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陈子明这等铿锵有力的表态一出,满朝文武顿时为之哗然一片,没旁的,概因其之所言实在是太过惊人了些,军令状可不是那么好立的,君前无戏言,真要是改制一事出了点啥岔子,那陈子明就算不因此掉了脑袋,半生英明也必将就此尽丧,这等后果无疑不是那么好承受的。
“陈大人还请慎言,此乃朝堂之地,非是可儿戏之处。”
许敬宗可是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打击陈子明之机会的,这一听得陈子明居然敢当庭立下军令状,登时便来了精神,毫不客气地便出言指责了陈子明一句道。
“许大人说得好,此社稷大事也,岂能如此儿戏哉?”
殷元同样也不打算让陈子明好过了去,紧着也出言指责了陈子明一把。
“微臣言尽于此,还请陛下圣裁。”
尽管许、殷二人言语不甚动听,然则陈子明却是根本不加理睬,仅仅只是冲着李恪便是深深一躬,旗帜鲜明地亮出了自己的态度。
“嗯,好,子明既是有此决心,朕自当成全,此事便这么定了,卿只管放手施为,有甚差池,朕自担着!”
变与不变以及如何变的问题,李恪其实早就心中有数了的,之所以会有所犹豫,不过是患得患失的心理在作怪罢了,而今见得陈子明态度如此坚决,李恪也就没再迟疑,毅然决然地一拍龙案,就此下了最后的决断。
“陛下圣明,微臣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听得李恪这般说法,陈子明紧绷着的心弦立马便是一松,也不给许、殷二人再多言啰唣的机会,紧着便称颂了一句道。
“陛下,此事……”
殷元显然没料到李恪会突然拍了板,大惊之余,也自顾不得违逆圣意之嫌,紧着便要出言进谏上一番。
“远尘不必多言,此事,朕自有主张,卿只管协助子明办理好相关之政务即可。”
在陈子明观风江南的一年中,李恪基本上是依靠着殷元与来济在打理着朝务,用起来虽也堪称顺手,然则在李恪看来,殷元治政稳归稳,却缺乏机变之能,守成有余,开拓不足,为太平宰相倒是称职,可要以其来主持创新事宜么,却明显力有未逮,能力上比之陈子明还是要差上老大的一截的,正因为此,在政体改制一事上,李恪支持陈子明之意见也就不足为奇了的。
“陛下圣明。”
殷元虽是不甘政务大权再次被陈子明所把控,奈何李恪已然发了话,他也不敢再强抗个不休,无奈之下,也只能是恭谨地称颂了一声了事,至于心中到底作何感想么,那就只有他自己才晓得了的。
“今、明两年内,朝务之重心尽在改制一事上,卿等当各自谨慎行事,务求万全。”
决心是下了,然则李恪明显还是有些不甚放心,安抚了殷元之后,紧着又出言交待了群臣们一句道。
“陛下圣明,臣等遵旨!”
李恪金口这么一开,诸般臣工们不管心中到底是作何想法,却也无人敢在此际造次,都只能是紧着称颂上一番。
“散朝!”
李恪也算是杀伐果决之人,事既议定,也没再多言啰唣,紧着便起了身,径直往后殿去了,一见及此,侍立在侧的内侍监何欢自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忙不迭地嚷了一嗓子,紧追着李恪的身后,也跟着进后殿去了。
“陈大人,请留步!”
李恪这么一离开,今日的早朝便算是告了个终了,诸般臣工们也自不敢再在这太极殿里多呆,三三两两地便往殿外行了去,陈子明也自不例外,正与李恒等亲近朝臣们一边说笑着,一边向外行了去,却不料人都还没走到殿门处呢,就听背后传来了一声招呼,循声望去,来者赫然是内侍监何欢。
“何公公有事么?”
