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翊冷笑:“你若不信,随便找个人问问就是,他们是皇宫的禁卫军,不归我管束,我如何支使他们?”
不待她反应,他直接抓了个人过来:“我问你,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做什么?”
被抓来的士兵认出了秦翊的身份,忙躬身回道:“回太子殿下,卑职等奉大王的旨意,前往楚国送聘礼。”
秦翊冷笑了声,视线扫向燕君,又问道:“那二皇子呢,他现在到了何处?”
“据消息称,二皇子和皇子妃现在已经到了楚国边境,相信不日便可到达离归镇。二皇子此次回来得比较急,大婚第二日就急着赶回秦国,原本楚王是不允的,后来还是因为皇子妃的求情,楚王才放行。”
“你听到了吧?他们很快就会到离归镇,你若还是不信,那就自己亲眼看看。”秦翊心里发闷,她为何就如此固执,不撞南墙不回头呢?
在听到二皇子和皇子妃几个字后,燕君的心防是彻底被击垮了,所有的消息都合情合理,她挑不出任何疑点来。秦风急着离开楚国,一定是为了来赴十日之约,她也相信他是真心的,真心想来见她,想和她长相厮守。可是,当他已经是有妇之夫后,他还能给她想要的幸福吗?
子归,你还是太不了解我了,这不是我想要的幸福!
心痛,无以复加。
难道她就这样放弃了吗?
不行,这一切都只是传闻而已,若非亲眼所见,她怎么也不能相信!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一定要听子归亲口跟我说,我才信!”
秦翊实在气闷,都到这地步了,她还不信?一种叫做嫉妒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她的固执和坚持,让他震动,这世上能有几人可以做到信任如斯?倘若他是二弟,有如此一位红颜知己,他一定不会再娶别的女子为妻。
深深地凝望了她一眼,秦翊告诉自己不能再和她有太多的接触,他怕自己会越陷越深。或许他该离开了,反正她为了林倩儿一定会来找他,相信那时候他已经调整了心绪,不会再受她所影响。
秦翊离开了,只留下一封书信,说是救人之事他来处理,想要人就到郦城的太子府找他。他的字迹狂草,龙飞凤舞,粗壮的笔画如同他本人一般冷硬。燕君虽看不懂他写的字,但也能从他的字体判断出他的个性。他有着不可一世的孤傲,同时也有着无情和决绝的一面,他不像秦风,擅于隐藏自己,他坦坦荡荡,锋芒毕露。
当穆青云将信念完,用着古怪的眼神扫视着她,让她感到莫名其妙,难道这信中还有什么特别的言辞?她特意数了下信中的字数,跟他所念的没差,应该没有问题,可是他那古怪的眼神又代表什么意思?
镇南的古槐下,一袭青衫于临风处独立,萧瑟的背影有些单薄,燕君远眺着南边的方向,一动不动,似乎陷入了沉寂的思绪中。
在燕君的背后,五步远处,穆青云依旧轻纱掩面,手中执一枝海棠花,几朵海棠开得正艳,暖风拂过,袅袅香气,芬芳弥漫。他伫立在原地,始终与她保持着距离,失神地望着她。暖风灌入两人的袍袖,将衣衫吹得曼卷,遥遥望去,那两人一树,构成一幅唯美的画面。
明日,明日就到了相约之期。
子归,你会守约而来吧?
右手轻抚上自己的面颊,燕君忽然想起自己此时的尊容还不宜见人,豁地转身,她是不是有必要将自己好好装扮一番?女为悦己者容,子归也一定希望看到她最美的一面吧?只是这张脸,怕是短期内都恢复不了了。
“穆青云,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的脸在一天内消肿?”
“你就这么在意他?哪怕他已经成了亲?”穆青云美如琉璃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愠怒,胸腔起伏,若是可以,他宁愿她一直是这副丑颜,那么就没有人再觊觎她的美。在他的印象中,她从来不是爱美之人,甚至还为了掩饰自己的容颜在脸上贴上猪皮,而如今却为了秦风,她打破了自己的常规,愿意为他而妆点自己。
心,酸涩得厉害。
燕君面色骤沉,冰冷的语气道:“我说了,他不会成亲的!不要再在我面前诋毁他,你若再说上一句,你就不再是我的朋友!”此刻的她像是一头充满攻击性的犀牛,一旦看到红色的信号,便会破槽而出,锐不可当。
妒火,像烈火一般燎原,肆意地蔓延。
那个人果然在她心里狠扎了根,除非她自己愿意,否则谁也难以拔除。
只是一瞬的时间,穆青云就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被彻底打回原型。剩下的,只有惆怅、彷徨和无尽的伤怀。
他狠咬了下唇瓣,在下唇上留下一排深深的齿印,他叹息道:“好吧,我知道有种方法可以让你快速消肿,只是会吃些苦头。”
燕君心中微喜,忙接话道:“不要紧,我不怕吃苦头。”
天香阁的南苑竹林,一声声隐忍的惨叫从屋内传出。
穆青云负手踱步在屋外,神情晦涩不明。
她这是何苦呢?
