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在向既定的道路上慢慢前行,不希望将来因为自身的关系而使这条路断掉。
——非常不希望。
而现在,女子说他体内的是神器碎片,他沉默一阵,即使再不愿打破目前的平静,仍是开口问了句:“是什么的碎片?”
“应该是盘古斧,”女子轻声说,“大战爆发时我曾感受过这股气息,不会有错,所以我才知道你能进来。”
盘古斧,十大神器之一,拥有分天开地、穿梭太虚之力,其威力不下轩辕剑,既然能遨游太虚,那它的碎片可以自由出入禁制便不足为奇,孟凌曾看过这方面的资料,自然对这点很清楚,只是盘古斧……那可是传说中的东西。
他忽然揉了揉眉心,眸子深深的沉下去,到底是什么人、以什么目的把它的碎片封印在了他体内?他身上的魔族气息又是怎么回事?
段城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能看到他的动作,心底一紧:“媳妇儿?”
孟凌回神,淡淡的说:“我没事,”他望着面前的人,“关于碎片,你还知道多少?”
女子摇头:“我一直待在族内,好多事都是听说的,我也不清楚中间发生过什么,抱歉,帮不了你。”
孟凌没有介意,换了话题:“你让我们来是为了帮你少主?”
女子轻轻嗯了一声,缓缓抚摸蛋,担忧的说:“我已经着急很久了,它的气息从三百年前就开始慢慢减弱,再这样下去很可能要成为石头,我无论怎么给它灌输灵气都没办法阻止灵气的消散,还好遇到了你们,”她抬头,恳求的说,“我不知道少主要多久才能破壳,但明白你们不可能留下来,所以你们能不能带它走?”
孟凌霎那间一怔,正要开口却忽然想起什么,皱眉问:“你不是有崆峒印?它也是十大神器之一,同样具有神气。”
女子苦笑,指尖并出一点淡黄色的灵气,把崆峒印隔空递了过去。
孟凌望着浮在半空的神器,伸手接过,紧接着便感受到从上面传来的巨大的力量波动,可不知为什么,它们似乎全被无形的屏障挡住了,完全没办法散发出来,他诧异:“有封印?”
“嗯,当初族长怕它落到魔族手中,所以下了禁制,只有本族的人才能解开,否则没人用的了,我是螭,根本不是这一族的。”
孟凌了然,看一眼蛋的大小,探了探手表内的空间,发现地方不够,顿时头疼,希望段城或夜决的储物袋有足够的地方,否则他得抱着它离开。
女子见他沉默,以为他在犹豫,急忙说:“少主只需要一点点神气,不会吸走太多,而且你体内的碎片没有完全发挥作用,少主能帮你更好的将它和你的灵气融合……”
“不是这个问题,”孟凌打断,毕竟是一条命,他不会袖手旁观,他解释,“我是在想怎么弄走它。”
“这你不用担心,我有专门给少主准备的育箱,”女子说着取下脖子上的项链,那是一颗拇指大小的玉坠,样式很简单,男女皆可戴,她摸摸玉石,“你戴着它不需要把蛋取出,少主能通过它直接吸收灵气,到时你们就能随时随地的打坐,很方便。”
孟凌应了声,估摸可能要走了,便把崆峒印递还给她。
女子摇摇头,并没有接,而是操纵灵气将它推回,她最后看一眼蛋,将它装进项链,跳下深潭,游到岸边双手递上前:“你们带着少主和崆峒印走,等少主成功诞生就送他回去,大恩大德,这辈子偿还不了,下辈子我一定倾力报答!”
