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不直接告诉汪公公？”她问。
“我不敢。”汪夫人痛哭失声，掩面而泣，“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老爷。老爷性子很硬，最恨别人要挟他，更恨别人对我不好。我怕他知道，会和人硬碰硬，反而害了他……老爷就我这点牵挂，除了用我，他们根本要挟不到老爷。我不死，老爷知道真相，就得去找那些人算账，到时候就是我拖着老爷一起死。”
唐竹筠道：“汪夫人，恕我直言，这件事情你做得还是糊涂。你不怕为汪公公死，难道汪公公怕为你死吗？既然人家刀都架到脖子上了，要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倘若是她，就算查不出真相，也得弄死要挟她的婆子，弄死一个算一个！
“既然他们不让你们好好活，那就正面刚！”唐竹筠道，“大不了鱼死网破，更何况，你对自己男人为什么那么不信任？最后死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汪夫人呆呆地看着她，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许久之后，她喃喃地道：“娘娘，其实我也怕，怕这件事情传扬出去，别人都嘲笑老爷。老爷已经很苦了，多少人表面上对他客客气气，转身就骂他阉奴……如果我的这件事情传出去，老爷他还怎么做人？”
“人生难免意外风雨，嫁汉不就是为了穿衣吃饭，否则你自己穿不起还是吃不起？”唐竹筠开导她，“不就是为了有个人，在遇到难处的时候一起面对吗？你怕他抬不起头来，难道连自己娘子都保护不好，只能让她自尽，这就抬得起头来了？你怎么不想想，没有你，你家老爷多难受？”
顿了顿，唐竹筠又道：“咱们有病治病，这又不是治不好的病。有人想乱传话，就是没病也能给你传成有病，但是他们没敢，是因为忌惮你家老爷。所以那些人都是吓唬你的，他们根本不敢和你家老爷撕破脸，就是想利用你得到些皇上的消息罢了。”
“那我怎么办？”汪夫人已经把唐竹筠当成了救命稻草。
“我说了啊，和他们硬杠！你硬了，他们就软了。把他们拎出来，哪个敢和你家老爷正面对上？”
这事情查清楚了，皇上的反应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王妃娘娘，您别骗我，我的病，真能治好吗？”
“能，虽然有些磨人，需要时间，但是能。”唐竹筠目光坚定。
她必须坚定，患者才能有信心。
“你就安心治病，把话明明白白告诉你家老爷。”唐竹筠道，“剩下的事情交给他。”
汪夫人咬着嘴唇，耷拉着头不敢说话。
唐竹筠叹了口气：“那这样吧，我先去和汪公公说一声，然后你再说？”
汪夫人忽然抬头看着她：“娘娘，您知道，我为什么会染病吗？我，我……”
“你身边，应该有染病之人。”唐竹筠道，“故意通过伤口或者其他方式传染给你。这种传染并不容易，但是既然对方起了这个坏心，那时间一长，想得手也并不难。”
总之，这算计之人，一定在汪夫人身边。
汪夫人却有些怀疑：“老爷说我傻乎乎的，所以在我身边安排的人，都是他精挑细选过的……”
“人心叵测，谁也不敢说就没有看走眼的时候。”唐竹筠道，“回头和汪公公商量一下，把你身边的人都带来我看看。”
她就不信，找不到始作俑者！
“那，那就麻烦您了，王妃娘娘，我，我又给您添麻烦了……”
“你身体还虚弱，先好好躺着，我出去和汪公公说一下去。”
汪夫人紧张得手紧紧攥着床单。
唐竹筠单独见了心急如焚的汪福，把这件事情的始末连同自己的猜测都说了。
“我知道的只有这些，更多的，你可以再问问汪夫人。”
汪福从震惊到愤怒到平静，只用了很短暂的时间。
他突然跪下，“多谢王妃娘娘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汪福永生不忘！”
唐竹筠忙道：“不用这样，不管是谁我都会救的。”
和他走太近，回头会惹来大麻烦的。
“汪公公还是先进去看看汪夫人，现在她需要人安慰。”
“多谢娘娘。”汪福站起身来，用作了个揖，“娘娘果然华佗再世，医者仁心。”
他现在最最庆幸的事情，就是万念俱灰之间想到了给皇上治病的唐竹筠。
事实证明，这一步，他走对了。
但凡他当时没想到，或者犹豫了，现在都是另一种后果。
夫妻俩去说话了，唐竹筠回到内室，把事情始末和晋王说了。
