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来过吗?
他们两个转了一大圈了,这市场里面果然大多数人都坑外地人,特别是最近人多,大市场里普遍涨价,看着陌生面孔便开始叫价,以次充好的也不少。
林青痕虽然手头有钱了,但还是省,而且他灵力敏锐,一眼便看出许多货包有不对劲的地方,绝对不会当冤大头被人坑,也懒得和人起争执,左右比对之后,花了好长时间,才遇见一家价格公道些的小店。
那店看着实在狭小,没有伙计,只有老板一个人在柜台后面,在街的拐角处,一时间还不好发现,应该好久没有生意了,乍一看仿佛要倒闭了。
林青痕先是看了柜台上摆着的药,觉得不错,分类做的很细致,而且能看到的都是好货,有些还是外面市场上难寻的,这老板应该也是真的懂行之人。
但他想问问价,好买一些回去进行实验,可对着柜台里面问了几声,那老板依然躺在那张长椅上,似乎是觉得烦了,最后才懒洋洋回了一句。
“你不是炼药师吧?不是炼药师,你不懂货,我不卖你。”
林青痕:?
这还搞灵髓歧视?
“不是炼药师也懂药的,”林青痕道,说这话的时候还有几分赌气,“开门做生意,怎么还有挑客人的?”
那店里面老板没有说话,倒是殷九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笑了一声,突然接了一句话。
“旁人自然不会挑客,但半玉药尊自然不一样,是可以挑客的。”
他话音刚落,那柜台后面的人一下子就坐了起来,警惕地看着殷九霄,但两人都隐藏身形和面孔,灵力浮动也很微弱,他看不出来,便低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位大概没想到有人这么玩,自己在一地方不会停留太久,都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来到落日城不过是最近几个月的事情,盘下这间破烂药铺做掩护,也不是真想做什么生意,最近收到些风声,好像不稳,于是最近他又打算跑了,没想到被人认出来了。
林青痕听了这话也懵了,悄悄地靠近,问了一句:“……半玉药尊是谁啊?”
外面好多人,他好像都不太认识的样子。
这位半玉药尊实际也是拂心妙法和沈家来这里的重要目的之一。老实说,这个时间点殷九霄真不知道他具体在城中哪里,上辈子是众兽攻城的时候他不得已才冒头的,眼下却让林青痕遇见了。
林青痕的运气属于下限高上限也很高,他总在某些方面走运。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走重生时间线的殷九霄:懒得装,有点急,开始搞一些省时间的捷径。
第153章
半玉药尊全名陈半玉,之所以称之为药尊,倒不是因为他是个多厉害的炼药师,他并没有炼药天赋。
灵界有很多灵髓特殊的人,这位便是其中一个。
他的灵髓看起来像一颗会发光的淡黄色的宝石,很小,唤出之后便会浮现在他额头上,发出明暗不一的光来,没有什么攻击力,甚至陈半玉现在的灵力等级也不算高,刚刚摸到天阶而已。
但是能靠这样的实力在灵界有“药尊”的称呼,实在不简单。
陈半玉灵髓唯一的能力是寻找灵植,他的灵髓和灵植之间有一种奇怪的特殊感应。
这种灵髓在他年纪很小的时候便能发挥强大效用,能准确指出灵植所在,一些珍贵灵植本就非常难找,有些本事大的甚至还会逃跑,但是只要有他在,便能最快找到它们的位置,比灵界任何寻宝类灵器都好用。
陈半玉出身普通,就因为此七八岁便被势力捉走加以利用,寻找天阶灵植大多危机重重,那利用他的势力最多保证他不死,受重伤那是常有的事。
这位亦是摸爬滚打起来的,这么多年不知道濒死多少次,最高做到联盟长老席位,有了“药尊”之名。
但是大约二十三年前,他蓄谋已久故意指错路,以一己之力搞死了现任联盟盟主唯一的儿子,为自己这么多年像狗一样被利用报仇,随后还全身而退跑路了,老盟主发了这么久的通缉令,也没人找到他。
