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听见师父轻声呢喃:“福康,你知道大殿下的心上人是谁吗?”
福康惊醒过来,擦了擦自己嘴边的口水:“啊,没……弟子没听别人说过呢。不过师父,大殿下和我们好,所以才说给我们知道,那旁人必然是不清楚的。”
“所以弟子这去哪里打听呢?”福康耸耸肩膀,颇为无奈地开口。
明蓝蕴手轻轻支着下颌,闭上眼睛沉思,是啊,那会是谁呢?
原著中并没有提及到凌贺之的夫人,只是强调了他的杀戮无度,所到之处皆是乱世。
若是他的心上人可以克制他的杀心,那么…… 也是一桩好事。
但此女是谁?
凌贺之未曾与旁的女子多有往来,若是真要算,不就是自己么?
但怎么可能呢?
明蓝蕴轻轻叹口气,表面上,当年自己为皇后效命而和雪妃娘娘作对,在雪妃娘娘死后阻止过娘娘入皇陵。
凌贺之睚眦必报,想必此事不能释怀。
他如今帮自己,一是二人绑定在一起,二是羽翼尚且未曾丰满。
三……或许当真是有几分师生之情的。
明蓝蕴坐在马车上实在难以明了,只能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第二日,陛下负责处置了侍妾偷凌贺之重要书信还要栽赃嫁祸的事情。
当初皇后为凌贺之选的两名侍妾居心拨测,不宜留在憬王府中,于是陛下重新处置了二女。
那绿衣侍妾自然是下场凄惨,另外一名女子则未曾和皇后有和往来,皇帝便让她待在憬王府,但不得随意走动。
皇后又被陛下斥责,但究竟斥责了些什么话,外头的人终究是不知情的。
皇后娘娘的靠山便是华丞相,自然一切事端的幕后指使者……华丞相。
这叫陛下开始关注华丞相的一举一动。
有了陛下的桎梏,华丞相一党便消停多了,无法再强行针对凌贺之和明蓝蕴一党。
陛下又命令凌贺之去查最近皇城中的寒食散一事。
此事颇为艰难,除开找到初始源头,还需要叫皇城中的百姓如何摆脱对此物的依赖。
民间传闻此物可以强身健体,窥见极乐世界,若是服用此物得到了神仙接应后又未曾再服用,那便会受到天谴。
而这所谓的天谴,在明蓝蕴等人看来不过是毒物上瘾截断时的应激。
此事难,也是契机。
三皇子早些时间便想要好好处理此事,但迟迟没有进展。
皇帝本想叫太子来处置,但思量许久后还是作罢。
凌贺之处理此事,明蓝蕴不好多加帮助,只能在对方疑惑不解时,与他分析一二。
皇城里风言风语渐起,除开寒食散一事,随后表示外邦使者进贡,除去各色美味佳肴,珍奇珠宝,还有绝色舞姬。
中秋佳肴,皇帝在御花园宴请朝中大臣,三品及以上的大臣可携带家眷。
宫里头忙成了一团,加上天气严寒,不少宫女和妃嫔也便生病,连带着女官明蓝蕴不常待在太史院,而是日日提着药箱往后宫走。
再加上上次自己为宋夫人就诊后,不少达官显贵的女眷都特邀她前去。
身体有恙、或者女子疾病……竟还有女子多年无所处也请她过去诊治。
她倒成了治愈不孕不育的送子观音不成?
明蓝蕴对此未曾有所深究。
于是开了一味方子,道是此方未必能奏效,但可以姑且一试,长达一年试试效果。
但此方有些特殊,需得男女共同服用,不得饮酒、食烟、每日用膳需有油水和绿叶菜等诸多避讳。
巧的是某位官员家的夫人用了此方之后,本该是两旬后来葵水却迟迟未来。
他们来谢明蓝蕴。
凌贺之听闻此事过来询问,此方当真如此神奇?
