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们平时都在部队里,虽然不怎么关注娱乐版财经版的新闻,但纪家是林城的军政名门,而纪晗又是纪家的养女,所有人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公主,想要不认识她,恐怕很困难。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之前明明没有见过她,却觉得她很眼熟。
这种眼熟,并不是在电视杂志里见过的眼熟,而是在现实生活中见过的那种眼熟,他想了很久才想起来,前些天他开车路过东湖路和沿海路的交叉口时,曾在记录仪里目睹了那场坠崖车祸的现场,而行车记录仪里面记录的人,好像就是她,纪晗。
当时她侧对着行车记录仪,能够看见她飞舞的头发,和侧脸的表情,完全没有任何的惊慌,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故意肇事追尾坠海的车辆一样。
他当时开车路过的时候就在想,这么大的车祸,一定会被媒体大肆报道,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可结果却并没有,电视台和报纸只是用了粗略的几行字描写了这场车祸,甚至没有一点肇事人和肇事车辆的信息。
仔细想一想,似乎只有纪家这样的背景能够做到。
那晚他开车回来就很后悔,后悔自己没有下车了解一下现场的情况,后悔没有等交警来,把行车记录仪里面记录的现场画面交给他们。
现在仔细回忆下来,他不禁后脊一阵发凉。
也非常庆幸自己那晚没有多管闲事,不然肯定会惹上很大的麻烦。
他掂量了一下手里的行车记录仪,脑子里思绪万千,呼啸奔腾,可能是军人骨子里就有一股正义感,没看见的还好,可是看见了,他就不能装没有看见,他其实很想找个人把手里的东西交出去,但又感觉找不到合适的人。
脑子里考虑过很多人,但又觉得不靠谱,最后只能定格在傅青山的身上。
可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纪晗和傅青山是很好的朋友,交给他的话,严格意义上来讲,也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所以这件事情,他到底要不要说出来?
最后脑袋都想疼了,他也没有想出个子丑寅卯出来,只好把手中行车记录仪的内存记忆卡扔到床边的柜子里,准备到傅青山的办公室门外进行新一天的站岗了。
从男兵宿舍到傅青山所在的办公大楼,步行需要差不多十几分钟,他因为小跑着过去,只用了五分钟。
办公室的门紧紧的闭着着,他并不确定陆遇白和纪晗还在不在里面,想推开门查看一下,门又紧锁着,他想了又想,还是拨通了傅青山的手机号码。
和昨晚一样打不通,不是占线就是不在服务区,最后,他还是放弃了。
……
军区大院,傅青山办公室。
纪晗因为醉酒窝在会客沙发上睡的很香甜,脸上带着醉酒后的红晕,因为淋雨而湿透的白色裙装已经被女军医换掉了,是女军医在自己的衣柜里临时拿来的,是一条黑色的裙装,她很少穿黑色,永远的一身白,突然换了颜色,让她在柔弱中又增添了几分神秘和性感。
女军医偏胖,穿在她的身上其实并不合身,在她偶尔翻身的磨蹭中,一侧的肩带已经滑落了下来,露出了圆润好看的肩头,以及肩膀周围大片的雪白肌肤,黑色的长直发披散在她身体的周围,将她衬得越发的单薄娇小,甚至有那么点楚楚可怜。
裙装下面的裙摆堪堪能遮住膝盖,黑色将她的纤细的小腿衬托的更加的白皙,脚底上的缠着的绷带已经有一些鲜血渗透了出来,这样的女人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喝醉了酒受了伤躺在那里,就足够让人魂不守舍。
陆遇白站在灯光下看了一会儿,就又逼自己到走廊去抽了根烟,再回来的时候,纪晗在沙发上又不安的翻了翻身,差点跌落在地上的时候,被疾奔过去的男人一双强劲有力的双臂稳稳的接住。
坠落感让她恢复了意识,并从熟睡中慢慢清醒了过来。
她适应了一会头顶的暖橙色光源,才睁开眼睛,看向距离她只有几公分的英俊脸庞,想象中的男人脸和眼前的男人脸重合在一起,她伸出手捧住他的脸,喃喃的低叫了一声,眼神里充满了爱慕,“是你吗?阿深。”
陆遇白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但憋闷在胸口中的那股气并没有发作,只是低声回了一句,“我不是他。”
“就是你。”
纪晗一双柔软的手臂环吊在他的勃颈上,眨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毛茸茸的小脑袋还凑过来,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我知道是你,你别想否认。”
她的唇很香甜柔软,还带着淡淡的酒气,但并不难闻,吻在他的唇上,像是羽毛划过,微痒又撩人。
“纪晗,你清醒一点看清楚,我是陆遇白,不是纪云深。”
陆遇白爱好广泛,喜欢抽烟喝酒玩女人,但对于纪晗,他是真的打从心眼里当女神供着,这些年,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像她这样,让他牵肠挂肚,也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像她这样,让他……神魂颠倒。
纪晗因为他的话微微不高兴了,她眼前这张男人脸,明明就是她爱了很多年的男人脸,他为什么非要说他不是?
