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认错未婚夫之后

认错未婚夫之后 第3节

    朱七郎满面惊愕,疑心自己听错了!
    他何时说过这话?
    小乞儿一蹦三尺高,连声感谢:“朱公子高义!我哥哥身上有伤,一时半会走不了路,您还要派马车啊?”她好像紧张的都要结巴了:“真的真的……真的要派马车?”
    朱七郎:“……”
    ——等等!
    什么派马车啊?!
    小乞儿却不等他开口,欣喜向地上躺着的兄长报讯:“阿元哥哥,你听到没?朱七郎说要派马车送咱们回乡呢?”
    “听到了!”阿元平躺在地上,从头到尾都没听到朱七郎提起派马车送他们回乡之说,更将他的惊愕与恼怒尽收眼底,在对方拒绝之前捂着心口说:“多谢朱七公子仗义!”
    朱七郎:“……”
    就很气。
    朱家人丁兴旺,到朱七郎这一辈同个祖父的亲堂兄弟足足有十几位,再加上叔伯们的生育能力,肉眼可见未来几十年亲堂兄弟的阵容还会不断扩大,但祖父手里能漏出来的东西是有限的,于是堂兄弟之间竞争非常惨烈。
    朱七郎亲爹是个倔头,不大会讨好父母,好处都让兄弟们占了,他从小在母亲对父亲的埋怨声中长大,读书刻苦不说,为人处世也不能让人挑出错来,对外自然是谦逊仁义,有君子之风。
    当着凑热闹的百姓,他也不好当街与两名乞丐争执,若是此事传到祖父耳朵里,恐怕有损他一贯的形象,只得咬牙认栽,派了一辆马车送两名乞丐离开。
    数日之后,当马车停在飞虹山庄,大门口的小厮听说眼前的小乞丐是庄主外孙女,一脸呆滞跑去通报。
    李含光带着妻儿亲迎出来,见到蓬头垢面分不出男女的小外孙女难以置信。
    “阿细?”
    他蹲下身来,粗粝的大掌扒拉开陆微披散打结的头发,露出肮脏熟悉的小脸,一把抱着小外孙女差点老泪纵横:“小微,你……你怎么来了?”
    陆微一个多月未曾洗澡,全身脏的瞧不出本来面目,她自己闻着味儿都不大好,但为着安全着想只能越脏越好,此刻终于彻底放松,抱着外祖父的脖子不肯撒手:“我想外祖父就来了。”
    李含光小心翼翼抱起外孙女,只觉她轻的不可思议,怀疑女婿跟新妻虐待了小外孙女,这才让她一个六岁稚儿不远千里前来投奔外家,心疼之极:“陆安之这个畜生,这是有了新人连自己女儿都容不下了?!”
    李老夫人上前来摸着她消瘦的小脸心疼的直哭:“我可怜的微儿,可怜的清柔……”
    李长风思及早逝的妹妹,顿时也气红了脸,大骂陆家没一个好人。
    陆微置身于李家人的怒火之中,心中却暖意融融,她扯扯李含光的大胡子,细声细气说:“外祖父,是阿元哥哥送我来的。”
    李含光听这小乞丐不远千里送外孙女回来,忙向他道谢,热情邀请他进庄里歇息。
    阿元亲眼见到飞虹山庄众人对陆微的疼爱,总算放下心来,既不肯进庄,也不肯收李家人送上的谢礼,摸摸陆微的脑袋,向她道别。
    陆微得他一路照顾,内心感激不已,再三挽留不住,眼睁睁看着他坐上马车走了。
    她追着马车小跑着不断叮嘱:“阿元哥哥,你到家了写信给我?一定要写信啊!”
    阿元隔着车窗柔声应她:“好!你快回去吧!”
    谁知他一去无踪,直等陆微长成了十六岁的大姑娘,也不曾收到过他的只字片语。
    骗子!
