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些有的没的,以至于森予现在的注意力全在自己身上,他都不知道怎么找台阶下。好在他装惯了,随机应变的能力达到登峰造极。即便是自己无聊透顶,莫名其妙又怎么样?他依旧能保持着神色自若、老神在在的样子。
要和颜悦色。
森予盯了他会,接着收回视线,淡淡道:我没理由需要这么做。
林葳笑了笑,确实没理由。说完,他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由于嗅觉比般人高了三倍,森予很快便找到了腥臭味的来源,是从水族箱里散发出来的。可能是之前停过电,增氧泵停止工作,里面的热带鱼因缺氧全部死亡。
真可怜。
林葳突然冒出一句话,森予瞥了他眼。他了解林葳,他可不会因为死了几条鱼而心生怜悯。
你今天怎么了?森予问。
没什么,说着,林葳侧过脸看向他,淡淡笑,就是想引起你的注意而已。
森予盯着林葳的脸,静默了半晌才开口:林葳先生,这是你的求爱方式吗?
你可以这么认为。
森予盯着他的目光瞬间幽沉了几分。
跟森予相处久了,林葳表达方式也趋于直白化。只不过两人本质上还是存在很大区别,森予的直白听着虽露骨,但却原封不动的将内心所想用语言的方式表达了出来。而林葳的直白,却有些欲盖弥彰的成分在里面,实际上很好的诠释了心口不这四个字。不过遗憾的是,我们高智商犯罪心理学教授森予却并没有听出来。
他郑重其事说道:我明白了。
说完这句话,也没等林葳反应,森予直接走向段庆骅家的书房,也就是当时段庆骅遇害的地方。
书房的陈设依旧维持着原先的样子,只不过地板上以及墙面和些摆件上被做了些标记。这是法医部之前勘察现场时进行血迹检测留下的,用记号笔标记的地方就是检测到了人体血液。放眼一看,目了然。地板上除了血泊状态的痕迹,还有些断断续续的拖痕。
林葳先是指着处面积较大的血泊痕迹道:看样子段庆骅就是在这里遇到袭击的,先是头部重创失血过多接着又指向旁边一处血泊痕迹道:接着凶手又将他的尸体移至这边所以这处血泊没有那处血泊面积大。
森予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里面有叠照片。这是他们离开市局之前,从徐谨言那里借来的。徐谨言勘察现场工作做的很细致,用鲁米诺试剂喷洒在书房的地板、墙面以及些摆件家具上检测到血迹后又拍照固定。
这种木制地板以及墙面表面并非光滑,血迹很容易渗入,血迹形态很大程度被完整保留下来。即便凶手事后清理过血迹,就算过了五年还是八年,在鲁米诺试剂下,曾经试图被藏匿清除的血迹都会原形毕露。说着,森予从那叠照片中抽出几张递到林葳面前,贴在对应的位置上。
林葳接过照片,发现每张照片的背面都用马克笔标记了位置,没用多长时间就完成了这项工作。这样一来,即便案发现场早已不能用肉眼看到任何血迹,但此时却能通过这些照片直观的看到当年案发现场的血迹分布形态。
森予双手插在西裤两侧的口袋中,踱着步子将每张照片都看了遍,最后停在屋子中央,光线透过玻璃窗直射在森予身上森予像是刚从光的尽头里走出来,熠熠生辉。那张脸简直英俊的不像话,却散发着冷意。
只听他冷冷道:这就是当年的案发现场。
说着,他缓步走到林葳刚才指的那有血泊标记的位置,你刚才说的没错,段庆骅先是被真凶用硬物击打了头部,随即倒地,再被移尸。说着森予蹲下,从照片上可以看到血液反应呈现的结果,这处颜色明显比其他几处要深许多,所以这里是段庆骅最先倒地的位置。而段庆骅被击打头部后就已经死亡,之前尸检结果证实了这点。
森予将视线从照片上移开,站起身,定定的看着林葳。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赵岚风是真凶,既然已经击打了段庆骅头部,为什么还特意将他的尸体翻过来再刺上几刀?
林葳想了会,正欲开口,被森予打断。林葳先生是想说赵岚风唯恐段庆骅没断气,所以补刀
林葳道:是,这个可能性最大。
既然补刀,为什么不直接朝他背后刺,而是将尸体翻过来?
林葳问:你为什么认为赵岚风翻动过尸体?