如此近的距离,加上没有蛋的阻拦,三人清楚的看见她的腹部有一道半尺长的伤口,似乎要结痂,却没有完全愈合,明明已过去三千多年,却像刚刚受伤不久似的,而且那上面还散着紫黑色的气,看着特别严重。
女子见他们望着自己,垂下眼,低声解释:“这是当初魔族留下的,我没有药,这些年都在尽力压制,不让毒气蔓延,后来还要给少主输灵气,已经大限将至。”
大限将至……意思就是寿命要到头了。
孟凌原本的计划是等龙崽出生后就给她送来,谁知紧接着就听到她后面的话,便深深的看她一眼,三千多年的执着与守候,为了一线生机而拼死的决心,实在是……他伸手接过,语气虽然很淡,却透着郑重:“我答应你。”
女子感激的笑了,提醒:“你们快走吧,少主一离开,山洞马上就要塌了。”
“那你……”
“我没事,”女子望着禁制,“有它在,这里塌不了,可我现在……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孟凌沉默,最后看看她,转身走人。
夜决见他回来,便从戒指里摸出一瓶药:“给她。”
孟凌一怔,连问都不问,立刻拿着送进去。
夜决在外面说:“这是解药,石窟连着地脉,你解完毒可以继续修炼,等修炼到能冲破禁制就能出来了,虽然外面塌了,但以你的修为应该能重开一条路。”
女子一惊,警惕的问:“你怎么会有这个?”
“无可奉告。”
女子握着小瓶,忽然想起什么,立刻说:“你就是另外一个感知到少主的人,你……”
“对,”夜决打断,指着孟凌,“我和他是站在一起的,而且你可以放心,我对崆峒印没企图。”
女子和他对视,半晌后点头道谢,没有再开口,既然是他们魔族内部的事,她不好插手。
三人不再多言,快速离开,这条路他们来时走过一次,知道很宽,完全能用法器,便纷纷用上飞行术,接着很快到达地宫。
段城解开石屋的禁制,正要挥剑挖开通路,却听身后响起阵阵轰鸣,显然要塌了,他二话不说,向上挥剑,运足灵气,直接将头顶破开一个大洞,搂着媳妇跳了出去。
这里是两座山的中间位置,他们辨别一下方向,还未开口就听见不远处也响起一声破土的轰鸣,几人对视,慢慢过去。
眼前是一个大坑,坑内放着熟悉的石棺,从高俯视,可以清楚的看见屋子的其中一面墙壁被挖了条十余米的通路,周围都是被挖下的碎石,随着那声巨响,散落了一地。
坑前站着熟人,正是那三位妖修,他们估计是等的不耐烦而动手了,结果还没挖开就察觉到由远及近的震动,只能冲上来,而他们明显是一个人挖,另外两人守在石屋,冲的时候却是一起冲,由于连接地宫的是石板,他们又是同时受力,所以导致从石屋到隧道的面貌全露了出来,并且震动太大,石棺的棺盖斜了一点,开出黑漆漆的一条缝,却不知里面到底是什么。
此刻三人见到段城等人,齐齐僵了。
段城看看他们,看看石屋,接着再看看他们,目光深沉,痛心疾首,那意思就仿佛在说你们身为修士竟然干起盗墓的勾当,还骗我们说被追杀,真是太万恶了!
三人:“………………”
段城叹气:“我们好不容易把陵寝检查完,原以为终于能松口气,谁曾想到……唉……”
三人:“………………”
段城拍拍夜决的肩:“节哀,事情太严重了,我看还是让你祖宗晚上亲自找他们吧。”
夜决:“……”
孟凌:“……”
小女孩早在看见夜决就怕得要死,此刻立刻哇的哭了:“你听我解释啊啊啊……”
夜决:“……”
“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啊啊……咦?”小女孩猛地一顿,看向孟凌,另外两名妖修也早已看了过去。
段城心中微动,媳妇的手链摘下后便没有再戴,而妖修一向敏锐,难道察觉到了?
青年盯着孟凌,上前一步:“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孟凌也能想通是自己出了问题,淡漠的说:“孟凌。”
青年猛地一震:“……凌?!”
段城瞬间怒了,气咻咻的过去将媳妇搂进怀里:“他娘滴,凌什么凌?这是我媳妇儿,别叫的这么亲热!”
