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大王传唤,那青云就先行一步了。”他朝着赵熙嘉微微颔首示意,便退身离开了大殿。
赵熙嘉眉心微拧,似有些疑虑,直至殿外的内侍躬身告退,他才回过了神。一定是他太过多疑了,穆青云不可能盗走天书,他未曾离开过大殿,也不可能凑巧就遇上大王传唤。他再次将注意力转移到秦风身上,如今最有可疑之人仍旧是他。
“二皇子,你方才离席,究竟去了哪里?”
秦风漠然地扫过他,唇角轻扯,说道:“太子殿下是在怀疑秦某了?本皇子自幼生长在秦宫,什么样的珍宝没有见过,难道还会贪恋区区一只青龙樽?太子殿下如此说,分明是在诬陷秦某,请恕秦某无法接受这样的控诉,告辞!”他飒然抖落衣袍,毅然起身离席,面上带着愠怒之色。
燕君方将视线从门外调回,见到他如此反应,不由地暗笑,这两人的演技果然一个比一个出色,她自叹不如。
赵熙嘉哪里肯轻易放过他?立即下令道:“来人,请二皇子归席!”拔剑声响成一片,士兵们皆持剑指向秦风,迫使他不得不停驻脚步。
“太子殿下,你这是何意?”秦风两眼掠过异芒,身上也跟着迸射出一道寒意。
赵熙嘉冷着眉眼说道:“二皇子如果想证明自己的清白,那么就让本太子的人当场搜身。证实二皇子的清白后,本太子自会让你离开。”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彼此的寒意逼人,互不相让,哪怕是离他们较远的宾客也感觉到了砷人的气息。
时间仿佛停滞在了此刻,陷入僵局。这两人谁也不是好惹的茬,哪个若是现在开口,说不准就会惹祸上身,谁会这么蠢?
赵倩茹很想为秦风辩解,可惜她过不了自己那关,他方才席间的离席,的确太过可疑。况且天书之事极为重大,关系到楚国的命运,她不得不慎。
大殿之中寂静无声,不知谁一时没忍住,打了个喷嚏,这才稍稍化解了气氛。
恰时,殿外突然有人前来急报。
“太子殿下,不好了!云锦阁起火!”
“什么?!”赵熙嘉盛怒,他将大部分的侍卫都调来了大殿,谁想竟有人趁乱放火,他一定不会饶过这贼人!
“调两队人赶紧去救火!”他下了命令后,又将视线调回秦风的脸上,冷声道,“二皇子如果真的问心无愧,又何惧搜查?”他依旧对秦风不放心,若不证实自己的猜测,他决不罢休!
秦风只是浅笑,带着轻蔑之色。
“太子殿下,东面的厢房起火!”
“太子殿下,西面的厢房起火!”
一连奔进来五人,纷纷传来坏消息,赵熙嘉的脸色逐渐转为墨色,双目依旧瞪视着秦风,不依不饶。
秦风摇头叹息,看来他若是不允对方搜身,恐怕一会儿整个太子宫都烧起来了,对方也不会罢休。他平举双手,转了一圈,牵唇轻笑道:“太子殿下尽管搜,若是搜不到任何东西,还望太子殿下还秦某一个清白。”
赵熙嘉眸光收敛,沉声下令道:“搜!”
在侍卫搜身之际,燕君悄然挪身到燕汐的身侧,用着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出了太子宫,立即返回燕国,此地不宜久留。”说完,她又悄无声息地来至赵穆身后,默然而立,抬头迎上燕汐投来的诧异的目光,她只微微颔首示意。
楚国,她是不能再待了。她也不想连累了燕汐,毕竟,他是原来燕君的弟弟。
在侍卫搜完秦风以及他身后追风的身之后,禀报道:“太子殿下,什么都没有搜到。”
赵熙嘉眼神再次收敛,心中即使怀疑他,没有证据,他也奈何不了对方。匆匆吩咐了赵倩茹负责搜查完所有人的身,才许殿内的人离开,他自己则忙着赶去救火。
这一夜,太子宫大乱,搅得他焦头烂额,心情愈加烦躁,也没有功夫去理会燕君。等他静下来,想要去找她时,燕君早已趁乱离开了太子宫。
夜色凄迷,晚风徐送。
楚城西面的月湖,一艘画舫在湖面上徐徐前进,燕君立于船头,只觉得头顶苍穹如漆,冷月如钩,而面前的水色如墨,湖光潋滟。
画舫之中隐有琴音传来,丝丝绕绕,如泣如诉,缠绵悱恻。
燕君整个人已沉浸在琴音里。
琴曲似窗外的流水,不断流淌,湖面之上,一时静谧,恰似无人之境,唯有那缠绵而清幽的琴音在继续诉说着动人的传说。
湖的对岸,忽然一道黑影闪烁,燕君转目,见那黑影踏水而来,身姿如燕,脚尖轻点水面,似蜻蜓点水般怡然。船头轻轻晃动,来人已立于船头,与她相对而望。
层叠的湖光水色间,黑袍伴着黑缎般的墨发在风中飘扬,他的面色冷峻,目光如炬,在凝望她的瞬间,冷硬的脸部轮廓逐渐变柔。燕君轻眨了下眼,有瞬间的恍然,很快侧身,避开了他略显灼热的视线。
画舫中的琴音也在此刻孑然而止,画舫的门帘掀开,走出一人,白衫当风,月光倾洒,衬得他愈发圣洁。一双绿眸在夜空中绽放着异彩,神秘而梦幻。
穆青云清浅笑开,率先开口,打破了沉寂:“人总算都到齐了,进来喝一杯,庆祝一下吧。”
燕君断然拒绝道:“不必了!还是先说清楚天书如何分法。”她可不想跟他走得太近,还是早点谈妥了条件,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穆青云微愣了下,笑得更欢,看来她还真是记仇呢!
