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方冬乔这态度友善,那阿牛倒是检查时轻手轻脚,没有翻乱马车上的东西,也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的物件,当下轻松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夫人,小姐,检查没有问题,你们可以进城了。”
“谢谢这位侍卫大哥。”
方冬乔对着阿牛侍卫有礼了说了一句,然后搀着云氏先上了马车,等到她自个儿要上马车的时候。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朝着她的方向传来。
近了,近了,方冬乔终是看清了马背上的几个人,尤其是领头的那个人,鲜衣怒马,少年英俊不凡,倒叫进城的好多检查下车的姑娘媳妇们红了脸,痴迷了眼睛。
看那人翻身下马,冷肃的面容上露出了笑容,飞步地朝她奔过来。
昔日的顶级包子,如今则是狂傲不羁的俊逸少年郎了,那张面容少了儿时的婴儿肥,肤色也晒黑了,由白嫩嫩的变成了小麦色,衬着那腰间熟悉无比的火鳞鞭,却越发地突显了少年天然而成的那份霸气,那份狂妄。
方冬乔看到那条火鳞鞭,自然就知晓了少年的身份,想不到这还没进城呢,就碰到了这个当年戾气的小正太宫天瑜了。
方冬乔叹着,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这次碰面,还不知道这小子会使什么花招呢,要知道,当年她可是不辞而别的,以他的心性,那肯定得记仇啊。
而宫天瑜呢,他远远地在马背上,只需要一眼,只需一眼他就认出了人群中的方冬乔,那个他想念了四年又痛恨了四年的小女娃。
小女娃四年未见面,如今倒是长大了,长高了,亭亭玉立的,像是春天初露的新芽,看着越发地甜美可人。
唯有那双眼睛没有变,跟当年一模一样,水灵灵明灿灿的,时不时地闪烁着狡黠睿智的光芒。
当年就是因为那双透亮明净的眼睛啊,他才会不顾一切地追赶方冬乔的吧,才非要赖在她身边的吧。
宫天瑜想着当初他们二人相处的各种画面,那面孔就怎么都冷不起来,一向狠戾的眼睛也柔化了似的,水光潋滟。
他本以为见面的时候,他肯定会控诉方冬乔当年那残忍冷血的做法,竟然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就这样在他面前消失了整整四年。
可是但等真的见了面,他想要冷着脸教训她吧,他又实在伸不出这个手去,忍不住就对她习惯性地语气柔缓了下来。
“乔儿妹妹,你终于到京都了,小爷我可等了你三个月了,这些天算算日子,你们也该到京城了,小爷我就天天来这城门口蹲守着,果真就盼到乔儿妹妹今儿个进城了。”
方冬乔可是亲眼见识到宫天瑜那忽闪忽闪的眼珠子,还有那忽变忽变的脸色,这会儿这么好说话?她还真的有些忐忑不安啊。
想着如此,她还是决定像一般人那般给宫天瑜施了礼。
“民女拜见世子爷,不知世子爷等候了那么久,实在是抱歉得很。只是行程如此,路途变化难测,倒是辛苦世子爷天天蹲守在这城门口,民女实在对不住,等到民女一家人在京城安顿下来,到时候民女的大哥自会亲自送一份谢礼到世子爷府上的,现在民女一家人该进城了,还得劳烦世子爷让一让。”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这么跟小爷说话?”
宫天瑜本来是开开心心来迎接方冬乔,是想跟她好好聚一聚的,哪里想到方冬乔这一见面,就对他如此生疏冷漠,倒让他热脸贴了冷屁股,只是恼怒不已,抓住方冬乔的胳膊,狠狠地瞪着方冬乔。
“世子爷,这朗朗乾坤,众目睽睽之下,还望世子爷能够放开小妹,这样对下官的小妹名声有碍,就算是下官拜托世子爷了。”方景书上前,优雅一礼。
宫天瑜虽是松开了方冬乔,却是恼恨不已地看着方景书。
“现在连你也要这么对待小爷了吗?”
方景书却是云淡风轻的,风儿柔柔地怕打着他的衣袂,青丝飞起,少年如玉般光泽耀眼。
“世子爷说笑了,下官岂敢呢。”
方冬乔眼见宫天瑜眼底发了红光,暗道不好,忙道:“这里人来人往的,堵在这城门口,耽误了别人进城门,可是不好的,还望世子爷让一让,先让我们一家人进城吧。”
“乔儿妹妹,你果真要这么疏离着小爷我吗?你果真这么狠心?”
