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苏禾的话,夜离沉吟片刻,抬头看了眼山洞方向,李熊田能爬到这里,种种现象确实有些古怪反常!
再等等!
夜离心中不断告诫自身耐下性子,成败就在今夜。
果然,过了有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山洞内刚刚显得狼狈奄奄一息之人,服用了一粒药丸之后,整个人恢复平日的精力面貌,从地上站起,先是环顾了眼四周围,见无异常,才将地上那凸起的石块扭动。
咔嚓——李熊田看到恐怕这一生也无法忘怀的画面。幽暗的密室内贴满符咒,一副棺材,显然其中那具尸体被人刚劫走不久。这画面,曾在他这些年梦里头无数次出现。当年,李沧海将他带到这里,看到这间密室,看到棺材被镇压的娘亲尸首,之后又被李沧海打昏送走。
这些年,李熊田一直在寻找这间密室。
“啊!”李熊田情绪崩溃,咆哮。
伏在外头的苏禾跟夜离心头一紧,倒抽了一口凉气。幽暗地方,有十余人手高举火把,跟着李沧海身后,朝着这边赶来。李沧海身上同样受了重伤,借着火把的光,能看清他脸色苍白无血色。
“围住这!”
李沧海喘着气,大喝命令道。
带来的人都在下一秒行动,极快的将山洞周围的位置全部围住。火把一点点蔓延成扇形,由远处看这里倒像是一场火灾。李沧海带来的人中有几人带了弓弩,伏在一排,等待着给出来的李熊田猝不及防的一击。
洞内的李熊田早听见外头的一举一动。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暗室的每一处角落,他不甘心也不愿意相信,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居然扑了空!李熊田看着那处棺材,看着满地的符纸,提步上前,抓狂的将所有的符纸都撕烂!
棺木在他一掌内力下,震成粉碎。
砰的一声巨响传出外头。众人不知道是里头棺木震成碎块,皆是一惊!李沧海唯恐李熊田暗寻小道溜走,忙下令让人放火用烟熏进洞内,弓箭手随时准备攻击出洞之人。
阴暗中。
苏禾跟夜离相视一眼,隐隐感觉这一夜李熊田将命丧此处。
“死了倒好,要是没死,我把这具尸体切成碎块喂他吃。”夜离瞳孔缩紧,满脸的怒意与不甘。视线瞥了眼那具被苏禾用外袍包裹,发出阵阵恶臭的死尸。湿润的气息夹杂着恶臭,更是一种令人窒息崩溃的感觉。
很难想象,夜离是以什么样的感情居然待在这种恶臭之地这么长时间!
苏禾觉得夜离今夜与往常的,像是换了一个人。眼发红,抿唇不悦,注意力集中在前方。那双往日风流惯了的眸子,今日专注认真!苏禾的视线由夜离转到那边的山洞,他对李熊田的恨意绝不会比夜离少几分!
这些年,苏禾常常梦到手刃此贼!让此贼痛不欲生的跪到地上!
烟不断熏进洞内。李熊田愤怒更盛,提步朝着洞出口跑去。洞**外头,熊熊大火正燃烧着。李熊田脚下的步子一滞,烟熏得他半睁着眼,看到的范围定格在外头那指挥众人行动的李沧海身上!
突地,洞内的声音传出,伴随着一道震耳欲聋的喊声,一道高大壮实的人影跃出。
弓箭手时刻准备,一听见,一排弓箭齐发。
嗖嗖——
李熊田猝不及防,左肩中一箭,腹部中了一箭。
“她到底被你藏到何地了!”李熊田恨不得上前将李沧海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
李沧海执剑举起,摆出作战姿态,轻蔑淡写的说道:“我将消息放出,江湖何人来盗,与我何干?若怪,只能怪你是畜生!天地所不能容忍!”
话语刚落,天上适时响起一道响雷,伴随着一道闪电。
李熊田拍掌大笑,双眸之间溢出狠戾之色,说道:“为天地所不能容又如何?”话音落下,折断身上那两处箭,脚下一跃,朝着李沧海发动进攻。周围李沧海的手下神经紧绷,弓箭手时刻留意,不敢妄自动手,唯恐伤了盟主。
就在二人打的难分高低之际。
夜离翻身就地将那外袍包裹着的那具女尸抓起,全力抛了过去,大喊道:“李熊田,你要找的尸体在这!”
李熊田一滞,侧头看去的空隙,被李沧海一剑刺入胸口。
李熊田用手握住李沧海的剑,掌中蕴藏内力,生生将那柄剑折断,也不顾拔出没入胸口的剑刃,李熊田跃身,双手将那外袍包裹着的一具尸体抱住,随后小心翼翼将外袍揭开,看清里头那具腐臭的尸体,李熊田痛苦地紧抱住尸体大哭。
李沧海摆了暗号。
众弓箭手立刻发箭。听到风声之中传来危机,李熊田不躲不闪,尽全力护住怀中女尸不受任何伤害,所有的几箭都命中在李熊田身上,就连射歪向女尸的箭,也都被李熊田抬手稳握住。
所有人都不解,这一刻疯狂了一世的李熊田,为何在这一刻,选择了默默承受……
等了许久,所有人都听不到李熊田的气息存在。李熊田还保持着存活前的那个姿态,静静地护住那具尸体。箭将他射成刺猬,他脸上却诡异的浮现一抹很浅的笑容。
被江湖所有人所不齿的吃人狂魔,就这样死去了。
李沧海静静看着那个方向好长时间。
隔了一会,李沧海从手下那夺过火把,亲手点燃李熊田,又取了一瓶特制的油倒在李熊田及那具尸体,熊熊大火瞬间将李熊田与他拼命护在怀中的女尸燃烧成灰烬。李沧海脚下踉跄一步,身子失去支撑力,昏睡过去。
所有的手下一惊,忙上前将盟主搀扶起带走。
苏禾跟夜离看到烧成灰烬的那处地方,待了一会,才提步离开,一路无言。
李沧海做了场梦。
那一年,他们娘亲在同一天分别诞生了他们二人。父亲是个信奉外道邪神之人,自从李熊田诞生后,原来受尽宠爱的母亲,地位一点点受到威胁。直到有一日,李熊田在屋内说:父亲,昨夜我梦到天神降旨,不允许咱们家有两位正房,否则将会发生灾难!
那时候,李沧海站在屋外,亲耳听到父亲的声音:那就把熊儿娘亲留下,另一个杀了就是!
这场梦,萦绕在他心尖,成了无法磨灭的噩梦。
一条白绫悬挂在屋梁上,朝夕相伴的温柔身影逐渐僵硬。所有人都以为,李侍郎的正房夫人想不开自裁,没有人知道,这竟会是一个八岁孩童荒缪的噩梦,联手李侍郎愚昧不可一世的威逼利诱造作的。
这一夜,李沧海眼角泪水浸湿枕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