晋王冷笑：“又有人嫌命长了！也真有蠢货会相信，自己有没有做错事情都不清楚吗？”
唐竹筠不太乐意听这话，道：“汪夫人在乡下长大，也没有什么见识，总不能指望她和王爷一样聪明。”
她夸他聪明？太阳没从西边出来？
晋王盯着唐竹筠：“汪福为什么会觉得，找上你就有救了？”
第164章 买鱼补元气
唐竹筠：“……”
她没有立刻回答，低头思索片刻后决定实话实说。
“王爷还记得，咱们在大相国寺遇到那一次吗？就江渣渣也在那次！”
“江渣渣？这是什么古怪的称呼？”
“人太差，就是渣。”唐竹筠翻了个白眼道，哪来那么多好奇心。
这是什么描述？渣怎么就成了坏？不过晋王脑洞大开地想，干干净净的水里，如果有了渣渣，是真的很讨厌。
哦，对上了。
“……我看出了皇上有心疾。”唐竹筠一五一十地把实情说了。
怎么说，这都是她儿子的亲爹，所以比起太子雍王，还有她没见过的其他王爷，她还是希望晋王能得偿所愿。
“不过，”唐竹筠警惕地看着晋王，“让我害人是不能的，我更不可能害皇上。”
晋王：“……那是我父皇！”
他在她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他如何能做出弑父的事情来！
唐竹筠松了口气：“好了，事情就是这样的，你也不用小心眼胡乱猜测。”
也千万别觉得皇上不行了，就胡乱试探，老老实实地做自己的，等那些人打出脑浆，说不定还捡个太子做做呢！
“还有汪夫人这事，我能管吧。我讨厌用这种手段害人的人！”
“可以，本王也想看看，是谁如此愚蠢。”晋王眼中闪过冷光。
想巴结汪福就好好巴结，巴结不成也不会结仇；结果竟然想着怼人家的软肋，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其实我想，”唐竹筠救人也累了，托腮靠在紫檀雕花小几上打着哈欠道，“汪公公以后对上这人，也不容易。”
虽说别人都得巴结他，但是对方是皇帝的儿子，想要报仇，还是很难的。
“你很关心？”晋王冷笑着道。
她从来都不问自己这个正头夫君在做什么，危险不危险，却忙着关心别人？
唐竹筠：天地良心，她敢问吗？
“不是关心，是好奇。”唐竹筠干脆趴在桌上，“累死了。”
晋王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他想说，如果救人耗费自己太多，有些人就算了。
比如汪夫人这种……他也没打算巴结汪福。
但是最后说出来的却是，“你好好歇着吧。”
唐竹筠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狗男人今天竟然会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和她说话？难道想起了她是凛凛的亲娘？
“我还得去看看汪公公和汪夫人呢，今晚这种情况，估计不能挪动。”她有气无力地道。
“让秀儿和宋景阳去安顿就行，其他事情，明日再说。”晋王强势地道。
唐竹筠确实也累了，吩咐了秀儿一声，梳洗之后爬到炕上呼呼大睡。
秀儿给汪夫人熬了粥，等她喝完后收拾了碗筷，又把厨房收拾干净，正捶着腰准备出去的时候，忽然听到晋王的声音。
“明日让人买鱼来，最好要海鱼。有其他能买到的虾贝也可以！”
现在是冬天，所以还能吃到；等进了二月，冰雪融化，想吃也没那么容易。
唐竹筠，需要补补。
秀儿被吓了一大跳，刚想抱怨几句，又想到现在院子里还有外人，只能小声嘀咕道：“您伤口还没全好，不能吃发物。”
“给王妃买。”
“王妃？娘娘她怎么不自己告诉我？”秀儿这话纯属好奇。
“她累了。”晋王说完这话才觉得脸红，低斥道，“让你买你就买！”
秀儿睁大了眼睛，眼神仿佛在说——王爷您对我家娘娘做了什么！
晋王没有搭理她，转身进了屋里。
第二天，唐竹筠起床，秀儿进来伺候她洗漱，又要替她梳头。
唐竹筠道：“你今日怎么奇奇怪怪的？”
自己又不是没长手，干嘛用她帮忙？
秀儿道：“您不是累了吗？”
唐竹筠还以为她说昨晚救人的事情，笑道：“你也辛苦了。”
“我可没有！”秀儿瞪大眼睛道，“宋景阳要是敢动手动脚，我一脚把他踢飞！”
唐竹筠一头雾水。
晋王道：“秀儿去做饭。”
秀儿一拍脑袋：“我锅里还炖着鱼呢！”
唐竹筠更糊涂了，自己梳着头发嘀咕道：“大清早的，怎么吃鱼？今天秀儿有点不对劲。”
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