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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娃接下来所走的这条路,假如少务或盘瓠在,一定会觉得很熟悉,自从离开威据城之后,就是回溯当初他护送少务归国的故途。虎娃此番向南去,渐渐又来到蛮荒,前行的方向便是飞郎所在的羽民寨。
少务得知虎娃将要到帛室国行游,曾特意嘱托,假如顺道可以去羽民寨找飞郎一趟,对其说一些事情。除了少务所托,虎娃自己也想去看看飞郎,经历了巴原上百年来最为壮烈的国战和百川城之会,他也更愿意去蛮荒深处,找寻与体会某种曾经的心境。
羽民寨虽隐秘,但飞郎上次已指过路,险峻的深山以及弥漫的瘴气并没有造成太多困扰,虎娃很顺利地抵达了这里。这处妖族村落常年没有客人到访,上一次的客人就是虎娃和少务他们,如今虎娃又来了。
飞郎非常高兴,虎娃也受到了这里的族人们热情的欢迎。走在熟悉的村寨中,那峭壁上的岩洞以及建在树上的巢屋,都还是老样子。族人们如今经常谈论的新奇事,还是虎娃与少务上次的到访,那一切仿佛就生在昨天。
羽民族人集体狩猎与采集食物,所有物资都在村寨同分配,每天晚饭后,他们会围着火堆跳起怪异的舞蹈,神情显得很是陶醉这就是每天的娱乐。虎娃坐在火堆边看着这些f,.长着翅膀的妖族,恍然间思绪仿佛飞出了很远。
这里是南荒,而虎娃的家乡远在北荒。如今虎娃暂时还不能再回山水城,那么来到这里,忘却巴原上的纷争、不见繁华的人烟,眼前是原始古朴的景象,仿佛时空又回溯了万里千年。他已经走过了太多的地方、太多的年代,此刻好似又回到了一个起点。
可是世事不是说忘就能完全忘记的,他又想起了少务的托付。还没等虎娃开口。飞郎就很兴奋与好奇地打听起这两年他在巴原上的经历,虎娃一开口便讲了整整一夜。从他当初护送少务归国,直至不久前的百川城之会。
虎娃经历的就是巴原上百年来最重大的事件,他本人便身处风起云涌的最中心,由他亲口讲述,闻者更觉惊心动魄、神往不已。飞郎听得是那么专注,两人身边还围了一大群羽民族人,所有人都被虎娃的讲述吸引了,几乎连眼睛都忘了眨,也忘记了天光已重新放亮。
少务并没有让虎娃来找飞郎做什么。只是托他将这段时间的经历告诉飞郎。这里只是地处帛室国南荒、几乎与世隔绝的妖族村落,少务不可能直接命令或征募这一带的族人为巴室国效命。但少务很聪明,他就是希望这些人听到虎娃的讲述,自己对山外的巴原产生按捺不住的兴趣。
山外的精彩,令飞郎感觉心潮起伏甚至热血沸腾。当虎娃告辞离去之时,他主动说道:“师兄,自从到武夫丘学艺之后,其实我就不甘心一辈子只困守蛮荒直至终老。我的内心中也希望像当年的武夫祖师、像小路师兄你这样,能在广阔的世间有一番作为。
可是我身为羽民族人。出现在武夫丘那种地方还不令人太过惊异,但在巴原腹地,恐怕就会被人视作怪物了,所以也不便远去人烟繁华深处。可是少务师兄如今身为巴君。不知有没有用得着我以及我们羽民族人的地方?”
