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家的烈酒喝在嘴里好像烈火,喝在嘴里咽下去好像一条火龙从食道钻进了胃。李牧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甚至连眼睛里都爆出根根血丝。
“好!”李牧憋了好久,呼出一口酒气痛快喊了一声。军人就是喜欢这种烈酒,越是性子烈越能激发人的血性。朝廷里面的那些软蛋已经没救了,全都是没了卵子的怂货,没一个是男人。这样的烈酒,给他们喝也是白瞎。
李牧正在感受烈酒在胃里面折腾,忽然看见颜聚笑吟吟的拎着酒壶看着自己。最讨厌这种幸进的家伙,居然敢跑到自己面前来,真是不知死活。刚有要呵斥,忽然觉得颜聚的笑里面有些邪气!一股警觉从李牧的脚底板直冲脑门儿,他是一个战场征伐多年的军人,这种警觉多次救过他的性命。
“你……!”李牧忽然觉得自己的胃似乎不对劲儿,云家的酒再烈也不是这个闹腾法。刚刚还只是一团火热,现在却是隐隐有些作痛。而且大有愈演愈烈的意思,看看手里的酒碗再看看颜聚手里的酒壶。李牧立即转头看向少原君,忽然间发现少原君在躲避自己的眼神,低着头用眼角在瞟他。
李牧有些搞不明白,同一个壶里面倒出来的酒为何一碗有毒一碗没毒?难道那一碗酒里面事先放好了解药?这不科学!想喊自己的亲卫,忽然面前的颜聚开了口。
“上将军,知道您一声吩咐小人等就会人头落地。可您要知道,这里不单单有您的心腹手下,而且还有平原君旧部。只要您喊一声,这里立刻就会血流成河。同室操戈袍泽互伐,这应该不是您想看到的吧!
不要怪少君,他也是到了井陉之后才知道此事。上将军,您是武人保家卫国责无旁贷。可这场仗大赵打不起了,您没有看到邯郸城那些嗷嗷待哺的饥民。每天从成立拉出去的饿殍足足有十几车,就算是活着的也好像行尸走肉一般。只要看见吃的,就会像野狗一样冲上去。
易子而食您见过么?我和少君在来的路上就见过,那是实实在在的人间惨剧。看着孩子们饿得跟骷髅似的,在啃大树不知道上将军您有什么想头。那一个个小牙印不是咬在树干上,而是咬在人的心里啊!您有您的自责和操守,和大赵百姓是无辜的。求求您,放过大赵的百姓。放过那些快要饿死的孩子们!求您了!”颜聚对着李牧一躬身,直起身子的时候眼睛里居然带着泪花。
喧嚣的场面里,李牧的亲信将军们只道是颜聚在拍李牧的马屁。至于颜聚的话,则是被鼓乐和杀才们震天的狂笑声掩盖。
“上将军……!”正在欣赏歌舞的司马尚觉得有些不对,走过来询问。李牧却伸出一只手阻止!
此时的李牧双目赤红,脸色却由红转而蜡黄。一滴滴汗珠从李牧的额头鬓角开始涌出来,刚毅的脸上显现出痛苦之色。他从未想过,自己的行为会给赵国带来这样的伤害。可……可自己不过是尽一个军人的职责而已!
“上将军……!您怎么了?”司马尚看出不对,大声的喊道。
亲信的将领听到司马尚的喊声,立刻转过头来看向李牧。见到李牧这副样子,好多杀才已经去抓自己的佩剑。
“呛啷!”李牧腰间佩剑长虹一般出鞘!颜聚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只要李牧一句话,顷刻之间自己就会被剁成肉泥。
“罢了!”李牧手中青铜剑一横,径直往颈项之间抹了过去。
“上将军……!”现场一阵惊呼的声音,鲜血好像泉水一样喷涌。李牧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漆黑的夜空。三十年战场撕杀,没想到最后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千秋之下史笔如刀,究竟会如何凭借自己?到死,李牧的眼睛依旧睁得大大的!
“上将军……!”颜聚带头第一个就跪了下去,李牧的死他虽然很震惊,但他更加知道此时应该怎样做。保命,为当今第一要务。
“是他害死了上将军!”
“放屁!大家都看到上将军是自尽而死,你瞎咧咧个啥!”
“就是颜聚害死的上将军,宰了他……!”
“辛獠……!闭上你的臭嘴!”
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李牧的尸体还没有变凉。长剑出鞘的声音已经响成了一片,一场火并就在眼前。司马尚红着眼睛看着地上的颜聚,他知道这事与颜聚有关,可却又找不出证据来。这里每一个人都看到,李牧是自尽而死。他没有制止狂躁不安的部下,反而很希望有人冲上来,将这个家伙砍死。
“住手!”忽然一声厉喝打断了下面的争吵!
所有人都被这一声厉喝镇住,待转眼看去才发现是少原君。在场的人里面,论官职爵位少原君肯定是第一人。而且当年平原君赵豹在找人心目当中威信颇高。下面的将领中,就有不少人是平原君赵豹的旧部。此时少原君说话,所有人都自觉的闭上了嘴。司马尚眼睛一闭,看起来上将军的仇是报不了了!
“上将军酒醉自裁,此事出人预料!此多事之际,任何人不得擅动。本君即刻起接手大将军职权,诸君可有不服?”少原君也懒得拿出赵王迁的令旨。这个时候拿出来,只能坏事。
密密麻麻的人群没有一个人说话,少原君是赵王的侄子。只要不想造反,就只能听他的命令。这些将领全家老小都在邯郸,谁愿意豁出去了造反。再说现在身边连个亲兵都没有,就算是想造反也不成。
李牧的那些心腹将领虽然心中不服,可看到四周全副武装弓上弦刀出鞘的禁军。也只能将这口气咽下去,李牧已死没人再罩着他们。跟禁军死磕,其结果只能是死。
“今夜全军宵禁,诸军紧守营盘。任何人无令牌出营者,斩!”少原君见没有人说话,便下达了第一道军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