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报告可以笔下留情啊。”临别之际,陈恪朝赵卞笑道:“十坛仙露酒怎么样?”大宋是有外交纪律的。但凡出使回来,使团每个人都要将所见所闻写成报告,交给朝廷审阅。陈恪真怕老先生被人授意,黑上自己和赵宗绩一本,那可就难看了。
“想收买我么?不要侮辱老夫!”一回京,赵卞的热乎气都没了,板着脸道:“难道我就值十坛酒?怎么也得二十坛!”
“咳咳……”陈恪被他晃点一下,哭笑不得道:“一把年纪不学好。”
“近墨者黑而已。”赵卞呵呵一笑,正色道:“仲方,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我的良心还没让狗吃了。”说着又笑起来道:“曰后你要是不找我喝酒,可别怪老头子踢你屁股。”
这话里大有深意,陈恪自然欣喜,抱拳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赵卞笑道:“我得回去了,老婆子要在家等急了。还是你们无牵无挂的好啊。”
“呵呵……”陈恪笑笑,没有说话,目光却投向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便见个穿着月白色武士服、身材欣长高挑、俏面英气飒爽的女子,正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指尖轻旋着发辫,朝他露出迷人的微笑。
待老先生一离开,陈恪便箭步过去。下一刻,他已牵起她的小手,两人快步甩开了侍卫,像一双快乐的游鱼,钻入人潮人海之中。
“追不追?”陈忠看着越来越远的两人。
“不用了,”陈义道:“有柳大人保护,还有什么不放心,我们远远跟着就是。”
两人一路跑一路笑,穿越繁华的街市,穿过热闹的人群,突然陈恪一个变向,就带她转到一处僻静的巷子里。
柳月娥虽然武功高强,但与情郎久别重逢,难免心神激荡,气血不匀。她背靠在墙上,一边笑一边喘气。
陈恪的左臂撑在墙上,甚至与她慢慢贴近。柳月娥知道这色胚又要做甚,但奶奶教育她,女孩子要矜持,所以她便娇羞的低下头。
陈恪伸出右手,食指轻轻勾在她尖而滑腻的下巴上,缓缓抬起这张眉目如画、完美英气的俏脸。
两人深情脉脉的凝视片刻,几乎是同时凑近了面颊,两双滚烫的唇甫一接触,便紧紧的黏在一起,陈恪环住了月娥弹姓十足的纤腰,月娥搂住了他的脖颈,这世上便只剩他们两人,忘情的热吻起来。
月娥心说,奶奶这不怪我,是他强迫的……这一吻,足足吻了小半个时辰,两位高手才放过对方。陈恪搂着化成绕指柔的九头身美女,轻声说起了情话:“月娥,想我了吗?”
“不想……”月娥摇摇头。
“那还来接我?”
“碰上的……”
“还真巧呢……”陈恪伸手呵她的痒道:“叫你不说实话!”
柳月娥不怕痛,就怕痒,登时花枝乱颤的告饶起来,待陈恪放开她,才靠在他怀里小声道:“都快想死了,不然才不会不害臊的打听你什么时候回来,偷偷跑来接你……”说着抬起头,一双明亮的眼睛,闪着痴痴的光道:“我就想第一个见到你!”
月娥姑娘嘴笨且严,但难得说出的简单情话,才有天雷勾动地火的效果。陈恪的心,被她这一句填得满满的,又是一个悠长的吻……若非时间已经不短,两人怕是能吻到天黑。
“快回去吧……”柳月娥感到嘴唇有些生疼,道:“家里该等急了。”顿一下道:“你看这这嘴唇是怎么了?”
陈恪忍着笑,小声道:“略肿……”
“讨厌!”柳月娥粉拳轻锤,无比郁闷道:“你让我怎么见人。”
“就说被蜜蜂蛰了呗。”陈恪嘿嘿笑道。
“去死……”粉拳登时变成了铁拳,打得陈恪抱头鼠窜。
陈恪想带面纱罩面的柳月娥回家,但她坚决不从,只好在快到家时分开,各回各家。
家里面,一家子人都等着呢,见他终于回来,这才放下心来。再一看与他的脸,却都忍俊不禁。
“什么情况?”陈恪摸一摸面颊,心说莫非有唇印?
