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一个一天两万的人,竟然这么奢侈?!
大概是察觉到她情绪不对,严北承静了几秒,一本正经解释:“航空公司昨天给我发信息,说我有积分可以免费升舱,不用的话,今天就到期了。”
“……”
严北承又道:“有两个名额,你用吗?”
完全没过脑子,对护照的渴望让季宁下意识地应声:“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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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严北承登机后,季宁排在长长的队伍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应了什么。
头等舱!
头、等、舱!!!
用手机查了下和经济舱的差价,季宁手指都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其实严北承既然说了用积分免费兑换,想必也不会跟她计较这个升舱的钱,但季宁不想占他便宜。
毕竟没人无缘无故对别人好,尤其是严北承这种人。
还有他那一百七十万,他没有明确表示过要不要她还,也许是因为一百七十万对他来说不值一提,又或者……他想利用这一百七十万牵制住她,让两人变质成另一种关系。
季宁不愿深入揣摩他的心思,她只知道于她自己而言,这一百七十万是根刺。
她想还,非常想将这根刺从身体里拔出去。
但也仅限于想,以她现在的实习薪水,连今天的差价都付不起。
心情忽然说不出的沮丧,季宁随着人流排队登机,手机捏在掌心,犹豫着要不跟严北承发条微信说声算了,可人刚进入经济舱,便有温柔美丽的乘务长走过来,亲自为她办理了升舱。
大约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她整个人都萎了不少,本来势必要看到护照的决心一时间也弱了下来。
头等舱类似一个小包厢,空间够大,两个人躺下都绰绰有余。
季宁落座后,花了好半天调整心态,才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番,发现严北承只随身带了个电脑包,其它就没了。
也就是说,护照只可能出现在两个地方——电脑包和他身上。
经过上次,他身上这个选项暂时可以不做考虑,那么怎么才能自然地翻看他的包呢?
季宁正默默思忖,空乘在这时双手捧上一张精美卡片,是今天的菜单。
不愧是头等舱,还有鸡尾酒和香槟。
严北承维持大佬格调,只要了杯纯水加冰,季宁心不在焉地瞥了眼,想到什么,忽地一顿——喝上这么两杯水,人就要上洗手间的吧?
这么想着,她立刻递水给严北承。
“谢谢。”严北承看她一眼,“我不渴。”
季宁维持着递水的动作,温柔道:“等渴了,身体已经脱水了。”
严北承略略抬眉,似乎认同了她的观点,接过水。
稍稍扬起下颌线,喉结微滚。
季宁盯着看了两秒,视线收回,眼睫轻颤。
指尖捏着莫吉托高脚杯轻轻转动。
过了会,又给严北承递水。
这次,严北承没再推辞,轻抿了口,语气随意地问了句,“你对身边的人都这么关心吗?”
“……”
季宁看了看他,心虚加忐忑,没接话。
只端起莫吉托喝了口,借以掩饰脸上有些僵硬的笑。
之后在她持续不断的努力“关心”下,严北承终于起身,去了洗手间。
不像经济舱上卫生间要穿过长而狭窄的过道,头等舱的洗手间是单独的,就在包厢外,近到季宁手抖。
目送严北承出了包厢,季宁迟疑一秒——做了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会做的可耻事情。
心跳直接飙升到两百。
电脑包几个夹层快速翻了一遍,没有!
到最后一个夹层——时不时留意包厢口的余光瞥见有身影进来!
季宁的心骤然一跳,迅速收回手。
心脏依旧在胸口跳得欢实,重重地拍打着耳膜,后怕之下,手还在抖。
往另一侧藏了藏。
相较之下,严北承优雅从容得简直令人发指,回来后慵懒落座,似乎完全没发现她的异常,长指执起桌上杂志,慢条斯理地翻看。
季宁偷瞄了眼,好半天,过频的心跳才开始小幅度地悄悄回落。
她默不作声地调整着呼吸,然而一口气刚刚轻吐出来,飞机忽然摇晃了一下!