    她不止一次在心里如是骂道。
    飞虹山庄众人心疼她继母不慈,直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里。
    李长风膝下只有两子,外甥女生的酷似早亡的妹妹,疼她犹胜过自己的儿子。
    陆微经此一事,知道凡事还要靠自己的道理,遂提出练武强身。
    李家人回想她千里投亲的乞丐模样,至今心疼不已,但凡她提出的要求无有不应,纵然知道她自小体弱,舍不得她吃苦,但陆家如同龙潭虎穴,将来总要有面对的时候,于是便让她跟着舅父李长风习武,时常还能得外祖父李含光亲自指点。
    陆微每日除了跟两位表兄练武识字,还眼巴巴盼着阿元写信来,连小表兄李铭牵着狗带她去野外抓兔子都心不在焉。
    朝也盼晚也盼,起先还当阿元家事缠身不得空写信,过得两三年渐渐死心,许是在阿元的心里,两人不过萍水相逢的同路人,说起来她救过阿元一回,阿元护送她回到飞虹山庄,两人早已互不相欠,也难为她还记挂着他的安危。
    忽忽过得五六年,她连阿元的模样都忘了,每日在飞虹山庄读书练武,闲暇时跟着两位表兄骑马打猎,淘气起来上树掏鸟下河摸鱼,偶尔还有上门约架的江湖儿郎,都是冲着飞虹山庄的名头来的,皆由大表兄李钰出面应对。
    她有时候替大表兄摇旗呐喊,兴致上来也跟着小表兄参与群殴,被李含光撞见罚站,兄妹三人顶着大太阳站在梅花桩上互相打气,日子过的逍遥快活,不知不觉间竟已到二八年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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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飞虹山庄背靠九龙山,而九龙山宛如一条从天而降的巨龙盘伏绵延几十里,山势陡峭险峻,流泉飞瀑,深沟峡谷,四时美景各有不同。
    九龙山龙头半山腰有一处寺院,香火鼎盛,是本地出了名的灵山宝刹,每逢初一十五便有信众徒步登山,进寺求告,热闹非凡。而龙尾却朝天甩了出去,空悬的尾巴尖之上险之又险的建着一座小小道观,只有师徒二人。
    观主玄诚道人与李含光乃是至交好友,有时带自己的徒弟清风下山,在飞虹山庄盘桓一段日子,李含光烦闷之时也会来道观小住。
    阳春三月,一帮少年男女互相结伴上山玩,却在山脚下吵了起来。
    李长风的夫人赵氏娘家侄女赵嫣然跟着哥哥们前来飞虹山庄做客,特意打扮的犹如枝头盛开的春花,娇俏明丽,原以为爬山只是沿着寺庙的石阶登上去既可,谁知李铭却将一干人带去了龙尾处。
    下了马车她便不乐意了:“铭表哥,怎么不是去庙里啊?”
    “庙里有什么好玩的?全都是太太奶奶们求菩萨,还不如去找清风玩。”
    赵嫣然提着自己新做的裙子很不高兴:“清风一个小哑巴,连话都说不了,有什么可玩的?”她站在山脚下发起了脾气:“反正我不去!”
    赵家有意亲上加亲,但年前李钰与云家庄的二姑娘云瑞华订了亲,剩下的便只有李铭了。
    赵嫣然内心对大表兄李钰颇有几分倾慕之情,奈何李钰拿她当妹妹看,便只能来将就李铭了。
    李铭从小便是个猫狗都嫌的跳脱性子,跟姑姑家的陆微处的跟亲兄妹没什么两样,但对舅舅家的表妹便有些不耐烦,实是因两位表妹的性格大相径庭。
    “反正我也不去山上拜佛,有什么可求的?”他还不知舅父家的打算,更不肯对赵嫣然相让。
    同行的世交冯家兄妹俩、祝家兄弟带着幼妹、还有云瑞华兄长与三弟,都站在山脚下等着这对表兄妹论高下。
    当着众人的面,李铭竟不肯依从自己的心意,赵嫣然怒从心头起,本想一走了之,但见站在李铭身边的陆微,心中顿时升起浓浓的危机感。
    从小到大,但凡她来姑姑家玩,每次跟李铭闹不愉快,虽然陆微从不曾掺言,但她对李铭的决定从无异议,若论跟李铭关系最亲近的女孩子,当属陆微。
    “反正我不管!”她一把拉过陆微,向李铭宣布:“你不去算了,陆微要跟我去寺里看桃花!”
