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纵看着他,生气的大喊:沈境青,你他妈神经病啊,嫌死的不够快是不是。
沈境青惊魂未定,声音还有些喘,不关你事。
行,沈境青,你真他妈行,周纵推开他,笑的讽刺,以后想死别在我跟前行么?到时候就算你死个成千上万次,都不碍我事,行不行!!
说完,周纵就转过头去,再也不看他。
没事吧?宋寓看了有些懵,小声问,怎么回事啊,你俩最近随时都有开火打仗的架势?什么情况?
沈境青没说话,他看了看相机,看该拍的内容都差不多了,他说:走吧,下去了。
拍完这段,时间已经差不多中午了,因为天气不好也为了节约时间,他们没有回酒店,而是在工地上和工人一块吃大锅饭。
周纵第一次在这种环境下吃饭,他看着装在大铁锅里的各种菜,还有周围飞扬的尘土,有些没有胃口。
哎,小兄弟,你不吃饭啊?一个工友问他。
我不饿,谢谢了。
工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看出他不是在这种地方吃饭的人,也就没有在多说什么。
吃饭的时候,几个工友们跟他们闲聊。
周纵没什么心情,默默在一遍刷手机。
沈境青也没什么食欲,他简单吃了几口后就放下了筷子,去旁边抽烟。
只有宋寓人来熟,跟谁都能聊上几句。
你们大学生平常都干些啥呀?工友问。
上课、睡觉、打游戏。宋寓说。
打什么游戏?一个和宋寓年纪相仿的人说。
连连看、斗地主、美女找茬。宋寓开玩笑道。
切,这些游戏我小时候就不玩了。
那你现在玩什么?
现在?他笑了一下,现在哪有空玩啊,干完活累个半死不活的,躺床上就睡着了。
哥,宋寓这人就擅长打交道,你们干这个一个月能拿多少钱啊?
我们这没个准,下雨阴天就没活干,平时活多了就拿点。
我看咱俩年纪差不多大啊,宋寓说,没上学吗?
初中就不上了,家里没钱供。
他这话一出口,宋寓就有些后悔问这个问题了,他笑了笑扯开话题,其实上学也挺没意思的,作业多还得受老师压榨。
干什么都不容易啊,他叹口气说,我们这行平时按时发工资还好,你像是有些大企业不给工程款,你跳楼都没用。
宋寓:告他啊,这损害农民工权益了。
周纵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玩手机了,就这么坐着听他们闲聊。
有什么用啊,另一个工友说,就像我去年还是前年干的承运那个工程,拖了多久啊,就是不给钱,后来几个脾气大的实在忍不了了,又是去他们公司门口闹,又是拉条幅的都没管用,最后有个脾气更爆的直接爬了楼,张呼着要跳楼,这才把钱给要回来。
黄开运这时也感叹道:挣钱容易要钱难啊,我现在的一部分钱还没要回来呢,来来回回这么些年,没啥结果。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沈境青刚好抽完烟回来。
这样的垃圾公司还不倒闭?宋寓生气的说。
周纵听他说完,表情一瞬间变了,他追问着:你说哪个公司?
承运房产还是啥来着,我忘了,大概就这个名。
周纵脸上的表情很明显僵了一下,隔了一会儿,他才问,你这么说有证据吗?
说什么呢?宋寓拍了他一下,你那公司熟人啊?
当时都上电视了的,我们没理由胡说啊,就是他欠钱不还嘛。
这下周纵彻底沉默了,耳边的声音进进出出,他一点都听不进去。
中午休息了会儿,下午继续进入了拍摄,但天空不作美,拍到一半突然下起了雨。
冬天的雨格外的凉,淋到身上仿佛能浸到骨子里。
他们被迫在板房里待到了晚上,夜幕降临,雨丝毫没有停的趋势。
周纵站在门口,看着门外淅淅沥沥的雨点,心里越发的焦躁。
他现在迫切的想确认一个问题,一刻也等不了。
他这么想着果真就这么做了,他推开门,跑进了雨里。
沈境青看着他在雨里的背影,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其实早感觉周纵今天下午不对劲,他好像一直在走神,以至于地下的砖砖块块都没有看到,差一点摔倒。
窗外的雨好像没有停的意思,而且卷着狂风越下越大。
沈境青往外看了看,推开了门。
这边周纵找了个相对来说能避雨的角落,打了通电话。
电话那边刚接通,周纵就直截了当的问:张秘书,我爸公司是不是欠人钱了?
