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不喜欢,小六也不喜欢,他俩的嘴早就刁了,索性把橘子糖拿出来给周围人分。
这下子,小五小六这对双胞胎的人气陡然就高涨起来,小孩子们都流着鼻涕往嘴里塞糖吃。看着小五小六的眼里都是羡慕,俨然是冉冉升起的班级老大。
乐妙妙在一边冷冷看着,他们俩倒是会装样子,知道拿糖来笼络这些小屁孩。
乐妙妙不甘心的看一眼自己的书包,上辈子妈当了工人,给自己买了个粉红的书包。当时自己也是这么风光,书包里塞的还是奶糖呢,老师看见她就喜欢。她往座位上一坐就有很多小女孩羡慕的要死。
那时候一个好开局,让她小学几年都过的顺心无比。
她看一眼正跟其他小孩子打得火热的小五小六,理也不理周围跟她说话的小孩子,把目光转移到面前的书本上,等着吧,等自己考了年纪第一,一定会比他们更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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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宛这头安置了谢星和马四,另一边的陈栋不知道脑壳子犯了什么病,非要调进她的校对审核处来。
问题是校对审核的活计也不多啊,她连人都不想招的。
结果陈栋就是一门心思要来,乐宛想了想他又是改名又是换脸的,只能同意了。谁知道人家是不是有什么正经事要办呢,自己倒也不好一直阻拦。
这头报社的事情走上了正轨,乐宛就准备跟出版社联系一下。
只是这次却没有那么容易,因为出版社已经将近一年都没有来印刷东西了。
乐宛挑了个晴好的天气去出版社探路,去之前本来想打电话,谁知道对面连电话都不接,索性跑一趟算了。
乐宛其实并不执着于出版社的业务。照她看来,出版现在做着太难了,也是相对危险的领域。自己已经在印刷厂和报社站稳了脚跟,稳步发展也行的。真要是弄不了,自己就不弄了。
就像谢星一样,搜罗点有本事的画家作家,可以先写着画着嘛,等到了时候再给出版。
梧市的出版社是一座不起眼的三层小楼,在很偏的地方,这周围本来是梧市的中心地带,后来迁走的太多了,这地方也眼见着荒芜了不少。
正值深秋,梧市种了很多的梧桐树,树叶飘飘洒洒,在地上铺出一条金黄大道。
乐宛骑着自行车在梧市的街道上穿行,被风扬起裙摆。
最近她把护肤品都用上了,日子也顺心,皮肤又白又嫩,还长高了几公分。比上辈子这个岁数时候更好看了,毕竟那时候她还是个做题家,整日的熬夜,眼睛里都是红血丝。
身上穿的也是乐果特意给她做的连衣裙,领子不是时下的小翻领,而是系扣的半高领,中间露出一点点皮肤。用的是柔软的布料,颜色虽然是带点土气的深绿色,但是乐果给下摆做成褶皱,中间加了一条同色的宽腰带。乍然就让整条裙子变了样子,就算是不懂的人也要赞一句好看。
乐宛也觉得美得不行,裙子垂感好,穿在身上颇有点高定秀场的复古风格。穿到几十年后也不会觉得过时。
说起来,乐果最近在缝纫上找到了自己的骄傲,寻常的夸奖她都已经习以为常了,乐宛现在走在厂区都能被人拦下来问衣服是哪里做的。还不等乐宛在外头好好给自己妹妹打打名声,乐梵就悄悄拉着乐果不知道说了什么,现在俩人没事就凑在一起说话。
乐宛当然知道乐梵这个生意精肯定撺掇着乐果做点衣服什么的,好拿出去悄悄卖。但她也不想打扰这俩小姐妹,本来乐梵跟乐果关系不大好,虽然下头就她俩是女孩子,但是乐梵一直都有点看不上乐果的懦弱性格。现在好了,乐梵为了赚小钱钱,肯定得好好的跟乐果相处。有乐果盯着,乐梵也能稍微小心些。
出版社门口的老大爷正泛着秋困,迷迷瞪瞪的看了一眼乐宛出示的印刷厂工作证明,就把她放了进去。
乐宛进去之后摸到出版社社长的办公室,敲了半天门都没人,乐宛又转了几圈,除了几个喝茶看报的,整个出版社就没什么人气。
乐宛好声好气的问一个带着眼睛的中年男人:“你好,我是印刷厂的乐宛,想问下社长在吗?”
中年男人嘴里含一口茶水,不耐烦的说道:“没来没来,你有啥事直接去他家找他吧。”
乐宛也不生气,问谁不是问呢。
“是这样的,我们印刷厂这一年来都没见过出版社有印刷需求,所以想来问下你们这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中年男人眼见着是有点心虚:“没有,再说了,谁说我们没有出东西?梧市就你一个印刷厂,那还不兴我们上省城去印?”