骗她就那么有意思吗?看她痛苦难过就那么让他有成就感吗?
她微微蹙起好看的眉头,漆黑的眼睛里带着醉人的星光,无辜又委屈的样子,“阿深,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都听你的话,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所以,你能不能回到我的身边,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陆遇白深邃的双眸紧紧盯着她精致小巧的脸,然后忍不住的低咒了一声,“被醉酒的女人误认成别人的表白还真他妈的让人挺不爽的。”
他们第一次相遇就是在酒吧里,所以他很清楚的知道纪晗的酒量不好,而且是特别不好。
那次是她第一次和纪云深吵架,她心情不好,就自己跑到酒吧里喝酒,他和几个兄弟走进酒吧,不知道为什么,一眼就看到了一身白裙躲在酒吧的角落里喝酒的她,可能是见惯了俗世尘埃,突然在眼前出现一抹倾城绝色,那种感觉类似于惊艳的心动。
跟在在一起的兄弟认出了她,跟他说她就是纪家领养的养女,叫纪晗。
本来是他攒的局,后来却变成了他只盯着美人,不喝酒了。
他眼看着她喝了两杯,就已经醉倒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旁边觊觎她很久的男人走上前,想要占她的便宜,却被他挥拳打跑了,兄弟们说那是他们第一次正经的样子,而他也是第一次为了喜欢的东西,大动干戈。
他记得她抱着他走出酒吧的时候,外面还下着春雨,春风将她的黑色的长发和白色裙摆吹飘到空中,就好像是误落凡间仙女,那么的纤尘不染,干净剔透。
已经好多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想起来,所有的场景和人物都自动加上了美颜和滤镜,将那一帧一幕的片段润色成只有电影里才有的唯美浪漫。
时光匆匆如水,一晃就这么多年过去了,而他也已经老大不小了,也到了该娶妻生子的年龄了,家里的长辈三天两头的就过来催婚,要不就是给他安排相亲,他也顺其自然的去见了不少,但都没有哪个女人,能让他有惊艳和悸动的感觉。
或许当年的那一眼,已经注定了他这辈子会栽到这个女人的手里,不管她如何的轻视他,如何的对他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他都心甘情愿。
纪晗好看的眉头越蹙越紧,她用力的晃了晃脑袋,眼前的男人脸和想象中的男人脸不断的分离重合,重合分离,甚至有那么一秒钟,已经分不清眼前的男人到底是阿深还是陆遇白了。
她伸手揉了揉眼睛,出现在眼前的还是纪云深那张刀削斧凿的俊脸,她很开心,环住男人脖颈的大手微微用力,又将自己柔软的唇松了过去,轻轻的啄,细细的吻。
陆遇白的眉眼已经皱成了一团,他将女人重新放回沙发上,并把她环抱在他脖颈的双臂拉了下来,“纪晗,你他妈给我清醒一点,不然我睡了你,你也只能自认倒霉,别过后过来跟我又哭又闹。”
再怎么说,他也是个正常男人,现在又是男人精力最旺盛的时间段,他自控的能力一向不好,尤其是对她,她再这么下去,他真的不敢保证他能不能控制得了自己。
