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自己指尖下的眼睫颤抖了两下,帝王收回了手。
等到那双薄情的眼睛睁开,他才不见喜怒地开口道:“醒了?”
意识回笼得太慢,北堂寒夜无法从先前喂药时落在自己唇上的触感,判断面前的人是不是自己要找的目标。等重新掌控了这具中毒虚弱的躯壳,他一睁开眼睛,就看向了坐在床榻边、同样穿着红色喜服在等自己醒来的人。
变得清晰的视野里,年轻剑尊的目光落在了帝王的脸上,见他同样在望着自己。
跟高傲的金铃公子不一样,跟在上一个幻境里作着武将打扮的豪爽太子也不一样,这一次红衣的君王有着极其危险的眼神。
——即便在含笑看人的时候,也令人有种仿佛被蛇缠住、不能呼吸的压迫感。
见床上的人醒来之后看自己的眼神与往日不同,性情偏执多疑的君王忽然想起了自己在年幼时第一次见到这位少师的场景。
那时他也不过还是少年,站在宫墙之下,犹如天地间最皎洁的一抹月光,又像是一株凌寒独开的白梅。
那时他看自己的眼神,就跟现在差不多,带着探究,还没有染上那么多的仇恨。
不过还想这些做什么?难道还能回到那时吗?
红衣的帝王一哂,随手勾起了一缕散落在鸳鸯锦被上的乌黑发丝,对着躺在枕头上的人问道:“据说傍晚的时候,老师想要见朕?明明今晚就是成亲的大好日子,想要见朕,何必急于一时?太医眼前说过,老师身上的余毒未清,不宜过分激动——”
乌黑的青丝在如玉的指尖上缠绕,这个幻境里的楚倚阳既不是剑修,也不是武将,养尊处优的手指修长无暇,没有丝毫的茧子,轻轻一松手,那缕被他勾起的头发就重新落回了锦被上。
他闻着自己喜欢的人身上那股淡淡的白梅香,抬起勾缠过发丝的手,来到对方的唇边,擦掉了上面留下的浅色药汁,“难道是因为老师想要避开今夜成亲,所以故意让自己吐血,好让朕放过你吗?”
帝王说话的声音虽然很轻,但是却透着一种危险气息。
他擦掉药汁之后没有移开自己的手指,而是以指节在那薄情的唇上反复地摩挲,将因为虚弱而缺乏血色的唇瓣揉成了他喜欢的红色。
“既然入了宫,那就安心待在这里好了,还要折腾什么?”
“所有人都知道老师是朕最看重的人,不然也不会这么千方百计地潜进来给你下毒。”
“又或者说,老师还在想着谁会救你出去?”
红衣暴君抬起眼眸,仿佛酝酿着暴风雨的漆黑海面,终于显露了危险的底色。
他一边说话,一边向床榻上的人靠近:“是朕的那个傻弟弟吗?朕把他的封地分得那么远,他就算想回来也来不及。”
两人的发丝交缠在一起。
偏执又残暴的帝王呢喃道,“他喜欢老师,朕也喜欢老师……老师为何就不能将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多分朕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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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十七 23:48:36
当这种强取豪夺戏码
对面被夺的那个
非但不抗拒
而且还反过来是攻
十七 23:49:13
救命好好笑啊
抱木 23:49:26
魔君:这是一场血腥游戏!!
楚哥:这是一场历史的轮回……
北堂:啊!是奇迹老婆环游世界!
十七 23:49:32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或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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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亡齿寒太太完结了,我每天更新完之后,再也不能去看她的万字新章收获快乐了。
所以大家要珍惜虽短但长的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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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陛下。”屏风后传来老太监的声音, 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视,“吉时已到,该行礼了。”
深深地注视着身下人的帝王这才直起了身, 拉着北堂寒夜起来:“进来。”
宫人在老太监的带领下鱼贯而入。
北堂寒夜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 都换成了陌生面孔,已经不是白天那批人。
古往今来,两个男子成亲之事罕有,何况是帝王强娶自己的臣子、学生强娶自己的恩师, 并无礼数可依。
其中一方身为死后都未葬入帝陵的一代暴君, 不敬天地,不惧鬼神, 眼中也无亲长,于是成亲之时的礼拜也被他尽数省略。
