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比男人此时沉到极点的表情更能诠释这间狭小，阴冷，处处透着年久失修的房间。
季时煜目光所及之处，一只蟑螂顺着墙角爬过。
他吸了口气，语气甚至比这间屋子的空气更让人不寒而栗：“她就住在这种地方？”
徐辉也看到那只爬走的蟑螂，心中只道棘手，低下头应道：“是的。”
查出来显示顾苒的身份信息一直登记在这里，老板也确实表示前些天有个很漂亮的年轻女孩住在这里，他给打了八折，还送了一瓶杀虫剂。
季时煜想起那些被冻结的信用卡，从来没有一刻像这样想骂脏话。
顾苒甚至单纯到在他身边这么久，还没有学会把钱划到她自己的账户，她撒娇在购物软件上都要开亲密付，却不撒娇在任何资产上写她的名字。
她买那条他会喜欢的制服裙子，却又迟迟没有消息，不再出现。
季时煜再次想到那天顾苒哭着跑走的样子。
他闭了闭眼，眉心蹙起，终于开始承认自己有些后悔。
后悔跟她说那些话时可能太直白，后悔她跑出去时没有伸手拦一下，又后悔停掉的是所有信用卡。
以至于她怕了，买好了衣服，却又鼓不起勇气迈出朝他走过来的那一步。
徐辉额上逐渐出了一层冷汗。能爬到首席助理位置上的他自认精明，可是唯独停卡这件事，他觉得自己应该犯了一个低级的失误。如果他肯费点心思揣摩一下季时煜这几年对那只小金丝雀的态度的话，人精点的甚至会自己贴钱，在这段两个人闹别扭的时间里好吃好喝地照顾着。
不过好在季时煜似乎没有怪他，男人睁开眼，问：“现在在什么地方，查到了吗？”
徐辉咬了咬牙：“还没有，不过肯定快了。”
季时煜：“你最好快点。”
徐辉：“是。”
……
迈巴赫终于驶离尘土飞扬的城中村。
季时煜坐在后座，眼前依旧是刚才那家旅馆里的几乎让人无法下脚的房间，内心说不出的燥郁，胸口发堵。
他想做点什么，于是拿出手机，再次翻到那套jk制服的商家界面。
宝贝评价栏里更新了一条新的热评。
评价者是匿名，写了长串评论，然后发了一张买家秀。
季时煜往下滑的时候不小心点开来。
买家秀是对着穿衣镜拍的，用手机挡住脸。
他视线蓦地停留在买家秀的照片上，即便看不到脸，但是这个胳膊，这个腰，还有这个腿依旧十分让人感觉熟悉，熟悉到什么地步呢，让他一眼看过去觉得这就是顾苒，然后再看，还是像顾苒。
季时煜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他关掉图片，看到就在刚刚，这个匿名买家又过来留了条追加评论。
“粉丝都说好看，姐妹们放心大胆地买起来，只要穿上你就是这条gai最靓的崽！”
然后季时煜皱了皱眉，觉得自己的确是疯了，竟然什么人都能跟顾苒联想到一起。
他退出购物软件。
……
新租的公寓里，顾苒刚下播。
今晚她直播在线人数又创新高，跳手势舞的时候更是弹幕爆炸，于是开心地又去写了一条追加评论。
她觉得自己现在真的很不错，开开心心当个小主播，拿着几万块的底薪，还有点粉丝凭心意的小礼物，真正实现了没有季时煜饿不死，自力更生，她一个人也能照顾好自己。
而且她只在猫爪播，季时煜和塑料小姐妹都不看直播，所以也不会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来找她麻烦。
顾苒越想越开心，洗澡的时候，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又做了一次手势舞最后的“致命狙击”ending。
砰！
顾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出来，安心洗漱睡美容觉。
而此时，在经历了“猫爪第一美女”热闹的直播过后，一条内容几乎相同的短视频，被疯狂传到各大应用平台，连题目都取得差不多：
“最近猫爪上xfxy的那个新人女主播，谁看了不说声绝！我天真的太会钓了。”
第11章 排队第十一天
被传上去的短视频总长一分钟。
背景bgm节奏鼓点轻快，是一首光听调子就忍不住让人唇角上扬的撒娇甜歌，歌词是外文，于是有人把每一句歌词的意思，伴随着短视频主人公的每一个动作，打在屏幕下。
主人公穿一身粉紫色系的jk制服，头发扎成双马尾，头上别了个草莓发卡，当第一句歌词“好过分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响起的时候，她不开森地撅起嘴，双手向下，做出颜文字里最常用的“t-t”表情。