纪晗总觉得他的声音不对,但他的脸就是阿深的脸,她在男人把她抱坐在沙发上以后,又重新伸出手臂环住了他的脖颈,眼神里依然满是爱慕,“纪云深,你干脆一点不好吗?现在的你一点都不像你,你是在为了拒绝我而在拒绝我吗?我也可以像乔漫那样贴上去,我也可以变得很主动,你为什么就不能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陆遇白觉得现在跟她已经不能讲道理了,他伸手再次把她的柔软双臂拉了下来,烦躁的低咒了一声,就走到落地窗边掏出烟盒,抽出一根,开始深吸了起来。
烟雾袅袅,模糊了他的五官轮廓,也模糊了他倒映在落地窗玻璃里的身影。
他一双深邃的眸光看着落地窗外面的天空,视线尽头的天际,已经泛着朦朦的光亮,可以清晰的看见阴沉的云朵笼罩在城市的上空,就像他此刻的心情,阴沉又不知所措。
纪晗在男人走过去抽烟冷静的时候,本来想追过去,但她的脚刚刚落在地上,脚底上的伤就传来了锥心刺骨的疼痛,她只来得呼痛一声,就跌落回了沙发上。
尖锐的刺痛感不知道牵动了哪根神经,让她醉酒后的头,也开始剧烈的疼痛。
她坐在那里捂着头,不停的发出痛苦的声音,陆遇白站在落地窗边抽烟的身影一动不动,似乎打定了不再管她。
或者说她宿醉后把他错认成纪云深的事情,太伤男人的自尊,虽然他的自尊在她的面前从来都不值得一提,但这件事情是他的底线,他还真的没有不行到需要她醉酒后,把他错认成别的男人,来得到她的吻和拥抱。
他要么就让她心甘情愿,要么他就坚决不碰,这点男人的自尊,他还是有的。
纪晗的头实在太疼了,她用力的晃了晃脑袋,用压抑痛苦的声音说道,“阿深,你能不能把我外套里的药片拿来,我的头实在太疼了。”
陆遇白的眉头皱了皱,半天都没有动。
纪晗又用力的晃了晃脑袋,抬头看他没动,就自己站起身,准备去搭在椅子上的外套里拿药片。
她的脚落在地上,就有撕裂的疼痛感传了过来,比刚刚的疼痛,又加剧了几分。
陆遇白在落地窗的玻璃里面看到了她一瘸一拐缓慢移动的身影,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大步走过去,把缓慢移动的她重新抱回沙发上,然后迅速拿过搭在办公椅上被雨水打湿的白色外套,大手刚刚伸进外套其中一个口袋里,就摸到了两瓶药瓶。
他拿出来,放到眼前看了一眼,当一连串的英文字母映入他的眼帘时,他胸口里憋闷了一晚上的烦躁情绪,突然汹涌奔腾了起来。
他几个大步走过去,将两个药瓶放在她的眼前,“纪晗,这是什么?你从哪里弄来的这种药?”
纪晗此刻眼花缭乱头昏欲裂,伸手拿过他手里的药瓶,就要拧开去倒里面的药吃,却被他一把甩开,并伸手扣住了她尖细的下颌骨,“纪晗,你知道这他妈的是什么药吗?这是迷幻药,你是有多爱纪云深,需要拿迷幻药来迷幻自己?嗯?你告诉我?你他妈告诉我?”
“你把药给我!”
纪晗吃痛,伸手胡乱的推拒着眼前的男人,然后再次伸手要去抢他手里的药瓶,“你把药给我,你把药给我……”
男女之间的力量过于悬殊,陆遇白的大手轻轻松松的扣住了她不断挥舞的小手,并用一只手反剪到她的伸手,另一只手则再次攥住她尖细的下颌骨,强迫她仰着脸看他,“纪晗,我是谁?告诉我,我是谁?”
纪晗拼命的挣扎,“阿深,你把药给我……”
陆遇白攥在她尖细下颌上的大手又用了一些力度,看着她的一张小脸皱成一团,才又问了一句,“迷幻药的药效过劲了吗?”
“你昨晚淋着雨过来,就是打算对傅青山献身的吧?对吗?”
