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太宰治开始了行动。
首先, 六道骸来到日本的目的是寻找彭格列十代目。
身为一个在外被通缉的幻术师，想要精准找到彭格列家族的下一代继承人, 只有两种可能性：一, 有足够能量的情报贩子提供彭格列继承人的下落；二，彭格列家族内讧, 有内鬼泄露下一代继承人的居住地点。
前者的锁定范围小, 后者的可能性不大, 越是老牌的黑手党越看重血缘继承制度, 简单来说就越传统守旧, 他们会极度厌恶找外人干涉家族事务。
何况, 彭格列内部又怎么会缺幻术师, 想暗杀继承人不用找外人。
“六道骸一定有情报来源。”
“这个人……对彭格列的事情极为了解, 已经掌控了彭格列的动向。”
太宰治最近把森鸥外给他的零花钱花在刀刃上，打着百鬼丸要出门的借口，频繁外出, 成功获取了一个与彭格列家族相关的重要情报。
意大利的知名情报贩子——风太, 来到日本了。
对方正好是彭格列家族的人！
“这么凑巧，一前一后来到日本？”太宰治对任何巧合都不信，看待事物的目光冷漠毒辣, 就像是一条蛇中了自己的猎物。
“他的外号是排名风太？具有为事物排名的能力？”
“这有点麻烦了……”
手握“人间失格”异能力的太宰治可从来没有忘记, 自己不仅可以主动消除敌人的异能力，更可以使得任何能力都无法在自己身上奏效。
他就是活着的超现实力量绝缘体。
太宰治将折断过的竹签拿出来，上面残存着“六道骸”的名字。
“让我看看吧，转折在哪里。”
在前方。
以一己之力, 斩杀整座城市的邪物的“幽灵少年”百鬼丸找不到新的邪物，他就像是游荡在横滨市的守护者，足迹遍布僻静之地，身上茁壮成长的魔神气息对黑暗中的事物宣告着存在感，宛如占据了城市的百鬼之主。
迟早有一天，他会与羊之王比肩。
——在横滨，你会看见一个身穿浴衣的少年走过偏僻无人的地方，对方不会听你的任何话语，不会为你停驻，他就像是活在另一个世界的幽灵。
太宰治想到网络上的都市传闻，把竹签丢开，笑着赶了上去。
百鬼丸在几米外等着他。
放晴的天空在顷刻间变得阴云密布，几缕还未遮去的阳光落在百鬼丸的脚步边，点缀着浴衣上的白色/猫咪，没有神采的面容始终坚定不移。
天上刮风、下雨、哪怕是自然天灾，也无法让他退让。
“百鬼丸，要下雨了！我们去避雨！”
不想淋雨。
在认识了百鬼丸之后，太宰治找不到孤独走在雨水中的理由了。
因为这个人也会陪着自己。
……
日本，黑曜中学附近的一个荒废的住所。
右眼瞳孔赤红，铭刻着“六”的蓝发少年坐在沙发上，不在意四周的灰尘和蜘蛛网，只是玩味地看着被自己抓到手的排名风太。
风太的全名是风太·德·伊斯特勒，自称是拥有全宇宙最全的排名书籍，但是经过意大利黑手党的各种探查才发现只是一种特殊能力，他的书籍就是他的异能力发动条件，不发动的时候，其他人都无法从排名书上看见文字。
这个九岁大的栗发男孩脸色苍白，抿着嘴站在他面前不吭一声。
然而这样做没有用。
六道骸已经用自己的三叉戟划伤过对方，意味着缔结契约，掌控了对方的身体。他没有虐待小孩子的爱好，同样没有宽容这个年幼的情报贩子。
“给我进行排名。”
“我要知道彭格列十代目的所在地。”
他的双腿交叠，神色冷漠，提起彭格列的名词时眼底闪过讥讽之意。
意大利最大的黑手党家族，也是罪恶的源头之地！
“……我……不可以……排名……”虽然知道六道骸是幻术师，也得到过里包恩的叮嘱，风太被/操控着进行排名的时候还是惊惶不安。
这样的能力太可怕了！
只是划伤，就能通过幻术师的契约控制住一个人！
风太看见四周失重漂浮的物体，闭了闭嘴，无可奈何地为对方排名。
他的双眼变得空洞起来，犹如在阅读书籍上神秘的内容，但事实上他在脑海中记起自己与里包恩的对话，谨慎至极。
【风太，你出去后把六道骸引来并盛町。】
【这么做会不会太危险了？】
【呵，不危险就没有意义，蠢纲需要见识一下外面世界里的人了。】
【好吧……】
世界第一杀手里包恩，也是彭格列十代目继承人泽田纲吉的家庭教师，对方选择用这种方式磨砺学生，风太没有反对的权利。