说什么呢,小纵,咱怎么会欠人钱呢。
没欠人钱能逼的人跳楼吗?!周纵吼了一声。
电话那头安静了,隔了好一会儿,张秘书才干巴巴的笑了一声,前几年公司效益不太好,拖欠了一段时间,但现在都正常了。
你确定?周纵冷声问。
我确定啊,咱公司现在情况好着呢,从不拖欠工资,每个月都照常发。
说着,他又笑着问:没上课吗?怎么突然问这个,谁跟你说的啊?是不是公司哪个同事?
跟你没关系。周纵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半边身子在雨里站了一会儿,才转过身准备往回走。
只是,在转过头的那一刻,他看到了同样站在雨里的沈境青。
他的身子已经被打湿了,头发也滴着水。
他好像在这儿站很久了,那么电话内容也应该都听到了。
你都听到了?
沈境青没否认,听到了。
怎么?要去跟他们说吗?说我周纵和那个欠钱不还逼的人跳楼的公司是一家人,周纵笑了一下,沈境青,你是不是也觉着我是这种人?
沈境青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说:不是。
如果是在以前我听了这话能高兴的疯掉,周纵自嘲的笑了笑,但现在,你说这话没意义,我不想听。
随你,沈境青说,我只说我心里想的。
只说你心里想的,周纵笑了一声,你说你从没喜欢过我也是你心里想的么?
沈境青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看着周纵,低声说:周纵,别喜欢我。
仿佛为了应景,雨越下越大了,雨点像一根根钢针敲敲打打进两个人的心。
又涩又疼
不会了,周纵笑着红了眼眶,不会了沈境青,再也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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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当天晚上,等雨停后,他们才回酒店,时间其实已经很晚了。
几个人各自回了房间休息,只有沈境青,他一个人坐在楼下的餐厅里喝酒。
一直喝到后半夜,才踉踉跄跄的回房间。
时间过的很快,算上今天,他们来这里已经快接近两周了,纪录片也完成的差不多了,简单收个尾就可以回学校了。
这天,所有的拍摄内容全部完成后,几个人为了表示感谢,想请主人公吃顿饭,但被他婉拒了。
于是,几个人就买了些酒菜,在黄开运休息的地方简单吃了点。
他们喝着酒闲聊,时不时聊几句。
可能是喝酒上头,黄开运絮絮叨叨把自己这几年来的经历说了个遍。
他说自己老早就出来干杂活养活家了,一年到头来,老婆孩子只有在过年过节才能见上一面,还说自己最怕的不是什么辛苦干活,害怕的是辛辛苦苦大半年,空着手回家,要不来钱。
听着他说这些,一群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特别是周纵,他全程低着头喝着酒,一句话都没说。
宋寓跟他撞了撞酒杯,说:叔,您辛苦了。
黄开运只笑了笑,朝他摆了摆手。
饭吃的差不多了,他们告别完后,顺道留了个电话。
五个人拿着设备慢慢走出工地。
他们边走边说:咱今天回去?
就今天吧,林嘉尚说,我昨晚上提前叫了个车,大概晚点回到。
说着,他喊了声周纵,周纵?不用麻烦你叔叔再送咱们回去了,你和他说一声吧。
没人回应,周纵就站在原地,但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纵?林嘉尚又喊了他两声,周纵?