他长长一声叹息后,房门忽然打开,走出一名水灵娇美的女子。
“蜻蜓,怎么样了?”
叶蜻蜓仰望着自己的主子,有些少女该有的青涩和崇慕,她的眸子纯净,不掺任何杂质。对着主子娇俏一笑,她婉转的声音说道:“墨主别担心,那位姑娘已经没事了,猫儿姐的医术,您还不放心吗?”她的话语俏皮活泼,但还是保持了些主仆之间的距离感。
穆青云似长松了一口气,抬手敲了她一记脑袋,在他所有的属下之中,也就这两名属下敢这么轻松地跟他说笑。他自问不是个拘谨之人,属下们都怕他,也并非没有缘故,只是过去的一切,他都不想再提及。他想要重新开始,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人,实现自己想要实现的理想。
想到里面的人,他又是惆怅地一叹,迈步走入了房间。
燕君缠着一脸的纱布,只从中露出一双黑漆的眼睛,闪动着幽光。她对着铜镜照了一番,这样子还真像是木乃伊,不知道明天拆了纱布是不是真的能恢复到从前的容颜,她心中忐忑。内心里认定秦风不会以貌取人,但想到赵倩茹,一颗心沉浮不定,信任和不信任在心底做着天人交战。不管怎样,明日之约,她都想以最完美的姿态去迎接。无论结局如何,她的骄傲,她的尊严,都不能丢失!
古猫儿和叶蜻蜓两人皆是精通医术的高手,性子沉稳的古猫儿在医术造诣上又稍为精湛了些,她收拾完银针、药物之类的东西,对燕君说道:“姑娘放心,明天一早就能拆纱布了,保证你能恢复原来的容貌。”
燕君轻轻点头,从她方才的施针手法和娴熟的程度,就能判断出她的医术是否高明,她相信对方的医术,也相信她很快能以最佳的状态去迎接明日之约。右手下意识地伸向怀中藏有玉佩处,似乎能从中感应到什么,她心中暖意横流。
叶蜻蜓活泼的性子从门外奔跳进来,绕到燕君跟前细细打量了一番,嬉笑道:“姐姐一定是个大美人,我也好想看看姐姐原来的容貌。”灵动的眼眸不时地瞄向刚进屋的墨主身上,连她也察觉出墨主对这位姑娘的特别,尤其是他凝望的眼神,无声地传递着一种绵绵的情意,只是在迎上这位姑娘的目光后,那隐晦的情意便被瞬间隐藏起来,无迹可寻。她很是好奇,能让墨主动心的女子究竟是何等容貌。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个大美人呢?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长了一张男人的脸,丑陋无比。”燕君看她活泼开朗,性子单纯,也着实喜欢,便和她开起了玩笑。
叶蜻蜓被她逗得咯咯欢笑,娇嗔道:“骗人!你若是长得不美,那怎么能让我们墨主对你一见倾心?啊……”一只纤手捂住了她不遮拦的嘴,古猫儿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可多嘴。她也不看看墨主在这里,怎么能像平日里那么随便,忘了自己的身份呢?
墨主虽然平日里看起来温雅随和,但他毕竟是她们的主子,尊卑不分,迟早会惹出事端。古猫儿怕她祸从口出,忙阻止她道:“你看你,就爱乱说话!”她的余角已经瞥见了墨主忽变的目光,晦暗不明,看不出情绪。
古猫儿暗中拧了下叶蜻蜓的手臂,叶蜻蜓连忙领会过来,吐着粉嫩的小舌道:“对不起,墨主,我瞎说的。”
二女暗地里的动作自然是没有逃过燕君的眼睛,感觉两人对穆青云有着无形的敬畏,回头看向穆青云,他完美无瑕的俊脸上有着明显的红晕,似被人猜中了心事。可惜,燕君是个不解风情之人,她可不认为他会真的对自己动心,在她看来他接近自己的目的就是怕她私吞天书而逃,所以才时不时地在她身边出现。她挑着眉梢斜睨他:“你一个大男人害什么臊?难道你真的对我图谋不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