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我刚才在外面也听了一两句。说是贵厂也要做设计方面?”
说到这个,姜厂长就有点不好意思了,毕竟这是人家先开始的。自己跟在后面做,总是有点不好意思。
“是,就是现在还没开始,而且人才也不好寻啊。”
“那我倒是有个主意,想跟姜厂长打个商量。”
“我们梧市印刷厂有比较先进的理念和经验,而贵厂要比我们的规模大。我们本身也吃不下省城的市场,与其如此,不如我给您行个方便。您这边可以派人跟我一道回去梧市,我可以安排人员对你们进行指导,手把手教你们怎么做表格怎么做校对。”
姜厂长也很门清:“那要求是?”
“没什么要求,唯一一个要求就是麻烦您借我几个老资格的铸字工人。咱们两边算是技术交流,时间就定在三个月左右。我负责给你培训出来三个能独立做设计的人,你们的人负责给我们带出来一批能做铸字的工人。”
姜厂长摩挲着椅子副手,乐宛的意思很明白,梧市印刷厂不想再买铜模了,要做自己的铸字车间,而交换代价就是把省城的设计市场让渡给自己。
乐宛看她犹豫就接着劝:“省城的情况我已经查问过一遍了。这里的印刷厂有竞争力的就是最大的省城印刷厂,红星印刷厂,胜利印刷厂,还有省报附带的印刷厂,还有一个即将倒闭的印刷厂。这五个印刷厂里,刨去即将倒闭的不算,省城印刷厂占据了最大的市场,但是他们的业务很多都是些票据课本,省报附带的也是光做报纸就已经基本占满。剩下就是你们和红星,你们的业务定位其实跟我们梧市印刷厂的定位差不多。都是走小单而且量少的,所以竞争最激烈的也是你们两家。”
“现在这个机会你们谁抓住了,谁就能在省城的印刷厂里站到第二。红星那边我还没去,先来这里也是觉得您兴许会比较感兴趣。至于质量和内容您放心,我带了一些样品来。您可以看看,这个设计水平,没有人带是不可能自己到这样的。这跟学历关系也不大,主要是思维的问题。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就算是初中生也能做到。”
姜厂长翻看着乐宛带来的单据,不得不承认乐宛说的对,的确,这些内容不经过训练是无法做到的。
“那万一省城印刷厂知道了是我们给你们带出来的铸字工人……”
“这个您放心,您不往外说谁又能知道?再说了省城印刷厂那么大一个厂子,丢了我们一个铜模的订单也不值当什么,不至于为难你们的。”
姜厂长犹豫再三,还是下定了决心:“行,我这边来安排人,过几天就让他们去梧市。”
乐宛满心欢喜的跟姜厂长握手,成了,好歹回去能把铸字车间做起来了。
告别了姜厂长,乐宛看天色还早,盘算了手里的钱。这次来省城一共带了五百块钱,给了魏大山两百,中间火车票吃饭住宿什么的花了五六十,还有回城的车票也要预留出来钱。
还能动用的钱大概有两百块。
乐宛又去了一趟省报,没有说明自己叫什么,而是借用了许小慧的名字。在省报上发了一则广告,内容就是梧市印刷厂的设计标志业务。直接大手一挥,买了一个星期。
不出意外的话,这次胜利印刷厂派过去的人肯定是想将标志设计也学到手。这个其实好说,毕竟只要找到一个会画画的,再把握好一些理念原则就可以。
但是乐宛不打算放弃这个业务,设计单据那种走量大的也不少赚,设计标志还是要抢占先机。这次的广告一发出去,就要趁胜利印刷厂还没做起来的时候先把标志这块的市场给抓住。等到对方也开始做的时候,怎么也超不过去。
这下子,钱也花了,事也办的差不多了,几个人又去看了一次魏大山才启程回了梧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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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的范春晖也已经醒了,比起身体上的疼痛,心灵上的打击更让他气愤难言!
文金钗在病床前哭哭啼啼,弄得他烦躁不已。
哭哭哭,就知道哭。除了哭她会干什么?自己被打的时候也就知道鬼吼鬼叫的,一点忙都帮不上!
范妈从家里做了饭带过来,送到儿子的床前,满怀希冀的问:“春晖啊,你知道打你的人是谁吗?跟妈说,妈叫他好看!”
范春晖:……他还真不知道!
他当混混那些年招惹了不少人,就算是后来鸟枪换炮了,也依旧有人看不惯他。那个死丫头长的倒是挺显小的,左不过就是十六七的年纪,但光凭这个特征怎么也找不到人的,她边上有一个倒是特征明显,就是那个下巴带胎记的男人。
范春晖恶狠狠的问文金钗:“你看清楚是谁打的我?”
文金钗怯怯的说:“是那个下巴有胎记的。”
范春晖一拳捶在病床上,震得他胸口疼。阴沟里翻船了!这哪里是小美女,分明一条美人蛇!可恨自己不知道她是谁,要是知道了就少不了好好收拾她一顿!