他忽然走近一步,凑到她耳畔,低语道:“不喜欢我送的海棠花吗?人家可是花了不少力气呢。”略带俏皮的话语,立即惹来燕君不客气的一记冷眼。她实在无法将此刻一脸无赖之人与那宫宴上那谪美如仙、云淡风轻之人联系到一处,难道一个人的性格真可以如此两极分化?
秦风在见到两人较为亲昵的举止后,面色微沉,一颗心似被什么挠动,让他感觉到抓狂。他上前一步,逼人的气场,迫使两人不得不退离几分。
“不是来商讨天书一事吗?还是二位特意选这风雅之地,前来打情骂俏?”
打情骂俏?燕君扑扇了下羽睫,有些莫名其妙。抬眸间,忽然撞入他讳莫如深的黝暗眸子,如隽如刻。心,在刹那间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敲击。
她恍惚了片刻,抛开怪异的情绪,垂眸,直截了当地说道:“我需要这卷天书,在三卷天书还未找齐之前,暂时由我保管。如果你们不服,尽可以武力解决问题。”毫无商量的语气,这天书,她是要定了!
“我没问题。”
“我没问题。”
出乎她的意料,两人竟异口同声地答应了。
她再次扑扇了下羽睫,有些不可思议。她哪里知道两人心中其实各有盘算,他们都无法信任对方,因为他们各自身后的力量都深不可测。相对而言,燕君的背景远比他们单纯得多,也更值得信任。与其他们之间相互堤防和猜忌,倒不如将天书暂放在她这里。
从穆青云的手中接过天书,燕君定定地看着眼前之物,这是她回到现代的唯一希望,弃了锦盒,将玉片直接收藏入怀中,她淡淡地问道:“现在我们已经有了两卷天书的下落,那么最后一卷在什么地方?”
穆青云道:“最后一卷暂时还没有消息,但我相信它很快就会浮出水面,离上一次天书现世的时间已隔三个甲子,应该是到了天书重新现世之时。”
“那么,有消息就及时通知我,我今晚就会离开楚国。倘若你们有了最后一卷天书的消息,就让人在三国散布燕国太子即将成亲的消息,我自会回来找你们。”她顿了顿,轻扫了两人一眼,是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
“停船,靠岸!”
穆青云笑得邪魅,挨近她身边道:“得了宝贝就走,未免太过无情了吧?我们好歹一起合作了一番,算是盟友……”
“收起你的死德性!这样的你,让我觉得厌恶!”燕君退离了一步,不自觉地朝着秦风方向瞄了一眼,内心烦躁。不知是因着前两次他无意的挑衅,还是因着身旁有秦风在的关系,她直觉想要远离他,抗拒他。
“那言外之意,你是喜欢身为陵远侯的我了?”穆青云虽是依旧魅笑着,但从她方才那出自本能的短促一瞥中,他已读出了些许连她自己也不懂的情愫。他感到了受伤,含笑的眼眸下是黯然神伤。
“停船!”燕君的心情愈加烦躁。
“跟我走!”低沉的声音响起,略带磁性,侵入她的耳中,带着蛊惑的意味。
身子一轻,腰间已多出了一只大手,牢牢地桎梏在她腰际,这是她第二次因失神而让人毫无防备地靠近。属于他独有的男性气息铺天盖地地笼罩着她,她心中狂悸,犹如他第一次将她掳上马背,他拥她在身前,同样的悸动和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