段庆骅的刀伤集中在胸部,他却是以面部朝下的姿势倒地。我和谨言进行尸检工作的过程中,并未在段庆骅的胸椎骨,脊椎骨或者肩胛骨等背部骨骼上发现任何刀刺的痕迹。
至于断定他面部朝下倒地的依据也很明显。毋庸置疑,凶手是从背后袭击段庆骅,没有任何挣扎反抗的情况下,正面朝下倒地的可能性最大。当然,有个更具备说服力的依据能支撑这个观点。段庆骅颅骨损伤程度是以重创口为中心向内凹陷,颅骨内侧骨折线向两边延伸。如果在遭受凶手攻击后,他是仰面朝上倒地,后脑落地一定会二次加重颅骨损伤,这样一来,颅骨内部裂痕不会仅仅只是我们看到的那种程度。
些专业的知识林葳不太清楚,不过森予的言外之意他却听了出来。
看来我猜错了,你的意思是赵岚风补刀并不是因为怕段庆骅没有死。
森予点头,接着他露出一个极为浅淡的笑容,林葳正凝视着他的侧脸,刚好捕捉到这表情。从这个笑容里,他感受到的是这个男人不可一世的倨傲,以及势在必得的自信
林葳暗忖:这个男人是真可怕。
他竟然能毫不自知的、无时无刻不在发光、发热是想把人炙烤成灰烬吗?
森予没有注意到林葳的目光,像是沉迷游戏的玩家,开口道:如果只是为了这么简单的理由,那么这个案子就毫无乐趣可言了。
那么他又是为了什么?
森予并没有回答林葳的问题,而是道:实际上真相一开始就摆在面前,因为太显眼反而被我们忽视。就像是我们面前摆了盏灯,它能照亮黑暗,但谁也不会刻意用眼睛直视灯芯散发出来的强烈光线。
说着他走到靠近血泊侧的墙边,指着墙面上贴的张照片。你要的答案,就在这里。
林葳看着墙面上的血迹标记,又仔细看了眼照片上呈现的血迹分布形态图。
这是喷溅状血迹。
没错。森予道。刚才已经推测出死者遭受攻击时所处的位置,结合这点,告诉我你有什么发现?
对林葳而言,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段庆骅被凶手击打头部后,脑部创口因压力血液会瞬间喷出,因为段庆骅离墙较近,所以血就喷到了墙上说到这里,林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恍然道:这样就不难推测出凶手使用凶器时的位置
林葳的回答显然是戳中了要点,森予指着照片道:照片中,这几处血滴边缘不整齐,旁边还散落了些微小血滴,以此可推断血迹当时是以中速喷出。利用中速血迹喷溅分析不仅能重建出凶手使用凶器的位置,还可借此推断出凶手的大致身高。
说着,森予转眸看向林葳,击打段庆骅的人身高在155至158厘米之间。如果真的像赵岚风所说,是他击打了段庆骅的头,那他当时一定是半蹲着的姿势。
很显然,他在说谎。
其实在森予推测出凶手身高的瞬间,林葳脑海里已经浮现张脸,那是一张少女的脸。
赵言,
凶手是赵言,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久等了。
回顾上章剧情:
痕检科在本案目前最大的嫌疑人赵岚风(曾是死者段庆骅的私人司机)所开的出租车里发现了死者的毛发以及血液,这让本就饱受争议的赵岚风成了本案真凶。随后陆凌风审讯赵岚风,在各项证据面前,赵岚风承认了罪行。可陆凌风却仍觉得哪里不对劲,打算找森予再讨论下案情。却得知,森予和林葳一起去了死者段庆骅家......感谢在2020093022:22:45~2020101100:53: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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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囚三十二
凶手是赵言,对吗?
林葳一时口快,说完就觉得不对劲了。
显然这个结论不是他依据任何实质性的线索或者证据推断而出,他又立刻否决道:不对,案发当时,赵言应该才十二岁,如果赵岚风真的打算杀人,带着自己的妹妹去动手,这一点显然说不过去。
森予没说话,双手插在西裤两侧,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林葳的脸。
林葳敛眸沉思先抛开真凶的身高,段庆骅身为一个成年男性,先不论其身材有多魁梧健硕,在危险来临时,多少也会反抗自救。换句话说,在面对袭击时,他不可能完全不反抗。可尸检结果显示,除了颅骨以及肋骨的伤痕,他四肢骨头没有任何损伤。而且颅骨是一招致命,也就是说,段庆骅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遭受凶手袭击的。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段庆骅毫无戒心背对着凶手呢?