见过了单纯的阿纲哥，风太由衷的希望对方能够成长起来。
不然——里包恩会玩死他的！
是矣，风太专门排名了六道骸的行动路线，故意撞上了危险的幻术师，令自己成为了幻术师手中的棋子。他要借助六道骸的询问，合理的透露出彭格列十代目的下落，指引对方一步步找到泽田纲吉，之后……他就需要保管心中的情报机密，强行封闭精神，封印排名的能力了。
一切都已经算计得当。
九岁的黑手党情报贩子脑海里转过的弯弯绕绕，丝毫不比其他人少。
“彭格列十代目继承人的常住地址，排名第三是日本本州岛……排名第二是名古屋市……”他的声音呆板，排名越来越接近精准的定位了。
“轰隆！”
外面的雷霆声炸响，绵延了许多个城市的大雨倾盆而下。
漂浮在风太身边的东西开始极其不稳定起来。
六道骸眼神凝重，认为是风太的排名涉及了彭格列家族的重大机密，彭格列十代目继承人的下落就在最后一句话里面。
“排名第一……”
“日本神奈川县……横滨市。”
话音一落，风太就感觉力量虚弱，仿佛大脑被撬开一样剧烈疼痛。
他从失重中跌坐到了地上，书籍掉下。
这是他有史以来力量受到干扰最严重的一次，仿佛大雨是为了克制他而下，理智的思维也变得混乱不堪起来。
“横滨？”六道骸骤然站起身，找错了方向吗？
风太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支撑起来喊道：“错了！弄错了！我下雨天的时候能力不稳定，无法进行准确的排名！”
六道骸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会相信黑手党的话？”
风太捂住痛苦的大脑，坚持道：“我怕你会杀了我……这个地址是错的，不相信的话我可以再排名一次给你看……”
阿纲哥是在名古屋县下属的并盛町啊，绝对不是神奈川县的横滨市！
每次下雨的时候，他的能力就受到极大的干扰，无法与心目中的排名之星进行交流。这么中二的说法是他自认的，实则他的异能力无法在下雨天发挥，通常这个时候会排名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内容。
“很好，你给我再排名依次。”六道骸对他的能力发动十分清楚，知道他没胆子在自己面前演戏，“这次排名日本境内，最适合当彭格列十代目的人的名字。”
六道骸有所顾忌，没有直言要名字。
毕竟——排名的能力是要进行排名才会得到，而不是直白的搜索引擎。
风太立刻进行排名，身体再次失重的漂浮起来。
他一张开口，险些惊叫。
“最适合当彭格列十代目的人，排名第三是……”
“xanxus……”
“排名……第二……”
“泽田纲吉……”
“排名……第……一……是……”
“中原中也……”
等等，阿纲哥的名字在第二？中原中也又是日本哪个角落里的人啊？
风太懵逼。
自己在下雨天的能力时灵时不灵就算了，为什么还能变成没听说过的！
“等等——不对啊！还是错的！”风太挣扎着去喊，手还没有抓住六道骸要走的裤腿，眼前一黑，鼻子里好像流出了殷红的血水。
九岁的孩子直接昏迷了过去。
六道骸停下，低头看向风太说道：“犬，帮我把他带上。”
与他一样从人体实验中活下来的城岛犬走上前，听从了他的命令，大大咧咧的扛起了小孩。而另外一人较为理智，站在门口询问六道骸：“骸大人，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这个小孩的话可以相信吗？”
六道骸说道：“去横滨市。”
至于第二个问题——
“风太在说谎。”蓝发少年眼神闪烁冰冷锐利的光彩，“他对我有所隐瞒，而我借用契约的力量分明感应到了他说了真话。”
他迈过台阶，走在三个人的最前面，内心对黑手党的憎恨从未熄灭。
“到了横滨，再进行下一个排名，找出最强的那一个人……”
“能让在意大利凶名赫赫的xanxus丢失继承权，彭格列十代目的实力定然非同凡响，据我所知，他的年龄不大，是门外顾问泽田家光的亲子，是叫泽田纲吉还是叫中原中也……kufufufu，视情况而定了。”