凌贺之借口来太史院查一些资料,别的官员去查资料时,他又借口离开前往明蓝蕴的廨房。
“老师。”
凌贺之声先到。
他走过月门,看见屋檐长廊上明蓝蕴和胡监正下棋,屋檐日光穿过竹帘落在她的裙摆与发梢上。
她捏着一枚白子,倚着栏杆慵懒地等着对手落子,眼角眉梢是一股淡淡的……不像是故意疏远他人的清冷,而是看惯诸事的无奈。
譬如……
此刻的李监正在一旁背着手指点江山,胡监正被说懵了,举棋不定。
凌贺之大步流星,见状沉声道:“李大人,观棋不语真君子。”
李监正吹胡子瞪眼,正在气头上:“大殿下,这君子我不当也罢。”
胡监正的棋烂瘾大,年纪上了后,下棋又更慢了。
凌贺之几个大步走到明蓝蕴身边,抬手弯腰朝她行礼:“老师安好。”
明蓝蕴放下棋子,让李监正来替自己落子,随后与凌贺之进入内室交谈。
凌贺之此番过来也是闲聊,谈及这送子观音一事。
明蓝蕴轻声说:“是巧合。
生育也不是女子一人的事情,养好身子,莫要吃一些乱七八糟的药方子,若是身子没异样那便听天由命了。
明蓝蕴问起寒食散的事情:“源头应当快找到了。”
凌贺之冷笑一声:“和外邦有关,人虽然未到京城,但在路上,他们从外域带来的寒食散便迅速传了过来。”
凌贺之说:“让皇城上瘾的百姓戒断此物恐怕有些困难,也不知道有没有毒。”
明蓝蕴喝了一口茶,说道:“殿下不必担心,本君之前让福康找了一些过来……”
话音未落,凌贺之眯起细长的眸子,表情担忧:“老师碰了?”
明蓝蕴身子微微后仰,摇头说:“用兔子等动物喂食了,着实会上瘾,但并无致命的毒性。”
“只是……”明蓝蕴思索,“该怎么叫皇城百姓不会遭遇天谴呢?”
凌贺之沉吟:“再想想吧。”
明蓝蕴颔首:“大殿下也要切记,此物不得随意沾染。所谓的神仙引路,不过是心中幻觉。”
凌贺之望着她,起身,缓缓行礼,语气沉沉:“老师放心,必然不叫老师失望……”
二人随后说道中秋佳宴的事情。
福康正好进来,口中喋喋不休:“听说那异邦女子能歌善舞,奴才要是能看看……”
凌贺之坐在圈椅中,冷笑一声:“那本殿下给福康你找个对食算了。”
福康涨红了脸,说了一些食色性也的话为自己辩解。
福康磕磕绊绊地说:“那太子殿下都寻着良缘,不日就要完婚了,大殿下什么时候与心上人喜结良缘啊?”
凌贺之闻言指腹摩挲着杯口,目光晦涩不明地望着明蓝蕴……
本是一次寻常的见面,但凌贺之耳边却时常想起福康的话。
喜结良缘吗?
入夜之后,侍卫在前提灯引路,凌贺之回了憬王府。
府中侍从正在挂灯笼。
四周昏暗,凌贺之绕过长廊,穿过花园,先是回了书房写了一些信件。
他在离开前,看到了书架上的那盏花灯。
凌贺之拿起花灯,嘴角噙笑。
往前春日时,皇后邀约老师与京城女眷在宫中赏花,众人在花灯上题诗写词。
一些花灯顺着冰冷的河水飘远。
明蓝蕴的花灯也在其中。
这些花灯迟早会被父皇安排的太监捞起来,而后找到明蓝蕴所写的,送到皇帝手中。
自己也是男子,自然看得出来父皇望向老师的欲.望眼神。
那是男女之情。
凌贺之当时不惜和皇后黑脸借口提前离开,便是绕道御花园到了一处溪流弯处,涉入冰冷的河水去一盏盏地翻看。
花灯上没有写名,但他认得老师的字。
漆黑的夜晚,冰冷的溪水,忽明忽暗的花灯宛若他的心口般起伏。
当他找到明蓝蕴的花灯时,娟秀的字体于花灯上写着: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并未有后面的诗句。
这两句取自卓文君的白头吟。
依着老师的性子,她并非有什么伤她至深的男子,故而取得是她在情爱之事中对男子的想法。
凌贺之手指抚摸着花灯,宛若轻轻摸着明蓝蕴的发丝,动作轻柔,目光柔和了许多。
他回了住处后,辗转难眠。
凌贺之借着窗外的月光拿起泛旧的平安符,摩挲了许久。
“老师……”
今夜,许久未曾做梦的凌贺之,他梦到自己于腥风血雨中沐浴杀敌,鲜血四溅,染红了大地与天空。
笙旗倒了又起,马儿嘶鸣。
在满地地泥泞中,他看过人间许多,看过无数的人,见过无数绝色的美人,可她们都不是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