乐宛:“是吗?那我回去跟我们厂长也说说,叫他问问省城印刷厂,我们也引进引进新技术,争取把梧市印刷厂建设好点,省的你们大老远跑去外面印东西。”
中年男人有点慌,他们这一年多就是闲过来的,白拿工资不干事。这要是往上捅一捅,说不准到时候就要有人过来问责了,再把这个出版社裁撤掉怎么办?
“我记错了,兴许是有几本书正在做,到时候我们就去联系你们付印。”
乐宛又跟他聊了几句,心里也有了谱,这地儿可比报社难弄多了。
首先大环境不好是一回事,再者这里的人从上到下都已经疲态了,完全没有冲劲不说,能力都差的一比。这都不是来个有干劲的新领导能做的事了,那是得从头到尾把人换一遍才行。
好在来之前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并不意外,走一步看一步吧,她其实做出版的年头最久。就这些虾兵蟹将,现在弄到自己手里,她也一个都不想要。
回到印刷厂的时候,正见到陈栋在校对中心坐着看谢星画画。
乐宛一阵无语,这哥们进了报社的校对审核处之后就把自己当成印刷厂的编外人员了。动不动就跑来印刷厂待着,好像吴元在那边没给他分办公室似的。
相处时日长了,乐宛也逐渐不太去想原书里的剧情,开玩笑,女主要是真的是天选之女头戴光环的话,能叫自己给她妈坑成那样?
这足以可见原书就是个狗屁,书面上写的跟现实完完全全不一样。
书里面说的女主真善美,但真的真善美在遇到人生的难关时候肯定不能是乐妙妙那样的,把浮躁和急功近利写在脸上,只要自己家过的好别人都是踩在脚底下的泥。说起来她是重生了,但乐宛觉得她那个上辈子完全是被哄着过来的人生经验,并不能在这辈子的逆境里给她什么帮助。这世界上光长岁数不长脑的人还少吗?也就是重生来的乐妙妙才会把痴长的岁月当做自己的武器。
既然女主都这样了,书里面那个油腻腻的男主跟面前这个清瘦又不失风骨的青年肯定也不是一路人。
就算是他后面要变成那样,说不得也是有什么契机,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呗,按照乐宛的经验,说不准后头还有什么内情呢。
乐宛凑过去看谢星画的画,不得不说谢星的基本功还是扎实的,画画也有自己的风格。
他给郑敏敏的熏肉做了一个大肘子的简笔画,上头三缕香气幻化作顺风公社四个字。郑敏敏满意的不得了,中秋节时候很多厂子定了熏肉礼包,外头的标志也让很多人都记住了顺风公社的熏肉。
现在梧市印刷厂的设计标志业务名气也打了出去,最近还有一些省城的厂子也过来定制呢。
当然乐宛也不客气,给设计的价格定了个一百到三百不等,拿到手之后给谢星三十的基本工资加百分之五的提成,马四也拿个百分之五的提成。弄得马四现在整日往外跑,还去了省城拉业务。
就是谢星的思维太天马行空了,时常需要人在旁边盯着,不盯着就跑偏。所以乐宛现在的一大爱好就是看马四跟谢星吵架,通常是马四叮里哐啷吵一堆,然后谢星一两个字把马四噎吐血。
最近倒是好点,因为陈栋接过了马四的指挥棒,老是来监工谢星。谢星有点怕他,所以只能委屈巴巴的改图。
陈栋一看乐宛凑到谢星面前就有点不爽,等到乐宛满意的看完转到许小慧那里的时候,他就气不顺的指着画上的小细节跟谢星说:“这个地方,改。”
谢星更委屈了:“……主任……没没没说让我改。”
陈栋冷冰冰的看了一眼谢星,谢星只能哭唧唧拿个橡皮改了重画。
好好好好烦啊这个人o(╥﹏╥)o
正当室内一片和乐(不是)的时候,马四冲了进来,满脸大汗的对着乐宛说:“不好了主任,魏大山出事了。他跑省城去拉业务,说是叫人打了进医院了。”
第50章 省城 (二更)
乐宛也有点懵, “他不是去公社吗?怎么跑到省城去了?”