黑手党门外顾问继承了初代彭格列首领的血统，是金发蓝眸的外表，只要有这条血统在，基本上都拥有天然的继承权。
恶心的黑手党们，最看重的就是血脉继承制度了。
六道骸离去。
擂钵街，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冥冥之中被坑了的中原中也看了一眼天气，这奇怪的天气说下雨就下雨，说放晴就放晴。
中原中也停止了重力防雨的能力，拿着手里的外卖说道。
“送完这一单就行了。”
他兼职了四五个不同的临时工作，精力旺盛，重力又特别方便减轻体力活，短时间内还真的让他凑出了一大笔生活费。
想到羊里面的小孩子，中原中也的眼神就柔和了下来。
这些人是无辜的。
然后，中原中也怀着马上收工回去的念头，比汽车速度还快地飞奔。在一家没有多少人的奶茶店里，他按照电话和地址送了进去：“你好，请问是你们叫的披萨……外卖……吗……”
后面几个字，他咯吱咯吱的念了出来。
太宰治坐在角落里咬着奶茶吸管，百鬼丸也坐在那里捧着奶茶发呆。
两人齐齐抬头“看”向他。
“嘻。”
【杀。】
点外卖的毋庸置疑就是恶心他良久的太宰治。
中原中也把外卖盒子砸了过去，被太宰治轻松的接住，消除掉了上面恐怖的重力。橘发少年再也不想忍了，暴怒的撸起袖子就说道。
“出门干架吧！”
这日了狗的生活，他不想过了！
中原中也想揍的是太宰治，可悲的是打的变成百鬼丸，他不敢再乱动用重力的异能力，和黑发少年纯体术打斗起来。
太宰治坐在奶茶店的门口，啃着披萨不忘啰嗦道。
“小矮子，居然用披萨砸客户，我要给你的账号打差评。”
“滚——！！！”
“渐变色魔神”的生命火焰像是爆炸一般地沸腾，核心的暗红如地狱的岩浆般滚动，却被外面一层薄薄的浅红牢固的束缚住。
百鬼丸感觉到压力比以往几次都小了很多。
魔神没有杀自己的意思。
【为什么？】
他不自觉的降低了一点力道，给予了磨练体术的中原中也一点喘息的时间，中原中也算是发现自己的弊端——过于依赖重力带来的优势。
【为什么要手下留情？】
百鬼丸的困惑在战斗中形成了某种同类才知道的语言。
“当然是——”中原中也用腿脚攻击，大开大合，背后还有一个过分的在说“小心劈叉”的太宰治，他顶着青筋全神贯注地对待百鬼丸。
“我不是你的敌人啊！”
自己要杀的是那条青花鱼啊，不是你啊！
【……】
百鬼丸在交手后拉开距离，双臂的利剑没有出鞘，四肢和人偶一样灵活，透露出非人的战斗方式。
【你是被魔神附身的人类吗……】
魔神当诛，人类却未必罪该万死，极有可能是受牵连的。
百鬼丸找遍了城市，邪物杀得几乎干干净净，魔神就只找到了对方一个人，要是放弃讨伐对方的念头，他该怎么在半年内找到第二个魔神？
杀戮的念头与人类的理性/交织，渴望活着的念头在哀鸣。
他慢慢脱下手。
中原中也都有点绝望了：“又要这样不死不休吗？”
太宰治拍了拍手，接了一个电话，应答了几声。随后他从百鬼丸的身后抱住腰，拖走了没有下定决心再打下去的黑发少年。
“今天到此为止，下次见。”
“谁要和你下次见啊！”
中原中也捡起地上的石头就砸过去，没砸到太宰治，被百鬼丸挡住。
太宰治去摸百鬼丸义肢掌心中的擦痕，心中泛起怒意。
他保持笑容道。
“你完了，等死吧，这辈子都不会再长高的蛞蝓。”
这是来自于一只黑泥精的多重诅咒，直接化作利箭重创了中原中也。
羊之王再次狂化，一路追杀两人到了诊所附近才罢休。
关上门。
太宰治抹了把汗水，说道：“好险。”
他扭头去问没有一点喘气声的百鬼丸，“你想杀了他对吗？”
百鬼丸沉默。
太宰治轻不可闻地说道：“再等等，会有机会的。”
百鬼丸在心眼里注视着白色火焰与自己连接的地方，他们的手握在一起，而他能不能在脱离养父后活下来，就要靠讨伐魔神获得的器官。
【我该怎么办……阻拦我的魔神，都该杀掉吗？】
他去触碰“多罗罗”的脸颊，就像是每次努力对照顾自己的养父表达感情。
【你会懂的吧。】
【我想要和你一起活下来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