“你这个嘴唇,是怎么搞的?”多年不见的陈忱,竟出现在家中。
“哦?”陈恪赶紧一摸两片嘴唇。靠,这小娘皮亲的也太狠了吧!自己的两片嘴唇上,全是细细的牙印,还有淡淡的血痕。他一脸镇定道:“唉,天太干了,嘴唇皲裂。”
真见鬼,这是六月……“哈哈,今天天气不错啊……”曹氏笑道:“赶紧坐下,边吃边说吧。”
见众人一脸不信,陈恪郁闷道:“塞北风沙太大,嘴唇是裂了一层又一次,这才落下的毛病。”
“哦、哦,出使确实很辛苦的。”陈忱蓄起了短须,看上去成熟稳重许多,笑着一拍他的背道:“快坐下吧!”
陈恪就坐后,杜清霜赶紧拿白巾浸湿了,递给他擦嘴。其实是让他遮丑的。
陈恪尴尬的笑笑,打岔问六郎道:“小六最近没惹事吧?”
“没有。”六郎闷声道,心里老不痛快似的。
“爹爹把他禁足了。”陈忱轻声道:“让他专心读书。”
“他能安下心来?”陈恪不信道,对小弟的学业,他早不抱希望了。
“安不下心来也不能出去。”陈希亮沉声道:“你才回来不知道,京城最近乱得很,他出去肯定要给我惹事的。”
“乱得很?”开封府少尹这样定姓,严重姓可想而知。
“说来话长,”陈希亮道:“先吃饭吧。吃完饭让二郎说给你。”
“是。”随着家里人口越来越多,陈恪也愈发注意维护父亲的权威来。
于是一家人吃了顿团圆饭,席间问他一路上的情况,陈恪便说起参拜杨无敌祠、在草原骑马、吃‘驼糜’、欣赏契丹歌舞、围猎、放海东青、打马球的经历,他本就口才极好,这些事情本身又很新奇,一家人都听得津津有味,饭都忘了吃。
“海东青那么厉害,怎么没弄两只回来耍耍?”六郎的兴趣倒与那耶律洪基很相近。
“那猛禽只生活在寒冷地区,弄回来没几天,水土不服就得死。”陈恪对小弟的宠溺,绝对是这小子变成纨绔的诱因之一:“我倒是弄回一批宝马,够你玩的。”
“我还是先不看了。”六郎笑道:“先让柳嫂子挑吧,她挑剩下了我再看。”
“懂事儿……”陈恪笑道:“没事儿,她让你先挑。”
“哇,你已经见过她了?”六郎恍然道:“我说这嘴唇……”
“去你的!”陈恪老脸一红,险些把他按到盘子里去。
那厢间,曹氏毕竟是看着柳月娥长大,不想她还没过门,就给保守的小亮哥留下不好的印象,便忙打岔道:“你说的那个珍膳‘貔狸’,真有那么神?”
陈恪方才讲说,辽国最珍贵的野味,叫‘貔狸’,姓能糜肉,只消它一小块肉,置于十斤肉鼎中,即时糜烂。这也是一种代表最高身份和地位的美味,只有契丹皇帝才有权享用,当地人穴地取之,以供国主之膳,分相以下皆不得尝之。
“确实很神。”陈恪点头笑道:“返程之前,契丹国主设宴,我们有幸尝过一次。”顿一下,他面色怪异的笑道:“见我们赞不绝口,辽主还偷偷赏了我们十只。”
“哦?”这下连陈希亮也来了兴趣,问道:“到底和何等异兽?”
“我们也好奇,”陈恪苦笑道:“回来打开笼子一看,原来就是大眼贼……”
“啊?”众人惊得合不拢嘴。大眼贼者,黄鼠也。想想辽国上下把黄鼠当成只有皇帝才能享用的美食。辽主想拿来送给他们,还得偷偷摸摸,唯恐被臣子看见吃醋,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促狭,又在编排人家。”陈希亮擦擦嘴,站起身道:“回来好好歇歇吧,你们哥几个多年没见,正好多亲近亲近。”
“父亲这是要去衙门?”陈恪见他穿着官服,兰佩姨娘还奉上官帽。
“是啊,最近衙门不能离人。”陈希亮笑笑,有些疲惫道:“等忙完这一阵,咱们父子再好好说话。”
“是。”陈恪起身相送。
把陈希亮送走,一家人继续吃饭。饭后又换上瓜果点心,继续说话。
说着说着,曹氏突然笑道:“昨天听你爹说,你那个岳父快来了?”
“呃……”陈恪苦笑道:“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啊。”说着点头道:“就在这几天了。”
“是不是先接家里来?”曹氏道:“怎么说都是亲家呢。”
“呵呵……”陈恪干笑道:“还算了吧,他和我爹有些误会,多年不走动了。”
“那正好借机弥合一下么,”曹氏笑道:“我看你爹的样子,一直是个心病。”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