虎娃暗叹了一口气,少务身为一位出色的国君,懂民心的前提当然是懂人心,他什么都不用主动说。只要让虎娃来一趟,讲述巴原上种种波澜精彩,飞郎自己就会有这样的想法。此地很多年轻的羽民族人也与飞郎一样。
虎娃笑道:“飞郎师弟,你若想率领一批族人去巴原上看看,或者像瀚雄那样建功立业,也不必着急。少务师兄当初说过,他会专门派使者来此地找你的,而我只是行游途中恰好路过来看望你,将来你可将自己的想法再告诉少务派来的使者。”
如今巴原上的国战刚刚平息,暂时不会再有大规模的冲突生,而这里与巴室国之间还隔着帛室国,少务也不便立刻派使者来收编与训练羽民族人的军阵。可是虎娃很清楚,巴原各国之间的矛盾并没有消失,反而在暂时的平静中更加深化了。
各国之间的冲突迟早会再度激化,到那时恐会爆得更猛烈,甚至不以少务的意志为转移。而少务有一统巴原之志,就必须要全力应对。少务将来所要面对的最大的对手,便是帛室国及其国君帛让,假如到了那个时候,的确很需要飞郎以及羽民族这支奇兵。
……
离开了羽民寨,虎娃又去了横连山。琮余料得不错,虎娃既然来到帛室国,当然要去见见羊寒灵。而在众兽山道场外意外现了羊寒灵的行踪,虎娃就更要去找羊寒灵问清楚了,同时他对这位大成妖修的修行也很感兴趣。
从羽民寨往东偏北方向前行二百余里,便到了横连山地界。这条山脉处于帛室国统治的边缘地带,绵延百余里,并不算太高,地势却十分陡峭,从东往西如一把立起的长刀,刀刃朝上便是其山脊。
山势虽险却挡不住虎娃的脚步,他便沿着陡峭的山脊线行走,遥望着南北两麓的风光,感觉有点像当年行走在西界山中。但此地与西界山也有所不同,两侧都有不少村寨分布,北侧的村寨与巴原腹地相连,因此显得较为富庶。
横连山南侧的村寨,虽然地理位置距北侧不远,可是这一带的族人想要进入巴原腹地,由于陡峭的横连山阻隔,往往要绕行百里之远,交流与交通都十分不便,因此显得较为偏僻落后,民生风貌都保持着相对古朴的状态。
虎娃一路走一路看,前方就到了横连山的主峰。在那怪石丛生的高处,便是肖神以及羊寒灵的洞府,这两位山神各自清修的位置隔着峰顶,但距离并不远,而如今只剩下了羊寒灵。
虎娃没有登上主峰直接去洞府中找羊寒灵,他朝南面的山下走去,进入了当地最大的一座村寨。不同的村寨虽各有特点,但自古人们聚居处都符合类似的规律,它建造在一处缓坡上,山洪爆时冲不到此地,附近有水源以及相对平整的、可供开垦的谷地。
已开垦土地种植作物,就说明此地与巴原上一样也进入了农耕文明时代,但村寨的北面就紧邻着野林,他们平常也会狩猎,并在山野中采集各种天然的食物。虎娃进入村寨观察这里的人们,却刻意隐匿了身形、没有被人们现。
与他的家乡一样,此地村寨族长的地位同时也相当于祭司或巫师。这个村寨的族长是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也不知修炼的是何种巫法,拥有相当于二境的修为,也是族人中知觉最敏锐、力量最强大的一位。
族长率领族人们向山神献祭,不仅在每年春耕、夏芒、秋收、冬歇时节,也在每一次外出狩猎之前、收获而归之后,他们祈求着也在感谢着神灵的护佑。另一方面,族长在村寨里掌控“火”,并负责指挥族人烧制各种陶具。
这是从远古时代保留下来的习俗,人们对火感到敬畏,像膜拜神灵一样崇拜火焰出的光和热。如果说此处和虎娃的家乡有什么不一样,就是他们的祭坛不在村寨的中央,而在村子后面的高坡上、靠近密林的边缘。
虎娃穿过村寨来到这座祭坛边,抬眼望去便不禁露出了笑意。这是用平整的块石垒起来的一座三尺高台,上面是放祭品的地方,而在高台后侧却有一座石像。它原先就是山坡上突出的天然岩石,经过了简单的人工雕凿,大致能看出一头岩羚的轮廓。
最特别的是岩羚头上那一对展开的弯角,竟是以当地出产的一种玉石雕成,然后再镶嵌上去的,打造的过程颇费功夫,显得异常精美,与那粗糙山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眼看去使人们没法不注意到这对漂亮的玉角。
这里的族人不可能了解羊寒灵的修行,不知那一对角就是羊寒灵以原身之物炼成的法宝,可化为漫天飞舞的锋芒。但这座雕塑对羚角的处理,却谙合了那位妖修的神通法术。在祭坛两边的岩壁上,还有很多地方被简单地磨平,留下了很多幅岩画。
这些岩画或斑驳或清晰,用简单而抽象的线条描绘出当地族人狩猎与收获的场景,有些已经是很多年前的遗迹了,如今已难以辨认。虎娃在家乡的寨墙上,也见过不少这样的画面,虽然远隔整片巴原,两处人们不太可能有过交流,但很多构图竟惊人地一致。
走到这里,宛如又走进了一条穿梭时空的长廊,虎娃在漫步间看着那一幅幅岩画,仿佛也在旁观着一个个曾经生过的故事,其中蕴含着人们的愿望与祈求……
入夜之后,坡下远方的村寨已陷入沉睡,虎娃从背包中取出一个白色的、散着淡淡天然醇香气息的木匣,打开后里面是一匣线香。这是少务送给他的祭神之香,也是出自孟盈丘的珍贵物产,有安神清心之妙,命煞就曾在百川城之会上点燃过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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