纪晗没有回答,一双小手拼命的想从钳制她的大手中挣脱,却怎么也挣脱不了。
意识在慢慢变得清醒,眼前的男人脸和想象中的男人连逐渐分离,只剩下陆遇白那张过于冷硬淡漠的脸。
她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又用力的晃了晃脑袋后,眼前依然还是陆遇白的那张脸。
“清醒点了吗?纪晗?”
他弯着腰站立在沙发边,几乎遮住了她头顶上方的所有光亮,一双深黑如水的眼眸中倒映着的都是他高大清晰的身影,过了大概有两秒钟,她才轻启红唇说道,“陆遇白,你把药给我好不好?”
陆遇白的脸又靠近了她一些,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纪晗,你他妈的失个恋需要失五年?纪云深他已经和乔漫有孩子了,他早就不爱你了,你非要这么作贱糟蹋自己吗?
纪晗像是听到了他说的话,又像是没有听到,眼睛里逐渐变成了涣散,没有任何焦距的深黑。
她精致的小脸凑近了他一些,红唇因为渴望能够吃到他手里拿着的药,而细细密密的颤抖着,语气也已经是带着乞求的疯狂,“陆遇白,你把药给我吧,我就再吃一次,一次好不好?”
这个样子的纪晗他从来没有见过,狼狈,疯狂,甚至已经没有任何理智可言,就像是人在毒瘾发作时,可以抛弃优雅抛弃自尊抛弃信仰,抛弃做人的一切,只要他能满足她,她什么都愿意做。
“纪晗,你清醒一点,这药是他妈会上瘾的,你他妈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吃了药就不会难受了,你把药给我,你把药给我……”
纪晗因为他没有满足自己的渴望,开始变得失控,开始变得躁动不安,开始剧烈的挣扎。
陆遇白又用了一些力度才将她控制住,闭了闭眼睛,平复了一下胸口不断奔腾的情绪,才一字一顿的说道,“纪晗,你最近照过镜子吗?你应该去照一照,看看你已经把你自己折腾成什么鬼样子了,还有一点从小高高在上众星捧月长大的名媛淑女的样子吗?”
她听后,身体微微一僵,好像清醒了一点,间隔几秒钟,才缓缓慢慢的说道,“陆遇白,名媛淑女应该什么样儿啊?像我那样吗?”
“你难得不觉得我的人生就是个笑话吗?”
她的眼睛逐渐恢复了一些焦距,对上他漆黑深邃的眼睛,“从小被亲生父母遗弃,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十岁那年被纪家收养,不敢大声哭大声笑,每天都在拼命学习上流社会的名媛淑女该有的样子,可我好累啊,我也想有自己的性格,我受伤了也想哭,我生病了也想撒娇,我心情不好了也想大喊大叫的发泄……”
说到这里,她微微停顿了一下,“可是我不能。”
“我受伤了要看大家的脸色,我生病了也要看大家的脸色,我心情不好还要看大家的脸色,在这个家里,我每天都活得很小心翼翼,生怕我做了什么大家讨厌我,就连呼吸都是压抑的。”
“陆遇白,其实我根本就不是我自己,真实的我很自卑很平凡,就和这世界里那些普通的芸芸众生一样,可我又不能表现出我的自卑和平凡,因为我是纪家的人……”
“哦……不对,或者说我只是纪家的养女,哦,也不对,应该说我是个连条狗都不如的纪家养女。”她的眼睛里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来,她却仰着头对着他笑,“陆遇白,你说我的人生可不可笑,我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一个没有人在乎,没有人喜欢的笑话。”
陆遇白看到从她眼眶里流下的眼泪,喉结不禁上下滚动了一下,“纪晗……你听我说……”
“陆遇白,你别再说了。”
纪晗轻轻的摇了摇头,声线很柔软,“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从来都没有求过你,这一次就当我求你,你把药还给我,我们就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你继续做你的军区将领,我继续缩在阴暗的角落里做我的纪家大小姐。”
“当然,我们还是若即若离的朋友,你帮过我不少,如果将来你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来找我,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我不怎么喜欢欠别人的人情……”
“纪晗。”陆遇白深吸了一口气,皱着眉头打断了她的长篇大论,“这种致人迷幻的药品,如果长期服用,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纪晗还是笑,温温淡淡的笑,“我不需要知道,只要它能让我开心,能让我得到满足,这就够了,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会死人的……”
陆遇白真的很想用力的把她摇醒,声音也已经紧绷到了极致,“纪晗,这种药会死人的,会死人的……”
“陆遇白,如果我真的能在迷幻的状态下死去,那真的是我求之不得的结果,我不怕死,一点都不怕死。”
相对于这么没有任何意义的活着,那样死去真的是她求之不得的结果,也是最好的结果。
陆遇白看着眼前仿佛全然陌生的女人,不断的摇着头,甚至不敢相信刚刚那番话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的。
“你害怕了,对吗?”