听马四说完乐宛才知道,原来魏大山跑下边公社的时候,有个公社的书记看他蛮吃苦而且梧市印刷厂的这个办法确实方便, 就把这个事跟自己一个在省城的亲戚说了。
这个亲戚是某厂的小领导, 就说叫魏大山过去一下, 他对这个业务还有做标志设计都很感兴趣。
魏大山当时正好在比较靠近省城的公社, 索性就坐了个班车去了省城。
谁知道去的时候好好的,魏大山也很顺利的给自己拉了几个单子, 顺带着还给马四介绍了几个做标志的。
没过几天魏大山就被人堵了路,说是几个流里流气的青年给他堵到一个小胡同里揍了他一顿。警告他不要在省城掺和, 趁早回梧市去。
魏大山被打的断了一根肋骨倒在街边, 还是过路的好心人给他送进了医院。好在乐宛交代过他们穷家富路, 每个月都给他先支五十块钱当做差旅费,回去之后再多退少补。所以到了医院就赶紧处理, 病情倒不是很严重。
马四去省城跑业务没找见魏大山, 被人指点着一路寻到医院,这才知道魏大山被人打了,匆匆忙忙回来找乐宛商量。
乐宛这人贼护短, 一听这还有啥不明白的?不就是最近梧市印刷厂风头大了, 招了别人的眼了呗。
她直接跟厂长打了招呼,去会计处支了五百块钱并且开了介绍信, 准备一路杀到省城去。
怎么说魏大山这个老实孩子也是为了厂子才这样的,没道理叫他自己掏钱。
说起来,本来乐宛就没打算这么快就把业务拓展到省城去,毕竟梧市和下面的县城就够厂子消化了。他们还没有自己的铸字车间呢,业务太多也难弄。更何况省城好几家印刷厂,势力也是盘根错节, 贸贸然插进去不太好。
但是现在乐宛不这样想了,什么玩意儿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自己这回不敲掉他几根牙她就不姓乐。
陈栋看她这样就知道这个胆子大的说不准又要去搞事了,转头就去跟吴元打了个报告,说了乐宛这里的情况,准备扛着相机也跑一趟省城。
吴元一听,立马就叫人给他开证明,还说他要是准备写稿就提前交代一声,到时候好给他留出版面。
乐宛回去收拾了东西,又跟几个弟妹交代了,这次她准备出个长差。
现在乐宛家几个孩子都已经磨炼的很好了,听到她要走这么长时间也没有害怕,只是告诉她要三天打一次电话过来。
乐宛收拾了一个大包,除了少量的换洗衣物,剩下的都是些样品。
既然这些人说不叫自己在省城拉业务,她就偏拉。非得从他们身上咬下一块肉来不可。
陈栋赶着回去洪山公社了一趟,顺带着把上次乐宛给他的月饼带了回去,中秋的时候大队里人口多,孙大炮的人跟他说叫他晚点再回来。
许繁野这些时间倒是身体好了许多,虽然孙子不在身边,但是孙大炮安排来的人倒是都很聪明。
悄悄的帮他做事,还变着法的给他捎带吃的,再加上陈栋老是往这里拿些精粮细粮,许繁野最近已经能起身了。
孙大炮也说过完年就给他换公社,到时候应该日子会更好过一点。
许繁野吃了两个月饼,看着最近明显有了人气的孙子,也乐得打趣他。
“怎么?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了?”
这月饼的手艺一看就是家里做出来,外头的模子没有这么模糊,用料也不会这么好。最主要是梧市这里吃月饼一般不吃咸蛋黄的,倒是许繁野的老家那边常做这种。
陈栋忍不住的耳朵烧了起来,转头正色道:“没有。”
许繁野也不纠缠这个话题,手上磕着茶杯:“我看你最近倒是对很多事都乐观许多。”
陈栋默默了良久才回道:“有人跟我说,国家是问题叠着问题,不平事虽然多,但能解决一件就是一件。我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有道理。”
许繁野站起身来,颤巍巍走到屋脚的一个坛子跟前,从里面拿出来一枚圆圆的奖章。
他把这个奖章递给陈栋。
“这个是建国时候给我的,国内能拿到这个的不超过三十个。”
“我有的时候就在想,这辈子哪怕只活这一枚奖章,我都已经是值了。”
“你要相信,你做过的事,人民都会记在心里。”
“这枚奖章给你了,人有了能付出的事才不算白活。我很高兴你现在的样子。”
陈栋默默接过来,上次解救知青之后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他想,也许这就是爷爷所说的民心吧,不论之后如何,起码在当时的时候,他感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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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乐宛就背着大包,带上陈栋和马四去赶火车。
真的是赶,人们都背着大包小包,扛着小孩,拎着蛇皮袋。月台上吵吵闹闹,等到火车一到站就争先恐后往上挤。
好在随行有陈栋和马四俩个高的,一前一后把乐宛夹在中间,挤挤挨挨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位置。
结果到了位置上,却看见有人占了座。
占座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还有另外的一家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