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时光转瞬而过。
望着眼前白茫茫的雪景,站在院子里的女人觉得她的脑子里此时就跟着连天接地的雪花一样,满眼看去都是一片的白。
三年了。这里每个人都叫她夫人。赫连夫人!
或者就是赫连卿叫她,梦梦。
洛梦!这是她的名字。可她觉得这一切真的跟梦一样,而这个梦还不是她自己做的,而是别人给她营造的。
那个人在她的脑子里构筑了一副夫妻和睦,生活甜美的画面。他告诉她,他们曾经一起在这样一个雪天去过富士山看雪景,还说那时候她站在这漫天樱花里,搂着他的脖子,对他说,她很爱他。
赫连卿,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那么真实,那么甜蜜,让她不得不相信。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听起来就觉得怪怪的?她好像无法想象自己能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做出那样的亲密举动。
不能深想,一想,她的头就有些疼。
雪花飞舞中,她皱眉伸手轻轻的敲了敲自己的头。
这时候,身上多了一件衣服。回神过来,正是赫连卿。
“出来怎么也不多穿件衣服?”赫连卿温柔的看着她。
她低眉看了一眼身上的外套,伸手捻住衣领,目光没抬起却问道:“我想出去。”
三年了,她不像是人们口中的赫连夫人。她根本更像一只被囚在笼子里的鸟。
赫连卿并不常在这里,一年中只有三四个月在这边。其他的时间,都是她一个人。
想要出门,每次走不了几步就会被跟班的保镖用各式各样的理由劝回。久而久之,她自己也不想出门了。
可是现在,又是一场雪景落下来,她突然觉得自己这种囚鸟的生活该结束了。
不结束难道要这样一辈子吗?
话已经说出来了,却没有等到赫连卿的回答。等了一会,她才不得不抬头看他。
“梦梦,你想去哪?”
赫连卿神色还是很温柔,可她却看得出来,他那眸底有竭力隐忍的怒气在浮动。
“去哪都行。我想离开这里。我……不想再当一只囚鸟了。”
最后一句,她是鼓足了勇气说的。说完,既垂了眸,不想再去看那张肯定愤怒的脸。
与她料想的不差,果然赫连卿听完她这一句,那声音就不对了。
“你说什么?囚鸟?”
赫连卿不但声音变了,连手都控制不住似的掐上了她的肩膀。
那手现在就像铁钳一样钳在她的肩膀上,疼的要命。
“我难道不是?”她抬起头,勇敢的回击着赫连卿暴怒燃火的目光。
“囚鸟?你怎么可以说自己是囚鸟?”赫连卿质问她,“我对你这么好,你还觉得你再受罪?”
他对她是真的好。三年里,几乎没有一句重话。就算……就算她还跟三年前刚刚醒来时那样排斥他,不许他跟她亲密,他都一直忍受,一直迁就她。
试问,哪个男人能做到这样?
可她竟然还不满足?还把自己比喻成囚鸟。他已为她创造了这样优渥舒适的生活,她竟然还说她是囚鸟。
“你别不知好歹。”
忍无可忍,他像失控的野兽一样,爆吼一声。
“我不知好歹?”她愣住,紧紧盯着赫连卿,希望从他脸上细微的表情里抓到一些转瞬即逝的线索。
赫连卿猛然一怔,脸一沉,双手松开,冷声道:“不是吗?”
说完,他的神色又稍稍缓了一些:“梦梦,你大概是心情不好。这么说我不怪你。但是我希望以后这种话你不要再说了。你是我的妻子,因为生病,我已经迁就你这么久了。你不能太过分。”
“我过分?”她忍不住反问道,“你说我是你妻子。可为什么我对你一点亲近的欲望都没有?还有三年了,我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你说的那些事情?我真的是你妻子吗?”
