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会试放榜这一日,方若华一大早没在孙家,唐小飞这一群贵公子竟然领着他去赌场玩。
据说唐小飞是此道高手,一行人逛了三家赌场,别说,还真十分尽兴。
就是家教最严格的的孙岩,似乎也没觉得去赌场有哪里不对的,很没脾气地跟着唐小飞各个赌桌上溜达。
方若华到是没下场,冷眼旁观,荷官过来奉承时,顺手给他捏了一把银瓜子,笑道:“辛苦了。”
荷官嘿嘿一笑,心里知道是遇见了明白人,客客气气地笑道:“都是小的们该做的。”
玩了一上午,唐小飞才领着众人出了赌场,回头笑道:“别以为我不明白,他们都是哄着我玩呢。”
一行人找了间茶楼坐下,唐小飞才叹气,“当初我年纪小不懂事,被人撺掇,对赌场这种地方十分好奇,就时常混进去玩,我娘知道了,一句也没骂我,反而专门带着我到各大赌场去赌,还找人认认真真地教导我各种赌术,一玩就是半年,半年以后我就一点兴趣也无。”
“不过这半年,我娘把京城的赌场都折腾得够呛,从那以后,但凡我来,他们都小心翼翼的很,生怕哪里不对又把我娘招来。”
方若华叹息,这也就是长公主家的公子,即便有人耍阴招,撺掇他学坏,可对人家来说,所谓的学坏,吃喝嫖赌那都不算事,人家想玩的话,随时能找出比这刺激一百倍,一千倍的玩法,而且保证尽兴之余,绝不会沉迷。
会沉迷于这些玩乐的,只有世间颓废人,像唐小飞这般,近赌场所有人都捧着,顺着,想赢便能赢,永远不用担心会输,而且赢的东西平常连看也不多看一眼,绝对沉迷不进去,也刺激不起来。
“带着诸位逛一圈,以后当了官,怕是不好名正言顺地出来玩,别说玩,便是在门口站一站,都有那好事的御史要参上一本。”
正说这话,孙家的小厮狂奔而来,还未登楼,已高声喊道:“方公子,方公子中了!”
一嗓子下去,左右都扭头看过来,方若华失笑,敲了敲茶碗,“不要急,中了几名?”
如果名次太靠后,殿试后再落个同进士,他到不会觉得怎样,但总有些不大好看。
“十六,方公子十六名!”
小厮气喘吁吁,“这一科一共中了二百二十一,方公子是第十六名!”
房玉山笑着摇头:“二甲当无问题。”
唐小飞也道:“哎,我也想考一考,奈何四书五经都没学全,还是罢了。”
方若华也是到了京城以后,相处的时间久了才弄明白,唐小飞乃是那位声名赫赫的长公主之子,自幼在御书房和皇子,皇孙们一起读书,学识自然不算差,不过真去考科举,恐怕力有未逮,学的根本就不是一样的东西。
大周的皇子教学和前朝不同,那真是认认真真地,按照教导皇帝,藩王的方法来教导,也正因为如此,皇子个个是人才,野心也大,太子病重那些年,皇子王爷们都动了心思,想要争一争那个位置,不过现在坐龙椅的那位是个厉害的主,有他弹压,到也掀不起大风大浪。
不多时,唐家的人也来报喜,唐小飞的庶出兄长唐方也中了,中了二十六名,名次同样不算坏。
唐小飞不禁叹道:“我这位兄长,书读得的确不错。”
方若华到有些奇怪:“前阵子他们还弄什么才子榜,如今我看这前十名的才子,虽然都中了,可名次到不至于数一数二,占了前面的好像都是江南几家大书院的学生。”
房玉山莞尔,他今日刚出现,依旧是神采奕奕,丝毫看不出家里有烦心事,众人也并不多问,照旧如常地相处。
“品评才子榜,看才之前先看名气,评出来的全是世家公子,名气稍低,大家就视而不见,就说你方若华,能居末位,那是因为你是房老的亲传弟子,住在刑部侍郎孙大人的府上,孙大人是你正经的师兄,没了这几层身份,便是才高八斗又有谁能看见。”
这边正说话,对面包厢里也是喧闹声阵阵,还隐约见痛哭声,显见同样有中了进士的举子在。
半晌还听到杯盘砸落在地的声音。
“中了,总算中了,整整三十年,家里田产全都卖了个干净,连妹子都被卖了,父母六十有余,我若再不中,再不中……呜呜!”
哭声凄厉的很。
几人收了声,都有些感叹,房玉山叹气:“咱们这等人家的子弟,也有参加科举的,但中与不中,到并不怎看重,往年偶尔听闻有人因中了进士,欢喜过了头,甚至有各种失礼之事发生,总觉得奇怪,现在想想,咱们不中进士,照样少不了前程,就说我,我爹不待见我,不会为我操持,祖父总还在,看在祖父的面子上,我便是不中进士,难道还没有官做?可他们却不同,想要改换门庭,唯有科举一途。”
既然发了榜,方若华还要回去应酬,回到孙家,孙风雷正在厅里候着,见了他也笑:“行,小师弟比为兄出息,当年我考科举,还差一点就落到最后去,将将上了二甲。”
别管成绩如何,反正是了了一桩心事,方若华出门野了几日,转眼殿试便到了。
所有新近的贡士们,一个个服装鲜亮,正经的贡士服穿在身,精神抖擞,互相拱手见礼。
方若华一到,也有不少人招呼,不过,他的风头还是比不过最前面几个士子。
“瞧人家那傲气的,连看都不看咱们一眼。”科举时和方若华打过几次交道的一寒门出身的士子,连连摇头叹气,“真麻烦,京城勋贵出身的士子瞧不上江南士子,江南士子瞧不起贵族公子哥,我们这些两不靠的,以后不知道做不做得到左右逢源。”
后面一人噗嗤一声乐了:“两不靠说的是你,人家方公子是房老的小弟子,将来在官场上,只有别人敬着他的份!”
“……也是。”
这人是个粗疏性子,嘿嘿一笑,半点不尴尬,“可方公子性子好,他这样的权贵公子多几个,我就安心了,哎,刚才去和张公子打招呼,人家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人家是会元,也有傲气的资本。”
几个寒门士子聚在一处,低声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