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的魅力,就在于其背后的文化。
卢灿如同讲故事般讲述这把刀的来历,让阿尔达汗听得如痴如醉。
等卢灿将这把刀细细的擦拭一遍,重新放进楠木匣时,阿尔达汗眼中尽是羡慕与不舍,搭吧着嘴,想要开口。
“别!”卢灿一挥手,阻止他即将说出口的话,“我正在筹建博物馆,这把刀将是我的虎园博物馆刀具类的镇馆之宝,你别开口。”
“切…,小气吧啦的样子!”阿尔达汗对他撇撇嘴,终于没在开口。
卢灿这话还真不是说笑,这刀足以做刀具馆的镇馆之宝——前提是那些传说中的宝刀宝剑不要出现。
刀具类的收藏,不得不为东瀛点赞。在这方面,他们确实走在世界的最前列。也许是岛国的边民/意识,让他们祖祖辈辈缺乏安全感,因此,每一柄出色的刀具,在东瀛都会受到如同半个生命般的对待,异常珍爱。
因此,他们能流传五十把中华唐刀,而在唐刀的故土——内陆,截至2015年,真正被承认并注册的唐刀,不过区区两把!
内陆出土或者流传下来的唐刀数量如此之少,与中原人的对待刀具的态度有关——刀就是刀,再有名气的刀,也只是工具。
被当成工具和兵器使用的刀具,它怎么可能流传下来?更何况,唐刀是不容许随葬的,这又断绝了唐刀出现的另一条生路。
卢灿都有些怀疑,这把刀,是不是真的经由东瀛,然后流落到英伦?如果放在内陆,即便流传下来,绝对不可能保存的如此完好!
《新唐书》记载,张仲武去世后,他的儿子,卢龙留后张直方,扶柩回乡。将其父安葬在现如今的涿州清河一带。他的这柄佩刀,极有可能也被带到这里。
而涿州、蓟县这些地方,在唐辽宋时期,有着众多的高/丽以及东瀛人。张直方在黄巢之乱中被杀,张家衰败,东瀛人爱刀,完全有可能将这把佩刀运送到东瀛。
这把刀怎么到英伦的,已经不重要的了,现在很幸运的是,它落到自己的手中!
看卢灿那美滋滋的模样,阿尔达汗羡慕的叹了口气,“唉!后悔当初学什么商贸管理?你这捡漏的日子,真是舒心。”
“我什么时间能捡个漏呢?”他挠挠后脑勺,看了看脚边的拉丁吉他,自怨自艾。
他购买的拉丁吉他,是吉他中的顶级货色,应该有两百年的历史,但相比价值八百英镑,算不上捡漏,只能说是买了个正品行货。
“你真的想捡漏?”卢灿收拾好楠木匣,笑嘻嘻看着他。
这话自然要遭白眼的,典型的饱汉不知饿汉饥。
“我送你一漏,不大,但遇到这类物件的收藏爱好者,赚个两三千英镑,还是没问题的。”卢灿拍拍他的肩膀,问道,“有没有兴趣?哥关照你吧。”
“在哪里在哪里?”他腾的站起身来,浑然没有察觉卢灿刚才在占他便宜。
哥不是奔着捡漏赚钱,哥是图个捡漏的乐儿。
“去之前,你得想好理由!”看他着急上火的模样,卢灿慢条斯理的喝着咖啡。
“什么意思?”阿尔达汗不解。
卢灿指了指楠木匣子,“还是这家。我刚才进店时看了一眼,他店中有一把枪头,靠在门口与柜台间的墙上。断柄加上枪头,有两尺长,那个二货店老板,估计没认出来,把它当成撑门的杆子使用。你如果去买,可以捡个便宜”
“那枪头有什么说道吗?”一听说是刚才那家店,阿尔达汗又重新坐下来。
确实要找个理由,否则刚才俩人忿忿离开,这不到二十分钟,自己又回头去买东西,店老板只要有点智商,都会怀疑。
“知道基/督教的圣枪吗?”卢灿说道。
“圣枪?你说那是朗基努斯圣枪?”阿达尔汗张嘴惊讶的差点大喊起来。他虽然信奉真主安拉,但在英国多年,对天主也不陌生。
卢灿翻翻白眼仁,“你想得美呢。”
“那只是朗基努斯圣枪的仿制品。不过仿制的挺好的,其枪头应该是镔铁打造,防锈防腐性能很好,所以那老板,可能认为是百年前的货色。但我在大柱叔买水锤片刀时,认真看过,其制型有些像英法百年战争时期的法国长枪的造型。”
“百年战争?那不是快有五百年了?”阿尔达汗心痒痒的。
“不是快有,是已经快六百年!”
卢灿纠正了他的错误历史知识,又和他讲述两者的区别。
朗基努斯圣枪的造型,基本差不多,但法国枪型与英国枪型还是有些区别。法国的仿制圣枪,整体是扁平的,枪脊不高,枪头的后半部分要比英制枪型宽大,整个枪头的长度,要比英制的短五到六公分。
法国油画大师雅克路易大卫,在他的精品油画《萨宾妇女》一画中,画面内容表现的是意大利萨宾人对阵罗马人,但对阵双方士兵手持的长枪,却都是法制的朗基努斯圣枪。
这算是这幅精品油画中的一个小bug——意大利仿制的朗基努斯圣枪也有自己的型制。
“帮我想想办法,拿到这柄枪!”