就连那两张盖有神官印记、代表神宫对这桩婚事祝福的婚书被送到眼前,等着两人在上面写下名字, 在火光中一张面孔越发艳丽无双的帝王也只是一哂, 便命人撤了下去:“拿走,扫兴。”
老太监一愣,见帝王侧着头看向坐在他身旁的人, 语气温柔缱绻地道:“老师一定不愿意将名字跟朕写在一张婚书上吧?正好,朕也不需要这一张纸来证明。”
“拿走拿走!”老太监回过神来,压低了声音催促道。
他明明做足了准备想要讨帝王欢心,结果马屁却拍在了马腿上, 连忙对捧着婚书的宫人连连摆手, 示意他们赶紧下去。
在楚倚阳转过头去时,北堂寒夜的目光却落在了那两张婚书上。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人间的婚书。
与修士结成道侣的仪式不同, 凡人的婚书没有什么契约之力,但是在这个幻境里, 有机会体验到凡人是如何成亲,他心中竟然生出了“如果能在这里将自己的名字跟身旁的人落在婚书上也好”的念头。
没有祭拜天地,没有婚书为证,因为他中毒体弱,也没有合卺交杯。
人间成婚的流程到了他们这里,竟然就只剩下一桩结发。
夜风中,自枝头被吹落的桃花飘进宫殿,依照帝王的性子,在老太监宣布完两人开始结发之后,也没有喜娘上前来接手。
装着月老红线的盒子被捧了上来,帝王修长的手指一勾,亲自取了红线。
他侧过身,再伸手从身旁的人胸口一挑,就挑起了方才被他缠绕在指尖把玩过的那缕黑发。
北堂寒夜的目光随着他的指尖移动,见楚倚阳在勾取了自己的一缕头发之后,就自然地从他的发丝间取了一缕同样乌黑的青丝,然后在末端将红线一圈一圈地缠绕上去。
结发为夫妻,白首不相离。
莹白的手指跟红色的丝线对比分明,缠绕出的便是这句夙愿。
北堂寒夜呼吸一窒,感到先前褪去的抽痛又再次袭上了胸口。
这中毒的后遗症仿佛代替了师祖的那句话,在这个幻境里提醒他不该动情,只要情绪因面前的人而牵动,就会感到痛苦。
烛光下,红衣帝王的神色专注,没有察觉到他的痛苦。
这一刻,这张惊艳的面孔在烛火的映照下犹如神子,丝毫不见平日的乖张与暴戾。
北堂寒夜压下了心头的痛楚,从他的指尖抬起了视线,停留在了他的眉眼上。
仿佛察觉到他的注视,指尖红线缠绕的人抬起了头。
见到面前的人那双在烛光中像是退去了仇恨,令人产生了温柔错觉的黑色眼眸,红衣君王对他笑了笑,另一手拿过了老太监送上来的金色剪刀。
金剪闭合,在红线上端一剪,被红线缠在一起的两束头发就落在了他的掌心里。
“老师你看。”他唤着老师,将缠好的头发递到北堂寒夜面前,让他看个分明,“从今以后,老师就要跟朕在一起,纠缠到底,白首不离。”
这八个字刚在北堂寒夜的心里激起一片涟漪,老太监就适时地宣布道:“礼成——”
然后,在他看着长大的帝王伸手时捧上了衬有红布的木盒,让那两截被缠在一起的头发落入盒中。
老太监捧着盒子一脸欢喜地道:“老奴恭喜陛下,春宵一刻值千金,老奴就不打扰了。”
说完,他领着身后的宫人行了一礼,然后一招手就让殿中侍立的宫人全都退了出去。
在将装有头发的木盒放在燃烧的红烛之下以后,他也满面笑容地退了出去。
红烛高照的喜殿里,顿时再次只剩两人。
红衣帝王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缱绻地问道:“从以前朕就想说,老师身上好香——”他一边拖长了尾音,一边向着身旁的人靠近,像是准备露出獠牙的美丽野兽,“是什么香?”
北堂寒夜看他一边说着,一边再次撩起了自己的头发缠绕在指尖,低下头去轻佻地闻嗅,目光顿时变得深沉起来。
另一人却毫无所察,只沉浸在这白梅香气之中。
他寻着香气渐浓的方向贴近,红唇贴在红色的衣襟前,鼻尖巡游着向上,一边寻找香气的源头一边道,“明明在朕的宫里,用的是跟朕一样的熏香,可就是还有跟朕不一样的味道……是什么?”
在那双唇触到自己颈侧,若即若离地发出轻语时,北堂寒夜微微一震。
然而还未等他有动作,视野就猛地变化,被身旁的人强硬地按倒在了床榻上。
床榻一震,从某处传来了幽微的金铃声响。
烛光下,美人如玉,乌黑的长发犹如匹练,在红色的鸳鸯锦被上散开,换来红衣暴君带着迷恋的目光。
他琥珀色的双眸像是有着磁力,将北堂寒夜的目光牢牢地锁住,不能从这个姿势下分神。
“奇怪……”红衣帝王忽然说道,迷恋的眼眸深处带着一丝清醒的怀疑。
他倾身上前,用自己的体重压住了身下的人所有反抗的动作,抬起一只原本钳制北堂寒夜的手,触碰上了他的脸,“往日朕这样‘冒犯’老师,老师都一副要杀了朕、把朕跟其他人一样挂在外面的表情,为何今日却不反抗了?”
他一边说着,指尖一边在北堂寒夜的脸上巡游,抚过他的脸,又落在他的眉上。
然后思索片刻,露出一个令人心曳神驰的笑容,“难道是认命了?知道这一生都要跟朕锁在一起,所以不再反抗?”
“不,不可能。”不等身下的人回答,他又自己推翻了方才的结论,换了轻柔而危险的语气说道,“让朕来猜一猜,是因为朕提到了朕的弟弟,老师想要维护他?所以……你是已经知道他秘密进了皇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