紧接着,又是连续几次晃动。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广播里空乘提醒飞机突遇雨雪天气,大家系好安全带的提醒。
飞机颠簸不停,而且幅度变得剧烈起来,头等舱本来安静,但已经能感受到周围不安的骚动。
虽然这趟航班是马来西亚亚洲航空,并不是当年的马来西亚航空,但当年马航mh370留下的阴影太深,机上的那股骚动很快演变为恐慌。
后头似乎有人在情绪激动地叫喊,刚刚还努力安抚的空乘人员也不见了踪影。
情绪传染,季宁手脚冰凉。
惧怕在心底蔓延,飞机高压下,耳朵里本就有的嗡鸣声也无限放大,季宁耳膜鼓鼓的,像是被隔绝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渐渐有点喘不过来气。
在飞机又一次剧烈地摇晃时,失重感猛然袭来,她眼前一黑,手上下意识地抓住什么——
指尖所触之处,是极具韧性的衬衫布料。
布料下是温热结实的肌肉线条。
严北承似乎微微顿了一下,侧头看过来。
季宁大脑缺氧,思维也频频出现停滞,没松手。
一张脸苍白如纸。
严北承看起来镇定得很,甚至前一刻还在翻着杂志。
“手这么冰。”静静对视几秒,他说。
机舱原本就有的噪音,合着乘客们激动不安的喧嚷声,分贝已经大到让季宁不太能听清严北承的声音。
那种喘不过来气的感觉愈演愈烈。
她偏着头,盯着面前男人丝毫未改的面色,脑袋频频空白的间隙,飘荡着一抹怀疑——即使她能够看到他的护照,就真的能逆风翻盘吗。
“你都不怕么?”季宁已经忘了松开他的手,只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严北承没接话,没被她抓着的另一只手稍稍抬起,从前面拿了张用来装垃圾的牛皮纸袋,放到她面前桌板上。
“有什么放不下的,写下来就没遗憾了。”
“……”
遗嘱?
季宁心头猛地一个激灵,更怕了。
她松开那只抓住严北承的手,闭眼深呼吸,竭力控制住身体的战栗。
而后睁开眼,微微磨着牙,一字一句道:“跟你一起,没什么遗憾的。”
严北承闻言也不怒,反而轻轻地笑了一下,目光落回手中杂志上,淡定从容地翻过一页。
“所以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
恐惧还在心底翻涌,季宁眼睛却不自觉眨了眨,露出两分迷茫。
严北承视线从杂志移开,墨黑的眼睛看向她,慢条斯理地道:“给我买剃须刀,约我去公园,还主动要求跟我一起搭飞机,今天又这么……”
他略微一顿,视线往瓶装水上轻轻一带,意味深长地继续道:“难道不是喜欢我?”
“……?”
严北承:“难道不是——生死与共,死而无憾?”
“……??”
季宁瞪大眼睛望着他,愕愣到一时甚至都忘记反驳。
好半天,她再次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依旧压不住占据心头高地的愤怒。
——头一次发现,这人还有自恋的毛病。
尊严都被他踩在地上碾成饼干渣渣了,她是pua还是斯德哥尔摩啊会喜欢他?!
飞机还在持续颠簸,机上有人在哭,广播里再次传来机组人员极力克制的安抚声音,但季宁已经听不到,注意力全在对眼前男人的熊熊怒火和冲天无语上。
可偏偏她又不能对那些异常的举动给出合理的解释,嘴巴张合半天,愣是一个辩驳的字都说不出。
严北承则像是更加认定了,又轻飘飘补充:“还有昨晚,主动投怀送抱。”
“……”
季宁感觉自己身体里愤怒的小火苗已经烧穿五脏六腑,可偏偏严北承像是忽然被下了降头,视若无睹,继续沉浸在“女人别太爱我”的戏码里。
啊啊啊啊啊啊脑子要爆掉!
季宁俨然一副气疯了的模样。
严北承看着她,忽然又笑了一下,这次嘴角上扬的弧度稍大,看起来是真的愉悦。
季宁被气糊涂了,一时竟不明白他为什么笑。
严北承唇角勾着那抹笑,甚至还得寸进尺地伸手,将她颊边碎发温柔地别到耳后,目光紧紧锁着她,愈发深邃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