让其余官员退下,接下来的谈话这些人不应该在场。
待其余官员离开后,田景同才一拍桌子,大怒道:“陈安明这老糊涂,他怎么不去死!”
“那是王府,不是边关战场,谁给他的胆量……他竟敢派兵闯进王府!”
田景同公函里的意思,是让都司衙门派兵在王府周边要道,以便随时镇压可能的叛逆。
可田景同那能想到,都司衙门派出的兵,竟直接打进了王府去。
“大人……那带兵的千户被扣在雍王府内,陈安明和高永发去要人,最后是空手而归!”何正阳适时抛出了这个消息。
田景同心头更是一沉,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要是赵延洵借题发挥,说不定此事还会牵连到他头上。
都司衙门那帮人,干正事儿不一定行,但甩锅技术绝对是一流。
要是都司衙门的人说,是受了他的提议才派兵闯王府,那他跳进河里都洗不清了。
有了这样的仕途污点,田景同别说想调任中枢,引咎辞职都是最松快的了。
“此事你一定要多派人盯着,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禀告本官!”田景同表情凝重道。
“遵命!”
待何正阳离开后,田景同才瘫坐在椅子上,他已经很久没体会到,这种掌控不住局面的感觉。
好在今日事发时,他本人去了东山府巡查,很大程度上表明和此事没有瓜葛。
就在这时,只见一名吏员来到堂外,禀告道:“巡抚大人,都司衙门的都指挥同知陈大人来了,说是有要是与大人商量!”
要事相商,这个时候避嫌都来不及,田景同根本不可能见陈安明。
“告诉他,就说本官头痛欲裂,无法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