纪晗还是刚刚的表情和语调,眼睛眯成弯月的形状,“对,这个就是我,最真实的那个我。”
说完,她紧接着又挣扎了两下,“乖,回去好好做你的军区将领,听家里长辈的话,快点娶妻生子,别再惦记我了,而且你喜欢的我,也不过是男人理想中的那个我,误落凡间不染纤尘的那个我,根本不是现在的这个我。”
陆遇白眉眼微动,却没有放开钳制她的手,“纪晗,我知道你是故意这么说的,听我的话,别再陷下去了。”
“你的人生原本应该很美好,有别人都没有的家世,有别人都没有的设计天赋,有别人都没有的美丽外貌,不要因为一个男人,就堕落成黑暗里的天使,虽然一样很吸引人,但不值得,我更喜欢你是纯白的天使,让人想要靠近又害怕靠近的纯白天使。”
他低头又靠近了纪晗一些,唇息喷洒在她小巧的脸上,“纪晗,我爱你,即便你不是完美的你,我都爱你。”
陆遇白突如其来的深情告白,让纪晗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似乎不敢相信他刚刚说了什么。
他把她脸上所有的情绪和反应都尽收到了眼底,然后低下头,与她的额头抵在一起,“纪晗,我真的真的很爱你。”
有多久没有感受过这种真实的温暖了呢?
她仔细的想了想,大概从听到周兰清对阿深说,她在她的心里连条狗都不如的时候,她就把自己的心封闭了起来,并在外面筑起了一道厚厚的围墙,她走不出去,别人也走不进来。
日复一日,就这样不知不觉的过了五年多。
周兰清真的很宠她,比起阿深,甚至更宠她。
她也真的很喜欢周兰清,也真的在她的身上感觉到过那种至亲的温暖,只是一切都是假的,她看到的感受到的都是假的,她其实并不喜欢她,也不是真的想宠她,即便她是在对阿深动怒,可她如果不是那么想的,又怎么会随随便便说出那样的话。
也许她对她来说真的不过是个宠物,总之不是人。
“陆遇白,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也做了很多的错事,你想好了,爱我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他在面前女人一瞬不瞬的注视下,轻轻缓缓的回答,“我心甘情愿。”
“那你先放开我。”
陆遇白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松开了对她的钳制。
纪晗一双纤细的手腕已经被男人的大手攥得红肿了起来,她皱着眉,揉了揉发疼的手腕,然后抬起头瞥了他一眼,“陆遇白,你先把药给我好不好?”
“药不许再吃了,这就是我要爱你的代价。”
纪晗的眉头又皱了皱,双手合在一起不停的搓着,做着求人的动作,“可我不吃我会很难受,真的很难受,陆遇白,你给我吃一片吧,就一片……”
可能是那种致人迷幻的药瘾上来,又让她有点坐立不安了。
“不行,你越是这样下去就越是会上瘾,你要把它戒掉,就像你要把爱纪云深的这件事戒掉,纪晗,你听明白了吗?”
纪晗拼命用力的摇头,双手环抱住自己的身体,整个人突然开始轻微的颤抖起来,“陆遇白,我真的做不到,真的做不到,你把给我吃一片吧,我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纪晗,你听不懂我的话吗?”
纪晗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痛苦的蜷缩起自己的身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
这些日子以来,她都是靠这种药物维持自己的日常生活,只有这样她才觉得她活着有意义。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帮你,就是别再这么伤害自己了,可以吗?”