    李铭也拉住陆微的手不放:“微儿还给清风带了点心,才不会跟你去看什么桃花。”
    陆微:“……”
    陆微没想到他们兄妹俩吵架,居然把自己卷了进来,分别拽着她的手互不相让,她慢吞吞道:“大哥哥,借你的宝剑一用。”
    兄妹三人都习剑,李钰不大明白:“借我的剑做什么?”
    陆微一本正经道:“劳烦大哥哥把我一劈两半,一半跟着铭哥哥去找清风玩,另一半跟着嫣然表姐去寺里看桃花。”
    一帮少年男女顿时相顾大笑,连赵嫣然也讪讪松开了手,李铭顺势把小表妹扯回自己身后。
    赵嫣然的胞兄赵淞亦知家中打算,眸光若有似无落在李铭跟陆微身上,笑着打圆场:“倒也不必把微儿妹妹一劈两半,只需分成两拨行动即可。不如……妹妹们都去寺里,由钰表哥陪着,咱们几个去爬龙尾?”
    李钰许久未见云瑞华,正憋了一肚子衷肠要诉,难为赵淞替他着想,当即同意。
    可惜李铭这个刺儿头不肯,扯着陆微不松开:“不行!微儿念叨了清风好些日子,我们要去观里找清风玩。”
    几番争论,最后由李铭带着陆微,还有祝家老二祝闻钟、云家小公子云桓,以及赵淞一起去道观,其余人皆偷闲去寺庙玩。
    陆微上次去观里的时候,发现清风的道袍短了不少,她自己于针线上头稀松平常,平日衣饰多由舅母赵氏张罗,便磨着赵氏替清风准备了两身道袍,连同点心等物装在背篓里,一并带上山去。
    东西不少,临行之时她分做两份,跟李铭各背了一个背篓,才爬了几步,祝闻钟跟云桓便抢着要替她背。
    “微儿妹妹,有我们几个,哪用得着你一个小姑娘背?”
    陆微先天不足,在飞虹山庄习武这十年除了格外纤瘦些,已与常人无异。不过她背起背篓还是难免让同行的儿郎们羞惭。
    赵淞二话不说直接从她身上卸下背篓背了起来,催促众人:“赶紧走吧,再不上山,都快要正午了。”
    一行少年人赶紧出发,中途好几次陆微想要讨回背篓都未成功,而祝闻钟跟云桓倒是份外殷勤,时不时便想她扶一把,嘴上跟抹了蜜似的。
    同为少年郎,赵淞敏锐的察觉到祝闻钟与云桓的小心思,也有心试探陆微,便开口问道:“微儿表妹,你与陆大人多久未见了?”
    陆微扶着旁边的树枝侧头想想:“足有九年了吧。”
    十年前安州之乱震惊天下,当年的刘达一度招了十万青壮流民,占据了安州秦州,甚至将晋王府也给连锅端了。身为朝廷命官的陆安之在民乱之中受了重伤,若非容溪府的一户百姓所救,早已罹难。
    朝廷派兵平叛,足足花了十个月时间,其间音讯不通,待得他回京述职,已经是一年以后,才得知新城郡主在半道上弄丢了陆微,顿时肝胆俱裂,怒不可遏,不敢想象当时兵荒马乱,女儿一个六岁稚童该是如何恐惧,当时便要闹着义绝,辞官寻女。
    新城郡主再三解释,并有身边丫环婆子为证,说是陆微不听管教在客栈之时四处乱跑,被个小乞丐拐跑了。
    时隔一年,陆微再无音讯,新城郡主便笃定继女早已死在那场民乱之中,不是饿死便是被人杀了,尸骨无存。反正她不可能跑回来向陆安之告状,更是心下无忌。
    陆安之熟知女儿秉性,并不肯相信她的解释,铁青着脸睁着一双猩红的眼睛不依不饶:“微儿从小乖巧懂事,跟着你出远门,更不可能乱跑。同样都是女儿,你的女儿连跟头发丝都不曾掉,却将我的女儿弄丢,如此心毒,我怎可与你再做夫妻?”
