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我谈话,我想肯定是为了他儿子。
所以,我留了个心眼,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假装看手机,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也许,会有什么收获呢。
这里灯光昏暗,满地堆放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垃圾,即使冬天,也散发着让人难以形容的难闻的味道,不似其他小区整洁干净,这里前些天下的积雪都还没有人清理,雪水沾着泥水,站在里面很不舒服。
赵父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当然,他现在估计也没有心思在意这些,从怀里掏出烟来,点了一根,又递给我一根,“抽吗?”
我摇了摇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不抽。”
他点了点头,自己点上,深深的抽了几口,却似乎并不着急说话。
“有什么事儿你就说吧。”我说道。
他淡淡一笑,说道,“年轻人,不要着急,让我抽完这支烟。”
我只好在那等着他,他抽烟的样子很投入,举手投足间倒是没有那种领导的做派。
不甚亮的灯光下,我看到他神情中带着一丝憔悴。
其实想想,在另一个角度,他也是个父亲,就这么一个儿子,现在儿子恐怕还面临着死刑,作为一个父亲,即使再位高权重,恐怕也会乱了方寸。
看着这一幕,我心里竟然有一丝心软,但我立刻就提醒自己,不该对这样的人心软。因为害死小丁,毁了这个家的那个恶魔,正是他的儿子,是他生产和培育出来的。我没有理由为他感到难过。
他终于抽完了烟,将烟蒂扔在地上,用脚踩灭。这才看了我一眼,说道,“于浩,你在长海现在是什么职务?”
我一愣,没想到他开口竟是问这个问题,我以为他会问和他儿子有关的问题。
“执行总裁。”我简单的回答道。
他点了点头,说道,“怪不得,看来你们孟总确实是很器重你啊。”
“错爱而已。”我说道。“您找我,不会就是为了跟我谈这些的吧?”
“当然不是。”他说道,“我是赵自强的父亲。”
“这我看得出来。”我说道。
他点了点头,又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这才说道,“我呢,一直忙于工作,自强这孩子,从小让他妈妈给宠坏了。”
看来是先给他儿子说情,我觉得这种借口很不负责任,作为一个省级领导,连自己的儿子都教育不好,把责任推给一个女人,这也能是他成为无赖的借口?
因此我毫不客气的说道,“既然您知道他被宠坏了,品行不正,为什么还要把他放到那么高的位置上去?让他更方便祸害别人?”
他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件事,原委说来话长,很多东西,我也没有料到……”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顿了一下,这才说道,“今天我找你,不是想要跟你说这件事的,你们之间的事儿,我也听说了,确实是他不对,我在这儿替他向你道歉了。”
我一愣,他看起来似乎很诚恳,这倒是真的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但我很快就想到,他一定是别有目的。
所以,我冷冷说道,“您不必向我道歉,您应该向小丁他们一家道歉,我想您也看到了,他们一家,就指望着小丁一个人呢,现在小丁让您儿子给杀了,这个家就已经彻底毁了!”
“你先别激动。”他说道,“能看得出来,你是个仗义的小伙子,又或者,自强跟你结怨很深,他动了你的女人,又害了你的司机,你恨他是应该的,你想要他死,也合情合理,可我要告诉你的是,自强他没有杀人。”
我冷笑道,“这话您不必跟我说,还是留着让他跟法官说吧。”
他并不为我的态度所动,平静的抽了口烟,继续说道,“本来,你们的事儿刚闹出风声的时候,就有人提醒过我,只是我当时并没有太上心,因为他也没少给我惹事,这段时间,我一直忙着参选,没想到事情闹成这样,唉……是我大意啦。”
“现在才后悔没有好好管教儿子,有点晚了吧。”我继续冷冷说道,“他不光是毁了一个家庭,是毁了两个家庭!”
“他没有杀人。”赵父平静的说道。
“没有杀人?哼,你说他没有杀人就没有杀人?我知道,您位高权重,有的时候可以一手遮天,您今天来找小丁的家人,还有我,就是想袒护他吧?”我说道。“可我要告诉你,这事儿不可能!你可以恐吓他们,让他们悄无声息,但是我不行,我要不替小丁报这个仇,这辈子我都不会安生的,我知道,您或许可以用一些别的手段救了赵自强,但是我绝不会妥协,就算我死,也绝不会妥协!”
我的话掷地有声,他听了后,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说道,“我今天来,并不是来威胁他的家人,还有你的。我就是要出手救他,你们也根本不算是什么障碍。”
“我听这意思,您是打算大义灭亲了?”我说道。
“年轻人,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对我这个年龄的人,不必动辄就出言讥讽吧。”他说道。
我一愣,似乎确实是缺乏一点起码的尊重,因为我并没有把他当做是一个年长的省委大员,而是赵自强的父亲,所以有些恨屋及乌了。
“你可能不了解我,”他说道,“如果自强他真的杀了人,我一定不会姑息,因为我是一个共产党员,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他犯错你们可以教训他,牢狱之灾我也绝不会管,可我也当然不可能看到他就这么死在一个阴谋里!因为我还是他的父亲!”
他最后这句话说的十分震怒,原本梳理的齐整的头发都散乱了下来,这让我吃了一惊。
“阴谋?”我说道,“人证物证都在,你还敢说那是阴谋?”
他又点了一支烟,说道,“于浩,爱憎分明很好,但也要保持起码的判断力,别被愤怒和仇恨冲昏了头脑,当然,也许你有这个判断力,只是你不肯承认罢了。我问你,换位思考,他就算真的动了杀心,要杀人,不也是应该先杀你么?”
我一愣。
他接着说道,“你以为滨河新区的那块地,怎么就那么顺利的能落到你们长海手里?还有,你以为刚才被我弄走的那些人,真的只是来保护他们一家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