纪晗在痛苦的蜷缩中,怔忪的抬起头,茫然无措的看着他,“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陆遇白伸手摩挲着她的脸颊,重重的点头,“可以,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得到。”
纪晗凑过来,一双嫩白的掌心瘫在他的面前,“那你就再给我最后一片,让我再放纵自己一回可以吗?我想记住这种感觉。”
“可以。”
陆遇白这次很好说话,打开药瓶给她拿出来一粒,放到了她的掌心上,然后看着她迅速的拿到嘴边吞进去。
几秒后,她好像终于恢复了正常,没有暴躁,没有不安,没有渴望,再看向他的眼神,又充满了爱慕,他喜欢看到的爱慕。
“纪晗,告诉我,你今晚醉酒过来找傅青山,是不是打算献身求他?”
纪晗犹豫了几秒钟,才缓缓慢慢的点头,“他是阿深最好的朋友,他说的话,阿深肯定会听进去一些。”
迷幻药的药效还没有完全发作,这个时候的她,还算是清醒。
陆遇白低低的笑了笑,并伸手攥住了她的下颌,眼神很深邃,“纪晗,用喝酒来掩饰迷幻药的这招,确实算个不错的招数,但傅青山已经有林嫣了,你凭什么觉得他会碰你?”
眼前男人的脸一会是陆遇白,一会是纪云深,她伸出双手,捂住发疼的脑袋,“我会找机会让他喝下放了迷幻药的酒,他会把我当成林嫣,我会把他当成阿深,醒来以后,可以全都归咎于酒精。”
“嗯,那现在怎么办?他走了。”
“你想要我吗?”她在彻底沦陷在药效里的时候,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这就是你要我帮我的代价,对不对?”
陆遇白有凑近了她一些,低低淡淡的问她,“你愿意吗?”
两人就这么隔着几公分的距离,对视和了几秒钟,纪晗才很缓慢很缓慢的点了点头,“我愿意。”
陆遇白伸出手,抚过她的眉眼,脸颊,最后落在她的唇上,“为什么不来求我,如果你最开始来求我,我可能什么都不要就会帮你。”
“傅青山或者是你都没有区别的,只要我能够得到我想要的,是谁都无所谓。”
陆遇白在她柔软嫣红的唇上吻了吻,然后将她从沙发上抱进了怀里,走向了里侧傅青山的私人休息室。
沉沦就像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大海,更像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他们在里面不断深陷下去,无法自拔。
……
傅青山的黑色世爵车子刚刚驶进军区大院,邢嫂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眉头蹙了一起,赶紧滑下了接听键,下一秒,手机那头就传来了邢嫂有些焦急的音色,“傅先生,林小姐又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了,刚刚我听到里面接连好几声巨响,拿着您给的备用钥匙也打不开门,里面好像被她用东西堵上了,我怕她出什么事,您要不先回来看一下吧?”
“好,你站在门外多留意一下,有情况马上给我打电话,我现在就往回赶。”
从军区大院到青山别墅的距离,开车大概需要四十分钟左右,他一路连闯了十几个红灯,十几分钟以后,车子就重新驶回了青山别墅。
邢嫂一直站在卧室的门外不停的敲门,叫着林嫣的名字,“林小姐,林小姐,你开开门,林小姐……”
傅青山进了别墅门,连拖鞋都没换,就一路跑上了楼。
在卧室门边不停敲着门,喊着林嫣名字的邢嫂听到楼梯口传来的沉稳脚步声,像是在水中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嗓音都变得尖锐了起来,“傅先生,您可算回来了,我怎么撞门也撞不开,里面不停的有巨声响起,我也不知道林小姐到底在干什么?”