    新城郡主闻听此言,如遭雷劈,没想到他果真为了女儿要与自己斩断夫妻关系,顿时顾不得面子,捂着帕子委屈的哭起来:“夫妻?我与你成亲之时,你百般不愿,只说尚在李氏丧期,长居书房……后来一别便是一年,我与你何曾做过夫妻?”
    陆家父母闻听此言,都震惊的去看陆安之,连闻讯赶来的老二陆建之两口子都听到了三弟房中秘事,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陆安之当初并不同意续弦,但长兄陆敬之在鲁王封地为官,出了大纰漏,若是遮掩不过去便要被押解回京受审,前途尽毁。正好新城郡主对他念念不忘,鲁王府亦有意结亲,条件便是帮陆敬之遮掩过去。
    他丧妻一年,还在伤心之中,原本百般不愿,却在回京之时被父母以死相逼,只求他救长兄一命,否则陆老夫人便要当着他的面自尽,万般无奈之下才点了头。
    陆老夫人没想到新城郡主自成亲之后居然还受了这等委屈。她从来不喜三房的孙女陆微,比起早亡的李清柔,她更喜欢陆安之后娶的萧兰茵,况且往后陆敬之的前程还要借鲁王府提携,就更要维护新城郡主了。
    “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她握住了新城郡主的手,以示安抚,又教训三儿子:“微儿那丫头从小性子古怪,跟她娘一样孤僻,你做父亲的瞧着自然乖巧,可离了你她在郡主面前未必乖巧。小孩子不听话走失也是有的,难道还能是郡主故意把她丢了不成?”
    新城郡主听到婆婆这番话难免心虚,但陆安之既无人证,她更不能承认,当下捂着帕子直哭:“夫君此话诛心!锦儿胆小,出门在外与我寸步不离,可微儿……那丫头胆大到处乱跑,难道也是我的错?”
    陆安之闹将起来,哪里肯再管陆敬之的前程,双眼充血不管不顾:“你走时答应过我要护微儿周全,现下她生死不知,你竟还有脸将错处往她身上推?”
    新城郡主见丈夫铁了心要与她义绝,不但公婆兄嫂帮忙劝和无用,便是推出富婆子打死顶罪也无济于事,只得哭着回京中鲁王府求助。
    鲁王世子亲自前往陆府说项,陆老爷子压着儿子低头,还是不能挽回陆安之义绝之心,正在闹得不可开交之时,李含光派去容溪报信的长随刘晏一路追到京城,才平息了陆府之乱。
    刘晏别的不曾多说,只讲陆微被个小乞丐护送前往飞虹山庄投亲,路上吃了许多苦头,脚上磨出了血泡走出了厚茧,面黄肌瘦跟街边的小乞丐没什么区别。飞虹山庄的主子们见到无不流泪,便是庄主一把年纪也心疼的抱着小外孙女直哭,休养了一年如今还很虚弱,不适合长途跋涉,只得留在庄子里静养,一时半会恐怕不能送还陆家。
    陆安之向吏部请假,亲往飞虹山庄一趟,抱着女儿心疼的几乎说不出话,再询问当时情况,陆微无有隐瞒,一一道来。
    他闻听果然是新城郡主有意弃女儿于乱民之中于不顾,带着自己的女儿逃命去了,顿时又惊又怒,虽顶着父母的压力不能义绝,却向朝中自请前往南越偏远湿瘴之地为官,与新城郡主天各一隅,并将女儿托付给了岳丈李含光代为抚养。
    九年间父女俩多有书信来往,赵淞既提起陆安之,祝闻钟与云桓便好奇问起来,陆微面上笑意渐浓:“去年底父亲还来信说今年他要去吴江为官,到时候派人接了我去玩。”
    李铭没心没肺,只惦记着出门游玩,连连道:“微儿,到时候哥哥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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