忽的,周纵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似的,他说:给我五分钟。
说完后,转身就往工地里跑。
众人看的一脸懵,宋寓大喊着:你回去干啥啊?落东西了?
沈境青沉声道:让他回去。
五分钟后,周纵回来了。
落下啥了?宋寓看他两手空空,故意问他。
没什么。
一行人回到酒店,简单收拾了收拾东西,退了房,在大厅里坐着等车。
这期间,宋寓按捺不注一颗八卦的心,他抬眼看了看坐在对面的沈境青,小声问周纵:你和老沈咋了?怎么不见你俩说话,冷战了啊?
没冷战,周纵低头玩着手机,热战。
我靠!动手了啊?宋寓没控制住,嗓门突然亮了出来。
周纵没说话。
宋寓连忙又压低了声音,下意识朝对面看了一眼,又接着问:为啥啊?我看来的那天不还挺好的吗,怎么还动手了呢,你干啥对不起他的事了?
周纵被他问烦了,皱着眉问:你怎么这么多话?
我这不是想撮合你们嘛!宋寓说。
不用了,周纵沉默一会儿,才说,不玩了。
......
沈境青坐在对面,虽然表面上是在玩手机,但对面宋寓和周纵的对话他都听到了耳朵里。
等了约莫二十分钟,车终于到了。
因为地方比较偏,所以林嘉尚这次喊的车条件有点不太好,空间有些小,坐着可能会有些挤。
林嘉尚:条件有点差,大家将就挤一挤吧。
大寓,你做前边吧,你块头大。
我......宋寓刚想拒绝,但看了看他们的小身板,放弃了挣扎,行吧。
那咱们四个坐后边,林嘉尚贴心的说,师弟,你是不是晕车来着?那要不你坐窗边,挨着境青?
不用,周纵拒绝道,我坐你旁边就行。
这倒让林嘉尚有点摸不清头脑了,他看了眼沈境青,问:境青,你呢?
随便。话说完,他就先上了车。
那陈琛,你挨着境青坐吧。
行。
这趟路程大概要四五个小时,沈境青从上车后就闭着眼睛,他和周纵一个靠着左边的窗户,一个靠着右边的窗户,谁也不看谁。
林嘉尚和陈琛夹在中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自在。
他们从中午出发,终于在临近天完全黑的时候到了学校。
下车后,林嘉尚说:时候也不早了,辛苦大家了,大家先休息,明天咱们再说剪辑的事儿。
你回哪啊?宋寓问沈境青。
回公寓。
*
周五,沈境青上完课后,准备去和他们讨论剪辑的事。
在去的路上,他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沈境青向来不喜欢接陌生电话,但今天他却鬼使神差的按了接通,喂?
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是沈境青同学吗?
是,对方报出了他的名字,沈境青有些意外,你是?
我啊,电话那头的人憨厚的笑了笑,黄开运,你们前两天不是还来拍东西了嘛。
他这一说沈境青就知道了,只是没想到他突然会给自己打电话,您有事吗?
我没事,黄开运说,我就想知道和你常在一块的那个小伙子,你能不能把他电话给我啊。
您找他有什么事吗?沈境青知道他说的是周纵,但还是问了一句。
就是,怎么说呢,我也怪不好意思的,收了人家学生一个红包,黄开运说,就那天你们走了之后,那孩子突然跑回来了,说落了个东西,然后找了一圈也没找着就走了,后来我晚上睡觉的时候,收拾床铺,突然看到被子下边压着个红包,我寻思下午工友们都干活,也没人来啊,所以我就寻思着是不是那小伙子落下的。
沈境青沉默一会儿,原来,他跑回去的目的是这个。
没听到说话,黄开运又问:小伙子,你有他电话号码吗,给我一个,我问问他。
不用问了叔,沈境青笑着说,您收着吧。
这我哪能收啊,那么多钱,少说有五六千呢。
您收着,沈境青说,那是他还您的。
黄开运不明白,啥还我的,他又不欠我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