药尊不是白当的,他这种本事,和很多厉害的炼药师是过命之交,跑路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暗中相助,储存灵器还里带了一大堆珍贵丹药以及炼药师们给他找到的灵器,人也狡猾,于是逍遥至今。
现在老盟主都要死了,要上位的新盟主嘴上说着要接着报仇,实际上心里门清,要不是陈半玉搞死了老盟主唯一的儿子,这位置轮不到自己,上任之后他还得好好感谢人家呢。
就是因为这个,沈家和拂心妙法也在表面上懒得装了,第一时间便来这里找人。
若是把药尊找回来,对炼药师世家来说自然是很大的助力。
上辈子城中大乱,陈半玉确实被找回去了,他和沈家老家主有些交情,左右权衡之后便留在沈家了。
但也是这位,很快就发现了殷九霄殷家遗孤的身份,开始暗中帮他,甚至后来与殷九霄合作的沈璃岩成功上位也少不了他暗中相助。
据陈半玉说,是因为之前受过殷家的恩情,否则他活不到现在,就当报恩了。
“我曾经在殷家做过五年的客卿,那个时候你还没出生呢,我见过这么多人,真做个人的不多,我没长成的时候遇见这么多势力,你爷爷没把我当狗,把我当个朋友看,”陈半玉当时对他说道,“但该报的仇我永不能忘,最后还是离了殷家。殷九霄,可惜,你竟也要落到这种地步。”
这辈子倒是提前重逢了。
缘分这个东西,就是甩也甩不掉的。
但陈半玉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殷九霄也并没有第一时间点破自己的身份。
他想把这个人留在林青痕身边,自然要让林青痕露面,至于殷家身份,把人骗回去,再说不迟。
他简单和林青痕解释了一下药尊是谁,林青痕似懂非懂,嘀咕道:“药尊?那好像也……”
陈半玉听着他这话,只觉得这语气不对,忍不住声音大了点:“怎么了?我不过找了个地方藏着而已,你还真以为老子落魄了啊?”
他确实穿得破了点,看样子是个胡茬覆盖了下半张脸还有点黑瘦的中年人,身上灵力不显,大约有什么灵器遮住了,丢在人群里找都找不到。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青痕道,“既是药尊,这柜台上的许多事情便显得粗糙了,恐怕您是没时间吧。”
普通药铺能分得那么清找的那么全,当然已经很不容易,若是药尊,就不应该是这个水平了。
他这话一说完,陈半玉更是跳脚。
虽然他只是找个栖身之地,很多事情没弄得那么细,但也不可能连点玄阶药材都分不明白吧?
“今天我不管你们是谁,要不把这话说清楚,你们两个人都别想走!”
林青痕倒是不慌,殷九霄一开口他便知道怎么做。若不能让这个人服气,仅仅靠着一些情分,他不会听自己的。
而且居然还在自己面前搞灵髓歧视?
林青痕的学习能力和专业能力都很不服气。
既然他要自己说,林青痕随手在柜台前面的药材中指了指,当即便开始了:“你看,这些浓姬树的果子外面常按大小分类,你这里也是,实际上它的效用并不是由大小来决定的,最好是要看果蒂的颜色,否则材料质量配比失衡,它药性太烈,少经验的炼药师容易炸炉;再以金刚草为例,外面都觉得它太过坚硬,用精铁匣子装最好,实际上却容易磨损它身上效用最好的刺,所以应该用中网孔的绳篓,再比如……”
他接着不停说出几点,最后又指了指陈半玉柜台边上那盆花,道:“重龙海棠不是这么养的,药尊大人没看出它要死了吗?”
陈半玉:……
老实说,这位说的每一条都是对的。
他当时搞这些确实没弄那么细,而且林青痕一边说,还能把一些框子里分类或是分等级有些问题的挑出来,不仅能说,还能动手。
就算是有经验的药商,很多人也不会知道的那么多。
更何况,药商可不懂怎么养花。
一般人甚至很难看出柜台那最边上摆着的小花盆并不是简单装饰,那是一株玄阶高星灵植重龙海棠,在外面很少见,许多人都不认识。
它确实不需要很大的生长空间,也很难发现它身体里蕴藏着的灵力,一株也小小的,软趴趴的,看样子要死了。
但是林青痕走过去之后竟然动了动,那细长的叶子伸出来,卷了卷林青痕的手指头。
陈半玉一看这样子,眼睛一亮:“你有办法救它!”