找不到罪魁祸首,范春晖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差,文金钗本来还想问问他什么时候能给自己安排工作,但看他的样子就又作罢。她的小刀刃丢了,最近她去找了好几次都没找到,好在刀刃上除了一朵花也没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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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陈栋越想越觉得不对,拿了刀刃仔细对比,终于在孙大炮给的文件里找到了对应。
没错了,那天那个跟姓范的在一起的就是刺玫。
陈栋跟孙大炮打电话。
“基本可以确定了,年龄二十七八左右,当天穿着一件连衣裙,跟她在一起的男人姓范,是红星印刷厂的主任,据说家里很有背景。”
孙大炮:“好的,那我这边就安排人去查一下这个姓范的。”
陈栋有些恍惚,前些天他还在为乐宛的安危着想,今天他就发现了刺玫的踪迹?
“我能问一下,如果确定对方就是刺玫的话,你们打算怎么做?”
孙大炮沉默片刻:“可能会暗中监视她,毕竟梧市还有一个线人没有揪出来,她这次来的目的还没有弄清楚。”
陈栋心头一凛:“不行!”
这人明显就是冲着乐宛来的,你听她说的,什么对乐宛很憧憬,想要进报社。明摆着到时候软的不行来硬的,把她放回来那不是等于把危险放到乐宛身边?
“把她抓了,然后逼问她线人是谁,就算是她不说也无所谓,我现在常驻在印刷厂,迟早都会找出来的。”
孙大炮:“这个我说了不算,还是先确定对方的身份吧。”
陈栋忍着心里的不快:“行,那我也在梧市调查一下刺玫在这边的人际关系,总不至于她来了这么久都没有人见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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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厂长这头听乐宛说自己给他挖了几个铸字的老工人回来,喜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样的下属再来一打!真是急领导之所急,想领导之所想。自己前头还在为了明年建铸字车间的事挠头皮,人家后脚就把人挖了回来。
毕厂长大手笔的给乐宛放了两天假,准备着几天后迎接胜利印刷厂来人。
比预想中的提前了好多天回家,乐宛几个弟妹都很高兴,尤其乐宛拿回来的烧鸡更是让人赞不绝口。
吃完了饭,乐宛开始按照惯例关心一下几个弟妹,尤其是最近刚上学的小五小六。
小五不以为然:“就那样呗!每天都是写字认字加算数。”
小六也点头:“跟二哥三姐教给我们的差不多。”
前几天正好考了一次试,乐宛拿了他们俩的题看,小五字丑,但好在人聪明,能考个□□十分。小六就很棒,各科都是满分。
乐宛满意的给俩人一人发了一块零花钱,顺带着也问了问女主。
“乐妙妙呢?”
小五哈哈大笑,小六也抿着嘴。
乐宛问了一遍之后也苦笑不得,乐妙妙真的太宝藏了。
说起来她重活一世,小学一年级的东西本身就难不住她。乐宛也早就做好了她一路过关斩将的准备。
然后乐妙妙不等飞起来就坠机了。
第一次考试完她觉得自己考的不错,不等成绩出来就去找老师说自己要跳级。蓝老师最看不上的就是这种浮躁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学生,当即拒绝了她的请求。
乐妙妙不甘心的很,还在班里放话说自己是神童,马上就能借着好成绩跳级到高年级去。
小孩子们哪里有那么多的弯弯绕?有的把她的话当真,有的觉得她就是吹牛。等到成绩下来的时候傻了眼。
一个班里竟然有将近十个人都是双百分。
乐宛“噗呲”一声笑出来,小学一年级,还是第一次考试,老师们生怕消磨他们的学习兴趣,都是哄着劝着的。连小五这个对读书没兴趣的都考□□十,想也知道这次考试的难度有多大了。
而且这种情况应该会持续到他们上小学三年级。这年月又不提倡内卷,连个课外补习班都没有。大家都是一样学一样玩,就因为上高中都是推荐制,上大学也是推荐制。大家都没有那种我要考的好才能过好日子的概念。比起成绩,这时候的人们更看重的是品性和成分。
除非乐妙妙天赋异禀到一种可怕的程度,那国家才可能把她当做神童带去培养,不然就凭小学一年级的双百分,离当神童还很遥远呢。
反正经此一役,乐妙妙彻底在班级里没了存在感,因为那十个双百分里面,没有她!
前头说了,一年级的题并不难,更多考的是他们的学习习惯和学习兴趣。结果乐妙妙在写句子时候忘了一个句号。
蓝老师把这个地方给她重重的画出来,扣了一分。
数学也是,乐妙妙在很细节的地方漏了一个数字,被扣了两分。
这样下来,别说前三了,乐妙妙的名次一下就落到了十名开外。
乐宛本来还觉得原女主对自家两个崽子有意见,说不好在学校会下绊子。现在看来,她这个脑子能把自己过明白就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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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的乐妙妙也十分沮丧,怎么就能在这样细枝末节的地方丢了分数呢?本来她的打算是考个双百分,再提出自己要跳级,那老师肯定就能同意。但是现在打算落了空不说,就算是考了双百也没用,没看班里都多少个双百了?