林葳总觉得自己已经接近答案,就像水层表面漂浮了一层腊,真相就在凝结的蜡油之下。
林葳自顾开口说:毫无防备大脑立刻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想,林葳抬眸,视线和森予的视线刚好撞在一块。
难道凶手是
森予冷眸中突然滑过一丝很浅的笑意。即便没把最终猜想的那个名字说出口,但林葳知道,自己的回答显然是让这个男人满意了。林葳突然觉得心情大好,而原因仅仅只是因为森予的这个笑容。
森予敛眸,收起脸上的表情朝林葳走近一步,他抬起一只手,还没来得及落在林葳身上就被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微蹙眉宇,显然是对这不合时宜的来电表示出一丝不悦。
林葳笑了笑,转身去看墙上的照片。
森予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是陆凌风,他预感可能出了什么事。
在哪?
陆凌风那头传来很大的噪音,除了汽车引擎声,还伴随一阵救护车鸣笛声。
峦城公馆森予问:发生什么事了?
陆凌风:十分钟前,赵岚风手机收到赵言的来电,电话是我接的,那姑娘说是要自首,声称段庆骅是她杀的。我和阎王正赶去她家,路上发生车祸堵上了
没等陆凌风说完,森予便打断他,知道了。
说完就挂了电话。
林葳问:怎么了?
赵言自首了。
***
离开峦城公馆,森予和林葳驱车直达赵岚风住处。
小院依旧一副尘香花未尽的姿态,这次院子的铁门没锁,像是等待着谁的到来。森予直接推开进去院子角落那簇含笑花就如同它的名字那般含笑绽放,香味萦绕风中,吹不淡。森予的视线落在花株附近一片土地上,和上次来时不同,多了一团黑色的灰烬,显然是有人在那里烧了什么东西。
森予淡漠的收回视线,他同林葳一前一后朝前屋门口走去,等走近门边,发现门是半掩的并没上锁。
见森予突然停下,半天没有任何动作,林葳问:怎么了?
森予用他那低沉的声音说:叫救护车。
林葳没问原因,拨通了急救电话。
森予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套,推门走近屋里。就在刚才,他离门仅仅几公分的距离,敏锐的嗅到一股血腥味。
在无数的气味中,森予对两种气味最为敏感。第一是林葳身上的味道,那是一种类似花的香味儿,这气味似乎就代表了林葳。诡谲、幽冷,邪而锋利,却能让他舒心。
第二种气味便是血的味道,铁锈一般的腥气,像是死亡残存在人身上的最后一丝温度。这味道能刺激他的感官,使得他内心涌出一丝兴奋。而他此时从空气中捕捉到的那股气味,就是一股腥腻的血味。
一进去就看到一张老式的沙发,沙发套是深蓝色的,桌椅板凳也是蓝色的,就连墙壁也被刷了一层蓝色的油漆。这让人产生一种潜入海底的感觉。
跟随着那股血腥味,他们走到一扇门边,而此时腥味加深了许多。森予二话没说就打开那扇门,打开的瞬间,视线顿时陷入一片猩红和白色的强烈反差中去。只见白色浴缸里半躺着一个女孩,,那女孩正是赵言。
赵言大半个身体浸泡在半缸猩红的血水中,右手手臂搭在浴缸边沿,手腕上有一个很深的伤口,滴答、滴答还在滴血森予迅速走上前,探了探脉,见仍有微弱的脉象,随即便将人从浴缸里抱起。赵言右手手腕处同样也有一道伤口,伤口被血水浸泡的有些红肿。
十几分钟后,救护车赶来,林葳看着女孩被抬上救护车后准备回屋。而这时,陆凌风跟姜阎一前一后从院门外走进来。
陆凌风:什么情况?
林葳:我们在浴室发现赵言,当时她双手手腕都有刀伤,来的时候门都没上锁,不过应该是自杀。
得亏让你们先过来,
森予从里屋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画纸,递给迎面走来的陆凌风。
这是从赵言卧室书桌上发现的。
陆凌风带上手套接过来一瞧,问:还有什么发现?
帕罗西汀,阿普唑仑。
陆凌风抬眸,这是抑郁患者常服用的药物,
赵岚风提到过,赵言有孤独性人格障碍,显然他在避重就轻。森宇道,事实上,她不仅有孤独症,还是一名中度抑郁症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