“只能说我有把握,”林青痕没把话说死,“这里的环境其实不适合它生长。”
“……我知道,”陈半玉道,脸上有点怅然,眼睛却一直盯着林青痕,“这是、这是我家乡的花,我也是好不容易才弄过来的,本来有好多,全都死了,只有它还活着。不管你是谁,若是救了它,我可以拿任何你想要的材料或是丹药与你交换,哪怕是天阶。”
他家里原来便是普通药商,运一些家乡特有的药材讨生活罢了,从没想到珍稀的灵髓会落在自己身上,随后便是怀壁其罪带来的颠沛流离,再也回不去了。
林青痕一笑:“药尊的要求,我自会帮的。只是除此之外,您不想知道我们是谁吗?”
关于这一点,陈半玉确实也奇怪。
虽说都有灵器遮挡,但是他和炼药师打交道多了,灵髓又特殊,第一时间还是能看出这两个人没有一个是炼药师。
若是沈家和拂心妙法的人,应该不会这样,既已经找到自己了,也没必要藏着掖着,还故意与他说这些。
“青痕,”殷九霄叫出他的名字,“把你衣襟里的东西给他看一眼。”
林青痕出来前,殷家给他弄了个能戴的储物灵器,有个两三平方米的储存空间,不过装不了活物,装点药材是够的。
现在在林青痕衣襟里放着的,是收拢了翅膀乖乖呆在里面的两只蜂晶蝶。
是余音音给的,这蝶传话可比普通通讯灵器好用得多,虽然现在隔了北州的壁垒传不了话,但林青痕也能使唤它们,他研究灵植的时候用的上,便一直留在他身边。
林青痕知道殷九霄说出自己的名字,便意味着陈半玉是可信的。虽不知为何九霄在第一次见面时候觉得这位被通缉的“药尊”可信,远胜沈家和拂心妙法,但林青痕自是不会怀疑他的决定。
他把这蝶一拿出来,那两只蝶便挥了挥翅膀,绕着他飞了一圈,一左一右停在他肩膀上。
有这种灵髓的人不止一个,但被不同灵师养着的蝶身上有特殊印记,例如余音音的蝶翅膀上都带淡紫色的边,了解的人仔细看就能看得出来。
殷九霄了解他,自然也知道陈半玉真的关系好的那些人到底是谁。余音音恰好是一位。她主业搞种植,极少去外面找这找那的,还一向主张种植可以满足很大一部分炼药需求,刚好合这位有创伤的药尊的胃口。
“这是余音音的蝶?她没死!她在哪?”陈半玉又惊又喜,又努力想着“青痕”这个名字,却一时没想起来,“你到底是谁?”
“余音音是我师父。”
林青痕说这句话的时候,殷九霄也极有默契地用了一点灵力,把这间药行的门关上了,于是在这片只有三个人的空间里,林青痕摘下兜帽,殷九霄卸下面具。
“半玉药尊阁下,我们来自北州。”
一看这两张脸,陈半玉呆在那里,半天没回过神来。
……他好像懂了,又没有完全懂。
殷九霄和他爹、他爷爷都有些神似,不需要放灵髓,陈半玉看一眼就认出来了,至于林青痕,只要认出殷九霄,他也很快想起来了这是谁。
林青痕,是被林家替嫁给殷家的那位啊。
可殷九霄的眼睛好了?什么时候好的?还有他的天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林青痕为什么能和老余扯上关系?还有,他不是毁容了吗?为什么长着沈落樱的脸?
一堆小问号涌上他的脑子。
陈半玉和沈家交情颇深,沈落樱他自然见过,这张脸只要见过,不可能认不出来。
“关于这些,我和您慢慢解释吧,”林青痕抱起了那盆重龙海棠,“和我们走一趟?”
陈半玉看着那花在林青痕怀里,简直和回光返照一样,一下子就舒展几分,又看看这两个人,一咬牙,道:“走!”
他非得搞清楚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先前殷家派过来的人老早便盘下了个铺面,紧连着铺面的后面就是个不小的院子,他们这些从北州过来的一共五六十人都暂时歇在这里。
陈半玉被林青痕带着一进门,迎面便碰见也是从外面刚回来不久的林云思和沈璃岩了。
这两个人出门一样带伪装,回来便和林青痕抱怨:“这城里市场可太坑了,我和璃岩都……唉,这位大爷是谁?”
按天阶寿命已经算是非常年轻的陈半玉突然被叫做大爷,只觉得自己好像心口中了一箭,但更让他说不出话的,是进了门便摘下面具的璃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