这一见赶来的人是何欢,陈子明立马便猜到一准是李恪有请,不过么,却并未出言点破,仅仅只是客气地一拱手,语调淡然地发问了一句道。
“陛下口谕,请陈大人即刻到两仪殿御书房一行。”
何欢可不敢大模大样地受了陈子明的礼数,忙不迭地便后撤了小半步,而后方才一本正经地宣了李恪的口谕。
“微臣遵旨。”
尽管口谕里不曾有甚旁的交待,可陈子明却是敏锐地意识到李恪或许对改制一事还是有些个放心不下,眉头自不免便是微微一皱,可也没甚旁的表示,恭谨地谢恩之余,紧着便往两仪殿方向赶了去……
“微臣叩见陛下。”
陈子明赶到了两仪殿的御书房之际,李恪早已端坐在了龙案后头,神情相当之复杂,既有兴奋也有紧张,更有着一丝淡淡的忧虑,显然是在思索着改制一事之成败,一见及此,陈子明的眉头也自不由地便是一挑,但却不敢失了礼数,紧着便抢上了前去,规规矩矩地便是一个大礼参拜不迭。
“免了罢。”
见得陈子明已到,李恪脸上的复杂神色立马便被和煦的笑容所取代,叫起的声音也自温和得很。
“谢陛下隆恩。”
尽管李恪掩饰得很好,可陈子明还是能察觉到其心中的忧虑与紧张,然则陈子明却并不打算再就改制一事多说些甚,此无他,该说的、能说的其实早就说得透彻无比了,眼下所差的不过就是将规划转变成事实罢了,说得再多,也比不得做出来的成果来得直接,既如此,又何必再去费那么些唇舌。
“子明啊,朕若是没记错,你家闺女妍儿与起居郎(从六品上)骆宾王定婚已有三年余了罢,算年岁,妍儿也已是十八了,是到了该出阁的时候了,依朕看,不若就大办上一回好了。”
出乎陈子明的预料之外,李恪并未谈起政体改制一事,反倒是关心起了陈妍的婚事来,自不免便令陈子明为之一愣。
“陛下圣明,臣回去后便将此事办了去。”
一听李恪这般说法,陈子明虽不免为之一愣,可很快便明了了李恪此言的真实用心之所在,无非是要借着此番婚事造势一番,彰显他李恪对陈子明的重视与恩宠,以此来挽回去岁冷落陈子明之影响,对此,陈子明心中有数归有数,却断不会有甚异议的,没旁的,陈妍的婚事也确实该办了的,本来么,陈子明便打算在去岁为其完婚的,只是因着观风江南给耽搁了,如今能腾出手来好生操办一下陈妍的婚事,也算是了了最后一桩儿女心思。
“嗯,如此便好,妍儿也是朕看着长大的,虽不是嫡出,却也不可轻忽了去,朕看便封其为南明县主好了。”
李恪既是有心要恩宠陈子明一番,这会儿自是不吝重赏,一开口便要封陈妍为县主。
“陛下,此事实有僭越之嫌,请恕微臣不敢应也。”
自隋以来,帝女封公主,亲王女封郡主,而郡王女则封县主,若是汝南公主的亲女,别说封县主了,便是封郡主都属正常之事,问题是陈妍乃是芳儿所出,根本不够封为县主之资格,真要是就这么行了去,少不得又要惹来不少的闲话,对此,陈子明自是不敢真应了下来。
“无妨,据朕所知,馨儿那丫头一向将妍儿视为己出,依此,便是封个郡主都不为过,区区县主而已,子明就不必推脱了。”
李恪很是豪气地一摆手,便已不容分说的口吻为此事下了个定论。
“陛下如此厚待,微臣感激不尽。”
这一听李恪都已将话说到了这般地步,陈子明可就不好再推辞了,若不然,便有着矫情之嫌,再说了,自他回京以来虽是连出了两记重手,可毕竟已是离开中枢年余了的,终归还是须得造势上一番,也好彻底稳固一下自身之地位,一念及此,陈子明也就没再谦让个不休,紧着便作出一派感激涕零状地叩谢了天恩。
“子明不必如此,且请起罢,朕回头便下了恩旨,若得暇,妍儿的婚礼,朕也是要去走上一趟的,沾上些喜庆之气也是好的么。”
李恪显然很是满意陈子明这等感恩的表现,温言便嘉许了陈子明一番。
“能到陛下如此厚爱,微臣三生之幸也,微臣,微臣……”
明知道李恪这等温言慰籍乃是帝王御下之惯用手段,可内里毕竟还是带着几分真情义的,对此,以陈子明的观察力之敏锐,自是能看得个通透,心中的感激不是没有,却绝不像其所表现出来的那般激动。
“不说这个了,自贞观十年以来,朕可是没少受你子明之大恩,真要说恩,那朕欠你子明的可就多了,然,子明与朕本就是一体的,你我君臣间,又何须说甚谢与不谢的,子明只管放心办差,无论甚岔子,朕自担着便是了。”
李恪扯了一大通之后,最终还是绕回到了政体改革一事上,虽不曾明言心中的忧虑,可作出保证的本身就意味着李恪对此事还是有些个放心不下。
“陛下圣明,微臣自当效死以报!”
见得李恪说来说去,到底还是流露出了对政体改制一事的不放心,陈子明心中也自无奈得很,但却并不打算再对改制一事多说些甚,概因此事已真无甚再可多说了的,再多的解释也抵不上用事实来说话罢,正因为此,陈子明也就只是紧着表忠了一番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