“你让开,我来踹门。”
邢嫂听后,赶紧让开门边的位置,把门口的空间都留给了傅青山。
傅青山连踹了几下门后,门板终于有松动的感觉,又连着踹了几下,门才被踹开。
房间里能砸的东西,差不多都被林嫣砸碎了,她娇小的身影此刻正站在外阳台里抽着烟,单臂随意的搭在栏杆上,听到门口传来的巨响,隔着窗外不算明亮的光线,慵懒的看向站在门口的高大男人。
她波浪形状的长发随着风飞舞,偶尔有几缕遮住了她的眉眼,烟雾袅袅,将她的面目轮廓和漆黑的眼睛,氤氲的有些迷离模糊。
傅青山因为刚刚连续踹门的动作,呼吸变得很粗重,胸口也在不停的在起伏,视线相对,不知道是那眼神里的情绪太复杂,还是破罐子破摔的无所谓太让人心慌,总之他憋闷了一路的脾气一下子就升腾了起来。
他抬脚绕过地面上的狼藉,走到只穿着单薄的睡衣,站在阳台吹着冷风的女人面前,“林嫣,我跟你说过的话,你是不是全当耳边风了?”
林嫣还是那么一动不动的盯着他,除了偶尔把手中的香烟凑到嘴边吸一口,整个人就像是僵硬的雕塑一样,没有说话,也没有太多的情绪反应。
傅青山也没有试图再跟她讲道理,大手直接将她手中的烟头夺过来,扔到了阳台下面,然后又伸手拖拽了她一下,把她拖拽到房间里,并砰的一声把外阳台和卧室相连的门关上,一张鬼斧神工的脸上,已经满是压抑的愤怒。
“说说看,你跟我闹别扭的原因,从那天在警察局回来,你就不对劲,今天你最好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不然我真的不敢保证我会对你做什么?”
林嫣的情绪其实很平静,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会把屋子里东西砸烂时的样子,她只是走到床边,拿过自己的手机,把刚刚温暖给她发送过来的消息给他看。
傅青山看了一眼,上面写着,“林嫣,我和温西去傅家了,你那么聪明,我想你那天也应该有所察觉了,千言万语,是我对不起你,不该骗你和南城这么多年,真的对不起。”
落款写着名字,温暖。
傅青山逐字逐句的看完,便微微抬起头,看向对面的林嫣,“什么意思?”
林嫣迈着碎步走过来,朝着他露出一个很浅淡很浅淡的笑容,她说,“傅青山,看不出来吗?你在外面玩过的女人和私生子找到你们傅家的门了。”
她和温暖从小到大一直以姐妹相称,她一直都像是真正的姐姐那样照顾她,所以后来她即便知道了她背着她偷偷谈恋爱的男人就是她哥林南城,即便知道温暖就是让她哥误入政治歧途的人,即便知道她抛下了入狱的哥哥,远走他国,她也从来没有怪过她。
林家是因为她才会没落成那个样子,温暖选择更强硬的靠山,这本身就没有什么不对,她也无从怪她。
那天在商场里匆匆一见,她怀疑过那个孩子就是傅青山的,但她转念安慰自己,她想,温暖是个不会吃窝边草的人,大概那个孩子会长得像傅青山就只是一个巧合,这世界上长相相似的人有千千万万,她不能只因为眉眼相似,就断定他们有什么。
这太武断了,也太不公平了。
先不说温暖和傅青山之间的唯一交集就只有她,就说她和她哥那么多年的感情,她绝对不可能那么轻易的移情别恋。
可如今看来,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善良限制了她的想象力,从而也让他们兄妹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只是……她想不明白,怎么也想不明白。
那个她当了十几年姐姐的人,明明知道她从十几岁就开始喜欢傅青山,明明知道她为了喜欢傅青山都付出过什么,也明明知道她和傅青山的情感纠缠,可她却还是和傅青山发生了关系,甚至有了他的孩子,并且还生了下来?
他们是在什么时候发生关系的呢?是不是在床上翻云覆雨的时候想着的都是他们林家的兄妹有多么天真,多么可笑?
或者说那个女人是谁都可以,就是温暖不行。
傅青山全程蹙着眉听完她的话,正要说什么,放在裤袋里的手机便震动了起来,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的号码,是他的爷爷傅长林。
林嫣站在他的身边,显然也看见了他手机上显示的名字,她仰起脸,依然温温淡淡的朝他笑道,“快接吧,应该是他们母子到傅家了。”
四年前她狼狈入狱,傅长林就去监狱告诉过她,傅青山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也有孩子,但她当时心灰意冷,也没有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