弄得乐妙妙现在又羞又恨,老师怎么不把题出难一点呢?要是出难一点,别人都答不上来,只有自己能做出来,那岂不是能证明自己就是一个天才吗?
现在这样的题目,根本就拉不开差距!
乐妙妙丧气十足的踢着石头子,怎么办呢?自己家的名声已经差成这样了,到时候就算是在大学里见到许襄国,自己还能嫁给他吗?他家里虽然没有别人了,但是还有一个远在海外的姑姑,他姑姑会让自己嫁进许家吗?
正烦躁着,乐妙妙到了家门口。只见家门口有一个年轻人站着跟赵婆子说着什么,似乎是在问路。赵婆子跟来人谈的高兴,还手舞足蹈的。
“我们这里可是我干闺女的地界,我干闺女对我可好了,知道我老婆子过的辛苦,特地将我带过来的……”
只见对面的年轻人眉目如画,脸上带笑:“那您可有福气,认的干闺女还对您这么好。”
乐妙妙觉得这人莫名的有点眼熟,但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转眼一看赵婆子就更生气,文阿姨走了多少天了,家里连个进项都没有。赵婆子手里捏着钱不给他们用,现在倒是跟陌生人在这里吹什么干闺女,呸!文阿姨什么时候认她当干妈了?
第53章 打听 (一更)
已经把脸上的胎记抹掉的陈栋站在那儿不动声色的套着赵小满的话, 文金钗的行踪不算机密,稍加打听就能找到这个地方来。他刚才也跟周围的妇女们聊了一会儿,大概知道文金钗是两个月之前搬过来的, 一同搬过来的还有一家子。
周边的邻居本来知道的不多, 毕竟文金钗不是会出去招摇的人, 她巴不得周围人都对自己没什么印象才好。
奈何赵小满在啊, 赵小满前头因为女婿的事情牵累,被迫跟着赵丽娟搬家, 之前在大院里闲磕牙的老太太们断了关系,所以过的别提有多憋屈了。现在好不容易又能稳定下来, 赵小满迅速的跟周围的老太太们打成一片, 找回了自己的爱好。
在文金钗不知道的时候, 已经将很多事情漏了出去。
比如现在,陈栋过来随便一打听, 就知道了很多关于文金钗的内幕。诸如什么文金钗家里的成分不好, 以前家里是资本家。后来爷爷爸爸都没了,这次回来还是托了她对象的福,才能把成分和工作落实。
当然赵小满在传闲话时候, 给自己和赵丽娟都贴了不少金, 又把陷害乐宛那一茬子全推说给乐建水了。在她的嘴里,文金钗小时候非常的喜欢自己, 现在更是爱屋及乌把闺女一家子拉拔起来。说不得过段时间就得认自己当干娘了,她一个姑娘家,到底是孤零零的在梧市,没个亲眷。
陈栋仔仔细细听完,心里也暗自嗤笑,文金钗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能栽在这些小人物手上。
赵小满母女俩, 成事不行,败事还是有一手的。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学的,别提老爷子了,就连孙大炮底下的人都做不到她这么蠢这么寸。
陈栋跟人聊完又装作问路过来搭上赵小满聊天,赵小满看他戴个眼镜,斯斯文文,一身的书卷气,不自觉的就开始吹。她这辈子在读书人面前最是不敢大小声,盖因自己吃过读书的苦,晓得会读书的都是人上人。遇上这样的人,生怕别认看她不起,所以赶紧抬高自己的身价,想要留下个好印象。
她这边拼命遮掩,乐妙妙可不给她留一点面子。最近文金钗也没回来,电话也没打一个。家里的钱越来越少,赵丽娟每天只能做些杂粮饼子给他们吃,还悄悄的试探乐妙妙能不能带点饼子去学校,不要再花粮票和钱了。
乐妙妙现在算是看出来了,什么赵丽娟对她好,那是家里的资源还足够的时候,一旦碰上这样的艰难时刻,赵丽娟最先想的还是两个哥哥。自己为什么要带饼子上学校?那不招人笑话?怎么不见赵丽娟让乐晓刚乐晓健带饼子上学呢?
与此同时,乐晓刚乐晓健也觉得妹妹变了,不再是之前那个天真无邪的妹妹了,而是一个理所应当要求家人付出的小祖宗。家里的连番变故让兄弟俩成熟不少,在不上学的时候他们就一起去城外挖点野菜回来,有时候还悄悄的跑到城外头帮人推板车挣点钱。
他们俩到底是乐建水和赵丽娟悉心养出来的,乐建水夫妻也很少在他们面前表露出真实的一面。所以兄弟俩对发生的事实总是有点无法面对,觉得自己爸妈不是那样的人。在面对赵丽娟的沉默时候,他们也安慰自己是爸妈一时走错了路。甚至还想去找乐宛道歉,希望她能放过乐建水,但是被赵丽娟给拦下了。
之后兄弟俩就更沉默,家中只有女人老人和小孩,他们能做的也不多,但还是在细微之处去帮助赵丽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