京城第一小霸王的宫天瑜竟然会有这样红眼睛的时候,若是让京都里那些纨绔子弟见了,恐怕都得掉下眼珠子来。
方冬乔见宫天瑜这番模样,她也不好受,只是如今身份有别,加上当年宫天瑜跟容若辰都身中邪毒,怎么说她都不想再被牵扯进去了,因而,远离着宫天瑜那才是上上之策。
狠下心来,方冬乔退后三步,对着宫天瑜恭恭敬敬道:“世子爷说笑了,当年不过是我娘看着你年纪太小,不忍心让你落入匪徒之手,这才帮了你一把,如今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世子爷大可不用记得一碗饭的恩情。我们就此告辞了,世子爷若是喜欢这城门的风光,大可在这里再逗留一会儿。”
方冬乔走到马车边上,挑起门帘就要上马车,谁料到宫天瑜竟然一个箭步飞身过来,拦截在方冬乔的面前。
“话还没有说清楚,你不许离开这里。”
宫天瑜的这番举止已经引得进城门的众人议论纷纷了,眼见各种目光往这边瞧过来,方冬乔也有些恼怒了宫天瑜。
这会儿,先前那个对方冬乔有好感的阿牛侍卫,见宫天瑜这么纠缠着一个小姑娘,死死地拦截着,当下上前一步,冷道:“属下参见世子爷,属下职责所在,还得检查后头因着世子爷耽误的过往车辆,还望世子爷能够移步。”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教训到小爷头上来,放肆!”
宫天瑜本就因着方冬乔方景书两兄妹的态度足够恼火了,这会儿忽然跳出一个侍卫也敢跟他作对了,自是取了腰间的火鳞鞭,朝着阿牛侍卫就是一鞭子。
鞭子抽了过去,自然就是一道鲜红的血痕。
那年长的侍卫赶紧上来拦在阿牛侍卫身前,向着宫天瑜道歉着。
“对不住了,世子爷,他是新来的,脑子不太灵光,还望世子爷不要见怪,我替他还给世子爷磕头赔罪了。”
说着,那年长的侍卫就要朝宫天瑜下跪认错,还拉着被甩了一鞭子受伤的阿牛侍卫一起跪下,只是那阿牛侍卫一脸绝傲地看着宫天瑜,根本没有赔礼道歉的意思。
“你道歉有什么用,他道歉了,小爷才会考虑看看,要不要放他一马。”
宫天瑜抬起脚来,眼看就要一脚窜过去,方冬乔呵斥了一句。
“住手!”
宫天瑜看着方冬乔再次下了马车走过来,恼怒地瞪着他的脚,不知道为何,他就慢慢地,慢慢地缩了回来。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这么幼稚,做任何事情前,不要只顾着你自个儿的痛快,也拜托你用用脑子吧,你看看后头,因着你的关系,都排了多长的队伍了,这么下去,你是非要将侍卫军引来不成?你是非要看着我被人奚落羞辱了,你才甘心不成?”
“如果你真的记恨当年我没有跟你告别的话,那么也请你以后再算账行不行,我丢了名声并不在意,可是我家人很在意,所以看在当年我家人那么真心实意地对待你的份上,你也该让路了,不是吗?”
方冬乔说了一大串之后,又指了指阿牛侍卫跟那位年长的侍卫。
“还有,他们这么尽职尽守有什么错,你凭什么拿他们出气,我看你是脑子糊涂了,还是心肝被狼吃了,动不动就挥人一鞭子,动不动就蹿人一脚,你是不是打杀人都打杀上瘾了。”
方冬乔一把夺过宫天瑜手中的火鳞鞭子。
“你要不要让我试试看,挥你一鞭子,你疼不疼?”
方冬乔话虽然这么说,但是终究还没有挥宫天瑜一鞭子,而是狠狠地将宫天瑜的火鳞鞭给扔到了地上,随后走到那个受伤的阿牛侍卫身前,蹲身下来,递过去一个药瓶。
“他的脾气很不好,对不住侍卫大哥了,害你被他迁怒了。这个是很好的疗伤药水,你一天涂抹三次,三天后鞭伤就会好了。”
方冬乔塞给了阿牛侍卫一个药瓶后,又狠狠地瞪着宫天瑜。
“给我记住了,不许找他们麻烦,要是让我知道了,你以后都不用再跟我说半句话了,哼——”方冬乔气呼呼地回到了马车上,叫着车夫。
“走了,进城了。”那口气里头的怒意显然不轻。
那宫天瑜显然被方冬乔这突然的一番狂轰滥炸给炸得目瞪口呆,站在那儿呆呆的,好久之后才恢复过来,等到他恢复过来,那方冬乔的马车早就不见了。
“世子爷,那丫头太过放肆了,要不要我们去教训教训她。”
宫天瑜身边的侍卫提议着,却被宫天瑜狠戾地扫了一眼。
“你们给小爷我听好了,谁敢动她一个寒毛,小爷我要你们全家的命。”
“是是是,属下等人都记住了。”侍卫们战战兢兢地低着头。
“记住了就好,小爷回去了。”宫天瑜被方冬乔这么一顿臭骂了,心情却并不糟糕。
只要不像刚才那样生疏地叫着他世子爷,宫天瑜就觉得很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