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轻舞到牡丹园的时候,寿宴的宾客几乎到齐了。
她环顾一圈,看到位于主位左下方的楼曲风和楼怜心,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到了楼曲风面前,规规矩矩唤了声:“父亲。”
楼曲风抬头却是狠狠瞪了她一眼,理都未理,不怒自威的脸上带着一份倨傲的冷漠,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楼轻舞站在那里没有动,在这里和楼曲风起争执对她没有什么好处。视线不经意落在一旁被贴身婢女敷脸的楼怜心得意而又不屑的目光,心下了然,看来楼怜心在她没来的这段时间里,没少在楼曲风面前诋毁自己。
恐怕不久前在朱雀门外发生的那一幕,也被她提前颠倒是非黑白的说了一通。
楼轻舞并没有解释,就算她说出真相,楼曲风也不会信。
在他心里,只要是对他的官位有帮助的,楼怜心就算是错的,那也是对的。从三年前被毁了名誉的那件事,她就已经认清了,也不会再自讨没趣。
楼轻舞伫立的身影很快引起近旁人的注意,楼曲风脸色更加难看了,却是哼了哼,让她坐了下来。楼轻舞脸上依然看不出情绪,只是神情柔柔弱弱的,看起来就像是一朵纯粹毫无杂质的白莲花,规规矩矩坐在那里。反观身旁的楼怜心,在她坐下时,故意把身子一歪,差点把楼轻舞撞了出去。
楼轻舞身子一歪,差点倒在地上,用手撑着地面,才勉强坐稳。
这一幕落入不少人的眼中,看着楼轻舞的目光忍不住带了怜悯,而对楼怜心,更是讥讽。
毕竟,不久前在朱雀门外,他们可是把这楼家庶女的所作所为看个真真的。
而楼怜心丝毫没有察觉,还在为自己成功让楼轻舞难堪得逞,耀武扬威的挺了挺胸,看着楼轻舞就像是看着地上的泥土,等过了今晚,她定然会博得皇上的厚爱,到时候,她身份尊贵无比,一定要让娘把楼轻舞能嫁多差就嫁多差,能嫁多远就嫁多远!
时间稍纵即逝,很快寿宴即将开始,楼轻舞只听耳边一声报唱:“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容贵妃驾到。”
随着这道尖细的声音,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众朝臣面前,来人面容威严,五官硬朗,正是东昱国的皇上,宗帝夏侯奉天;他的身后则跟着两位容貌绝色的女子,两人皆是宫装,稍微靠前的女子一身正红色的凤袍,端庄华贵,正是当朝皇后萧氏,而另一位则是正受宠的容贵妃阮仪容。
宗帝身姿挺拔,扬手坐在龙榻上,皇后和容贵妃相伴左右。
等他们坐好了,众朝臣和宾客起身三呼万岁。宗帝这才抬起手,让众人回席,再接下来就是众位皇子和朝臣献上贺礼的时辰,众位宾客络绎不绝,呈上的东西也是绝不仅有的珍贵。
其中最为特别的是二皇子夏侯睿献上的贺礼,龙舞凤祥深海云珠,偌大的一颗云珠,成色极好,圆润光泽,龙舞凤祥的图腾被精致的雕刻其上,烛光一晃,甚至能在地面上倒映出龙凤的图腾,惊为天人。
楼曲风瞧着那云珠,忍不住想起了楼轻舞那颗红珠,如果把那红珠呈上去,恐怕今晚他就会成为瞩目的焦点。
只可惜……
他越想越不满,既然一早想好了要送给他,就不要藏着掖着,害得他到现在依然不甘心。
楼轻舞即使不抬头也能感觉到楼曲风的目光,她平静的喝着桌前的清茶,目空一切,仿佛整个人都超脱尘世之外。楼曲风气急,却没有办法,总不能让他厚着脸皮去讨要那红珠,他可丢不起那脸面!哼了哼,视线一转,看向楼怜心,想到她一会儿将要大放异彩,再次检查了一下她的脸,虽然还有些红肿,可不近看已经看不出那一巴掌。
一想到这一巴掌又是自己那大女儿惹的祸,他就心里有气,可现在是皇宫不好动手,等回了府,看他怎么用家法立威!
是不是去了乡下几年,已经忘了自己的爹娘是谁了?
野丫头就是野丫头!真是上不了台面!
看贺礼都送的差不多了,楼曲风朝着楼怜心使了个眼色,楼怜心颌首悄悄离席。
对于他们之间的小动作楼轻舞依然置身事外,只是当杯盏凑近唇边时,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冷笑。
他们今晚上的目的,注定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呢。
众人的贺礼很快就要结束了,宗帝龙颜大悦,赏赐了不少东西,就在他挥手要让人准备歌舞助兴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一道管弦之乐,清透的琴音绕梁不绝,百转千回。众人忍不住朝着琴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不远处缓缓走来一个身着浅色长袖流仙裙的女子,水芙色的纱带束腰,水袖轻摆,飘逸而又虚幻,云髻高高拢起,只有几缕垂落在白皙的脖颈间,衬着凝白如玉的肌肤,恍若仙子翩迁而来。
女子的脸上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描绘精致的美眸,潋滟清波,妩媚而又蛊惑。
就在众人诧异间,女子突然长腿一踢,双手向上交叠弯曲,十指灵巧的挽了一个花,轻妙的身姿一转,竟是妖娆起舞。
舞姿曼妙轻灵,恍若仙子,衣袂随着她的飞旋而动,随着琴声让人极为惊艳,忍不住纷纷猜测这到底是什么人?而就在众人疑惑不解时,楼曲风偷偷瞧了一眼也极为认真观赏的皇上,满意地摸了摸下巴。楼轻舞不知何时也朝着女子看去,只是目光落在女子接下来的动作时,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
女子双手交握,已经开始做结尾的动作,她高腰束起的腰带垂下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开始飞旋,旋转间,她脸上的面纱被揭开,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美艳而又夺人,正是不久前离席的楼怜心。
面纱落下的同时,四周突然出现四个同样身着舞裙的女子,高高托起了楼怜心。
楼怜心踮起的脚尖踩在她们的掌心,与此同时,从她的袖子中,抛出了一幅画卷,仿佛瀑布般,倾泻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