第二句：这次你必须要先告白。
她双手叉腰，鼓起腮，说是生气更不如说是在撒娇，坚定的小眼神穿过屏幕。
第三句：难道我不漂亮吗。
她双手捧着脸蛋，疑惑又紧张地看着镜头，似乎就在等你心动说出答案。
……
最后一句，音乐达到高潮，伴随着“你一定会被我迷住”的歌词，“砰”的一声，主人公对着镜头下巴微抬，闭着一只眼瞄准，唇角是一丝尽在掌握的笑意，用手冲屏幕开枪。
视频戛然而止。
毫无意外，这一枪也打在了所有观看者的心上，正如同这个ending的名字，“致命狙击”。
心动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你一定会被我迷住。
视频刚被传上去，下面点赞评论数就开始以秒剧增。
【卧槽卧槽卧槽这是谁？】
【妈的姨母笑从头到尾，真的太绝了太绝了，美女快向我开枪我投降啊啊啊！】
【我看完了，妈妈我恋爱了】
【什么叫“难道我不漂亮吗”，你问的这是什么话！你不漂亮谁漂亮！】
【这也太可爱了叭日！谁能不喜欢萌妹！】
【最后那一枪真的绝，光那个眼神我就能品一天】
【哭着默默＋1，那个眼神是真的把持不住呜呜呜呜呜】
【我嘴上说着一般实际已经开始看第二遍了，】
【所以说到底是谁啊啊啊！猫爪上最近xfxy的新人女主播？我是不是又错了过什么？】
【我只记得猫爪上好像有个女主播叫萌喵喵，是不是她？】
【绝对不是！这妹子一脸纯天然，比萌喵喵好看多了好吗！】
【我来开麦！叫“猫爪第一美女”，第一天直播就给自己开了十八级美颜滤镜，追完翻车全程真的快被她逗死了哈哈哈哈哈】
【是我们名副其实的“猫爪第一美女”苒苒啦，这条视频就是她今晚直播的内容，大家有空可以去猫爪看她直播！】
……
评论区宛如打了鸡血一般亢奋，一条谁看了都得说声绝的萌妹狙击短视频直接万转出圈，占据各大社交应用平台热门视频的位置。
顾苒并不知道，第二天是被丁则的电话吵醒的。
她闭着眼嘟囔了两声，从枕头下面摸出响个不停的手机。
一分钟后，顾苒听着电话里丁则兴奋的的声音，瞬间清醒了。
她蹭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先是打开微博，第一眼就看到首页她关注的一个八卦博主，正激情转发着一条小视频，配文“不管你们有没有心动，反正我是心动了”。
顾苒看到视频封面是她自己，穿着新买jk制服，扎双马尾的她自己。
她吞了口口水，点进原博，左下角显示转发数：5万＋
手突然一抖。
顾苒握着手机，又慌慌忙忙退出微博，来到x音。
开屏第一条推荐，顾苒听到一首无比熟悉的歌曲。因为她昨天为了练习把这歌听了一天。
然后，她又看到自己出现在屏幕上，正配着“好过分你到底喜不喜欢我”的歌词，不开心地撅起嘴用手指做表情“t-t”。
顾苒看着视频里自己表情丰富的脸蛋，然后浑身僵硬地看向右边，点赞数：198万＋
她想起刚才丁则在电话里激动的话：“你昨晚那个舞火了！”
顾苒蹭地一下又倒回床上，睁大眼，脸上没有火了的喜色。
她又往下划了两下，发现自己似乎带起了一阵潮流，今天x音里的网红明星们全都在纷纷模仿她昨晚的手势卖萌舞。
顾苒回到自己的那一条，看着视频似乎还在上涨的点赞数欲哭无泪。
她只是在自己的直播间里搞点小环节给粉丝看，哪知道粉丝竟然会录屏发到其他地方，结果还那么多转发点赞。
有那么好看吗！
她只是在直播间跳着玩儿的啊！
顾苒哭丧着脸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猫爪app，看到自己疯涨的粉丝数，第一次不是那么高兴。
丁则给她发了条微信：【点赞已经破两百万了！！！】
附上一张x音点赞突破两百万的截图。
顾苒看着丁则连标点符号都透着激动的文字，咬了咬唇：【你能不能……把这个视频删了？】
【就是全网删除，根据相关规定本视频不允显示的那种。】
【我觉得我这个舞也没什么意思啊，我长得也很一般呐，表情动作都超级做作，真的没有一点要勾谁的意思呐。】
【鞠躬.jpg】
丁则：【？？？】
【你当我是什么资本大佬吗还本视频根据相关规定不允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