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锦便是一怔,“那个人是,是殿下的父亲?”
“正是。”玉珍一笑,“只不过那一年他出现在罂粟花田里的时候,还只是个迷路的小战士。他面上的神色远没有贵人你此时的镇定。”
竹锦轻轻笑起来,“只不过我幸好是学医的,对罂粟还能一分为二来看。对于那时候的他老人家来说,只知道这东西是魔鬼的花朵。”
“贵人有时间听婢子唠叨几句么?”玉珍微微一笑,“看着贵人如此这般一个人煎熬,不如还是听婢子说说话,排遣排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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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子当年伺候过楠蝶殿下。我原本就是傣王家里的丫头,是贴身伺候楠蝶殿下的。后来楠蝶殿下进了凤凰楼,婢子便也跟随同来。一生都奉献给殿下,奉献给凤凰楼。”
竹锦赶紧从栏杆跳下来,郑重向玉珍行了个礼,“那晚辈也自然将您当作自家长辈看待。”
玉珍见竹锦给她行礼,也是一惊,随即眼中已经漾满了泪,“贵人切莫如此,婢子万不敢当。”
竹锦想了想,终究向玉珍坦白,“长辈,晚辈已经将您看作自家长辈,所以便不能对您再有所隐瞒晚辈不是严糯,晚辈是汉族人,名为段竹锦。”
“竹?”玉珍闻言便笑起来,“我们云南最常见的是竹子,我们生活时时处处都离不开竹子;可是我们云南最神奇的也是竹子,它支撑起我们傣家人全部的生活。”
“郑板桥说过:宁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实则这倒是我傣家人生活的写照。”玉珍点头微笑,“贵人,你是注定与我云南有缘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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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锦用力点头,“您说的是;我自己也百分之一千地这么认为。我跟心瞳,那绝对是天作之合!”
玉珍掩口笑开,“贵人这份自信真好。如果当年那个人也有贵人如今这份洒脱与自信,就好了……”
“哦?”竹锦也一愣。
顾还山那是什么样的人,他的勇气与自信又岂是普通人可比的?就算竹锦自己比较臭屁啦,可是他却也没敢想岳父当年竟然赶不上自己么?“
玉珍轻轻叹息,“不是说他不够勇敢,而是说他在爱情上没有贵人你这么坚决。”
“他当年是误入傣帮密地的小战士,误打误撞进来只是迷了路。他没想过会遇见楠蝶殿下,更没想到他们之间有注定的缘分从一开始,他对楠蝶殿下就是带着怀疑和防备的。”
“而楠蝶殿下,那么高傲的女子,却爱上了这么个迷路的小战士。不惜为他放下身段,不惜请求他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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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锦心里也是一疼。他能明白当时顾还山的那种心情在国人的教育里,所有与罂粟沾边儿的人那都是十恶不赦的,必须一竿子全部打倒,绝对手里有子弹就应该打出去的,是阶级敌人,怎么可能与他们沆瀣一气,甚至产生爱情?
“命运仿佛就是喜欢戏弄我们傣帮人。从前的‘神花’,能给我们消除病痛、带来财富的‘阿芙蓉’,却突然一夜之间成为国际社会人人喊打的毒物。所有人都只想一把火烧光了它们,却从没想过,我们这些靠着烟土生存的普通百姓,该怎么活下来……”
“就连我们高高在上的朱雀圣女,命运也不肯放过当年那么倾心喜欢的男子,失踪了数年之后再回来,却已经成了禁毒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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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珍眼睛里含了泪,转眸望着竹锦,“孩子,你能想到那一刻楠蝶殿下的心如死灰么?就算不爱也就罢了,她自己还能留下一份念想,可是他竟然是以禁毒警察的身份再出现,从此更是跟楠蝶殿下成了死对头!”
“楠蝶殿下也明白他们要剿灭烟土的心情,但是殿下首先必须要保证帮众能活下去!如果找不到替代烟土的活命之路,你让殿下怎么可能简单地就同意了放弃烟土,而让帮众要从此忍饥挨饿,挣扎在疾病的死亡边缘!”
“纵然是殿下,她也不过是一个俗人,她不懂那么多大道理,她只是朴素地想要保护自己的族人,想要让他们都活下去那是她与生俱来的责任,那是她永远不能放手的誓言。”
“所以那段时间楠蝶殿下痛苦得无以复加,曾经可爱的人儿,在那几年几乎变成凶残的修罗女。她杀人,杀死禁毒警察,甚至杀死每一个误打误撞闯进凤凰寨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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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锦也落下泪来。
可以想见,当年齐鹤南闯进凤凰寨来的时间应该就在楠蝶失控的这段时间,所以齐鹤南才会遭受那样残忍的对待,从而让齐鹤南对楠蝶有了惧怕魔鬼一般的恐惧。
“后来,楠蝶殿下失踪了,谁也不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有人说她死了,被禁毒警察个打死了;有人说她厌倦了刀口舔血的日子,从此隐姓埋名不理世事。也许外界会庆幸从此这个世界上没有了一个大毒枭,可是我们傣帮人却陷入了绝望。”
“竹锦,你知道那种末日降临的感觉么?傣帮人再没有了朱雀圣女的指引,整个傣帮分崩离析,金三角部分的人自成体系,凤凰寨的长老们根本无法约束他们……傣帮越来越乱,傣帮做毒品生意越来越凶悍,傣帮赚钱越来越多可是这些表象下头掩藏的,却是傣帮人迷乱了的心。”
“后来,听说殿下重新归来。可是她却没再出现在凤凰寨,而是出现在了金三角。她保佑着金三角那边的帮众逃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军警联合围剿,指挥着傣帮战胜了一个又一个想要将傣帮灭掉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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