阿尔达汗急得抓耳挠腮,恨不得直接去找店老板掏钱买下来。
那柄仿制圣枪,因为找不到出处,所以最高价值也不过两三千英镑;但如果找到印记,譬如上面刻有奥尔良战役指挥官圣女贞德的印记,那就非常具有收藏价值。
现在嘛,不过是一柄有点历史的长枪,仅此而已,所以卢灿并没有出手购买。
卢灿看不上,可阿尔达汗不一样。
六百年前,法国仿制的朗基努斯圣枪,而且还是镔铁的,英法百年战争的长枪,怎么着也是拿出去炫耀的好东西。富家子弟嘛,又不是真的收藏家,买回去还不是为了炫耀?
“我倒有个办法。”卢灿轻叩茶桌说道。
这类买卖玉器古玩过程中设局,卢灿很熟悉,很快他就想到办法。
“什么办法?快说。”阿尔达汗急了。
“刚才是我生气离开那里,又不是你,所以稍后你可以去。”
“至于借口嘛?”卢灿从楠木匣子旁边抽出一张单据,扬了扬,“就说我们喝茶把这张进出口贸易单据弄湿了,让那老板重新再开一张。”
“你陪着大柱叔去,在他们商谈开单据的时候,装作一不小心碰到那柄枪,然后很好奇的拿起来看看,产生兴趣……后面的不用我教了吧。你可是经常说谎欺骗你父亲的。”
“切……你这小狐狸,你才经常欺骗你父……”他猛然想起卢灿的父母双亡,急忙改了话语,“……你爷爷呢!”
阿尔达汗与大柱师傅,匆匆出门,卢灿神色有些灰暗。
刚才阿尔达汗无心的话语,他还是听出来。平时不去想这些,但有人触及到这点时,他还是有些不舒服。尽管和卢平夫妇没什么感情,但是,两辈子都缺少父母关爱,这让卢灿自己也有些疑惑——注定无父无母?
他想到已经回到福克郡的路易斯.嘉里教授,还有教授曾经提及到的祖母的生长之地——荷兰的乌得勒支。这一次,是不是抽空去一趟?
嘉里教授那儿,是一定要去的,可是,乌得勒支,他还真的没想好。
祖母身上有秘密,那是一定的!
卢灿曾经隐约问过祖父,但卢嘉锡的态度很奇怪,要么回避,要么很简略的一句话带过。家中所有有关祖母的记录,都被清除的干干净净,只有他卧室中,放着一张两人当年的结婚照。
祖父似乎不愿意自己去接近这个秘密,他在担心什么?
有点心烦,卢灿找侍者又要了一杯咖啡,喝完之后,阿尔达汗扛着断柄枪回来了。
心得意满,趾高气扬的扛着一柄断枪,阿尔达汗如同一只高卢鸡,进门后,对卢灿比划了个八十的手势。嗯,话八十英镑买下,捡漏了。
“怎么样怎么样?帮我看看!”如同献宝般,他将断枪放在卢灿面前。
卢灿单手提了提,嗯,是镔铁所作,重量要比一般枪头沉一些。枪套杆部位已经有些锈蚀,但问题不大,用沙纸打一遍,然后过一遍黄油,就能除锈。
调转枪头,枪头位置黑黝黝的,有着镔铁特有的深沉。这柄利器,当年不知道杀戮过多少人,不知道捅入多少心脏,保饮鲜血,依旧光亮如新。
“去你的,不要说得这么恶心!”听到卢灿的感慨,阿尔达汗受不了了,用手扇扇面前,赶紧制止卢灿继续说下去。
卢灿笑笑,“你这个漏也不小。”
“是嘛?哪儿看出来的?”阿尔达汗探头看过来。
“喏,这!”卢灿指指枪套杆侧面的一个篆刻的法文字母“i”以及旁边的水波纹勾勒的简易太阳花图案说道。
“这是家族标记,所以这柄枪应该是法国某个家族所拥有的。有这个标记,你安排人去查查,应该能找到答案。”
“呵呵,有这个标记,你这柄枪头,很有收藏价值。”
刚才在店中,这柄枪头倒立着放置,卢灿还真的没想到,它的背面竟然还有家族徽章。还是走眼了!不过,这个家族应该不太出名,卢灿没认出来,估计那店主也没查出来。
中世纪,法国的中小贵族,太多太多。
英法百年大战中,第一场大型战役——阿金库尔战役,英国只伤亡两百人左右,而法国伤亡高达一万五千人,其中,就有五千名贵族!
说不定,这柄枪头,就属于那五千名贵族中的某一位的,主人战死或者溃逃,枪被扔在战场上,然后被打扫战场的英军士兵,作为战利品,带回英伦。
卢灿的解释,让阿尔达汗高兴的合不拢嘴。
“对了,用沙纸打磨一遍后,抹上牛油,封存两天,然后擦干牛油,一定要搽干净,放在干燥处收好!”卢灿叮嘱道。
这柄仿制圣枪,既然有家族徽章,那就有一定的价值,可别被他给毁了。
“呵呵,放心,我会安排专业人士处理的!”他笑得如同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
等三人各有所得的回到别墅酒店时,陈晓和丹拓已经回来。
不过,两人带回来的消息,可不算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