她一声一声的逼问着,清透干净的目光简直像测谎仪一样的紧紧的裹住他。
赫连卿火了,三年的火气在这一瞬间爆发,把他的忍耐力全部击溃。
“你在怀疑?我说的话你都不相信?”连问二声,他那二只松下去的手突然又伸向了她。
不过这次不是她的肩膀,而是她的腰。他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刚披上的外套落地,她惊叫一声。
“你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赫连卿根本不理会,抱着她直接进来冲进了卧室。
“你是我的妻子,当然要履行妻子的责任。这三年,我太纵容你。以后不会。”
看来之前他做的都是错了。有时候,不是你对她好,她就能感知,就能被你感动的。
也许就像今天一样,付出了三年,等来的还是她的怀疑和抗拒。
所以,从今天起,他要改变一下方法。不再由着她的性子来。
他粗鲁的将她扔在床上,沉重的身体瞬间压上了她。
“洛梦,记住,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赫连卿狼一样的吼着。
她吓傻了,拼命的反抗,“放开。你放开我……”
“放开?”赫连卿冷笑,没再多说,低头狠狠的吻住了她的唇。
这是一种极陌生的感觉,陌生到让她有些恶心。
男人的身体太沉重,她用尽了全力也难将他推开。
绝望中,一个念头闪过她的脑子。
这念头很快就被她执行了。
她心一横,贝齿狠狠的咬上了自己的舌头。
血腥气瞬间弥漫,穿到赫连卿的口中。他呆了一下,离开她,阴狠的盯着她。
“你干什么?”他冰冷的问道。
“你若敢强暴我,我就死在这里。”她说,唇边挂着鲜红刺目的血迹,幽冷的眸光异常的坚决。
赫连卿整个身体都因为巨大的愤怒绷直了。
“宁愿死也不让我碰你?我是你丈夫,碰你都不能碰?”
“你是不是我丈夫我不知道。但是我得感觉告诉我,我不想让你碰。”
三年里,前面她都选择逃避,都只是弱弱的反抗。这一次,她要实话实说。
赫连卿死死的盯着她,一分钟后突然从她身上翻了下来。
“不肯,没关系。我可以等。三年不行,五年,五年不行十年。哪怕是一辈子。总之,你是我的。这辈子休想离开我的身边。”
甩下这句话,他便出门,狠狠的摔上了房门。
原以为她失忆了,他的机会就来了。他会很快重塑她的记忆,很快让她相信他是她的丈夫。
可谁知,这一等竟是三年,三年了,她都没有相信他。甚至,他已经给她看了那张签着妻子二个字的单据,她还是不信。
不只是不信,现在她更加用感觉二个字来断了他的念想。
感觉……她的感觉里是不是只有凌墨轩?
赫连卿无法压抑自己的愤怒,奔到桌边,一手扫了桌上所有的东西。
东西落地的时候,季辰走了进来。
“卿少,不好了,又出事了。”
他脸色焦急,赫连卿一看脸上也是陡然一沉,“又怎么了?”
“上票货又被海关查了。到现在还扣在海关出不来。”
“什么?”赫连卿双眉一收,“所有办法都想过了吗?海关那边的人呢?他们怎么说?”
“这我早就去问了,海关的人说这二年查走私查的很紧。他们也没办法。以前能睁一只闭一只眼的事情现在也不行了。所以这批货很危险。搞不好还要连累整个公司。”
他汇报完毕,赫连卿立即爆呵一声,“什么叫这批货有危险?前二批已经出事了。这是这个月的第三批了。再不走货,我们会赔的连裤子都没有。”
季辰不说话,闷着头,听着他的训斥。
赫连卿说的都是实情。进入今年的下半年,公司的状况每况愈下,以前做的很顺当的生意现在一天比一天难做。再这样下去,公司很快就要支撑不住了。
那时候……赫连家就等于是毁在了他赫连卿的手里。
这一点季辰清楚,赫连卿自己更清楚。
沉默许久,赫连卿才强压住内心翻腾的狂躁情绪,稳住声音道:“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种声音越来越难做,风险也越来越大。我们必须另想办法。”
“是的,卿少,这样下去必定不是长久之道。”季辰符合。
赫连卿看了他一眼,“那你有什么想法?”
“我……”季辰愣了一下,想了想又提道:“卿少不是三年前就想跟凌墨轩合作吗?他的那些生意现在做的风生水起。到现在也没人可以撼动。我想不如我们还从这方面下手。”
“凌墨轩?”赫连卿咬牙挤出这三个字。
苏末那副宁愿咬舌自尽的样子又窜入了他脑海中。又一次激发了他的怒气。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将怒气爆发出来。而是道:“这二年我也想了很多办法,但是不行。他不跟我合作的意思很坚决。想从其他渠道弄到他手上的那些关系网,也难如登天。”
话到这里,赫连卿脸上不免流露出些许挫败的情绪。
季辰皱眉听着,突然又抬起眸光朝卧室方向看了一眼。
“卿少,我有个建议。”
赫连卿看着他,示意他说下去。季辰这才将刚刚想到的计划说了一遍。
“不行。”赫连卿听完既断然拒绝。
季辰也猜到他会是这样反应,又劝道:“卿少,三年了,你在这个女人身上浪费了这么多精力,可得到的是什么?现在公司情况这么糟糕,是赫连家重要还是这个女人重要,您自己可要想清楚。”
季辰一席话把赫连卿说的哑口无言了。他也朝着那紧闭的门看了一眼,目光收回来,脑中又印上了苏末宁死不从的样子。
半响,他才道:“好吧,按照你说的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