“……不是,我只是在询问。”
“那你不会叫全名啊?叫一个字干什么?多让人误会,”段城说着一顿,雄赳赳的一仰头,“你叫得再亲热也没用,你这样的盗墓贼,我媳妇看不上。”
青年:“……”
青年深吸一口气,看向孟凌:“是壮志凌云的凌?”
孟凌淡淡的嗯了一声。
“你怎么会姓孟?”
“我本来就姓孟。”孟凌轻微的皱眉,估摸又是和体内的魔族气息有关,他有些抵触,不想因为他的身份而破坏现在的生活,便换了话题:“该我问了,你好好的为什么要盗人家的墓?”
青年:“……”
段城听得清楚,笑得两眼弯弯,侧头亲他一口,发出“啵”的一声。
青年看着他们,目光顿时复杂了些。
修真学院。
考场每一层的难度都很有针对性,完全靠自身能力决定,过不去的关卡无论怎么挣扎都没用,因此考核很快便结束了,但紧接着大家便发现了问题,众人面面相窥:“段城呢?为什么通关的三个人里没有他的名字?”
“也没有孟凌,他比那三位厉害多了。”
“是啊。”
众人坐在花园议论纷纷,顺便看向山上:“凤白还没下来?”
“没有,他在地毯式搜山,毕竟失踪的还有夜决,他比谁都着急。”
“嗯,真爱啊。”
齐钧正拎着饭菜路过,听到这句顿时无语,缓步上山,看着凤白:“趁热吃,吃完再找。”
凤白可怜的看他一眼,默默上前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完,递给他:“把垃圾扔了,谢谢。”
“……”齐钧伸手接过。
凤白于是继续吭哧吭哧的搜山,每块石头都翻出来看,连树根都不放过,三班考场那些阵都被他拆了。
齐钧观察几眼,提醒:“我觉得他们不会在这儿,如果他们真是在这里消失的,学校肯定早就把考场封了,不会放任你搜。”
凤白一怔:“那他们在哪儿?”
“我怎么会知道,我连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
凤白想了想,觉得这人应该能保密,便在他保证过后把事情说了。
“原来是借助灵脉才能这么快进阶,”齐钧轻声说,“我还真以为他是怪物呢……”
他陷入沉思,修真学院每届招收的学生都是整数,就像这届,一班40人,二班60人,三班63个人,其实本来三班也该招60人,不过孟凌是意外,段城是意外的意外,至于这个夜决又是怎么回事?既然能察觉到灵脉,看样子也是有修为的。
他压下心底的疑虑,温和的问:“深潭附近你搜过吗?”
“早就搜过好几遍了,”凤白说,“我一直跟着他们,那块区域都查过,根本没有,谁知道他们忽然就消失了。”
齐钧思考片刻:“今天后山都是老师,如果他们真是在山上消失,稍微有一点点灵气或阵法的波动,马上就会被察觉,但结束后连那些老师都对他们的失踪感到意外,可见并没有出现这方面的状况,所以他们很可能隐身去校外了。”
凤白惊了:“校外?”
“嗯,如果这条假设成立,那他们能找到入口就应该和段城的进阶脱不开关系,”齐钧拍拍他的肩,“回去吧,别挣扎了。”
凤白梗着脖子:“不,这只是假如。”
齐钧嘴角勾着笑:“我对自己的猜测很有信心。”
凤白僵了半晌,默默的掀开石头查看,不死心的继续找。
齐钧:“……”
学校主院内,校长坐在办公椅上,看着眼前的录像里某三个人掐着隐身决消失,一字一顿:“你最好给我一个说法。”
段泽笑着点头,一派好商量的样子坐过去,拉起他的手指慢慢把玩:“你想要什么说法?当初你喝醉酒把我上了,到现在也没给我一个明确的说法。”
“……”校长提醒,“我现在在谈正事。”
“人生大事难道就不是正事了?”
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