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相宝

第169章 羊皮经书

    纸张的发明,是华夏民族对全世界文明发展的一次巨大贡献。
    十二世纪造纸术传到欧洲之前,他们使用最多的是羊皮纸,也就是常说的羊皮卷。纸张进入欧洲,可以说间接促进了欧洲文明的进程,直接带动十四世纪开始的欧洲文艺复兴。有了这些造价便宜,携带轻便,又不像莎草纸那样印墨的纸张,那些艺术家们终于可以尽情的泼墨挥毫,聚彩凝色。
    在此之前,欧洲贵族使用最多的是“皮纸”。
    小科普一下,羊皮纸并非“鞣制羊皮”,而是用物理手段获得的纸张。
    皮纸不是纸,而是动物的皮,工匠们将羊皮(或小牛皮、鹿皮、猪皮)等,在木框架上拉张到极致,用刀削薄(除去内外皮和油脂),干燥而成的片状物,就成了羊皮纸。
    皮纸中,最高档的是小牛皮纸,其次是鹿皮,第三才是小山羊皮,这三种纸都可以被许可用来记录宗教、皇庭、议会等事宜。
    猪皮纸不行,只能用做低等的商人记账本或者平民教学本。
    小牛皮、鹿皮非常难得,因此,在中世纪之前,欧洲教会大量使用羊皮纸记录经文、教义,圣人语录等。
    卢灿所见到的这卷经书,质地就是小山羊皮纸。
    一卷,安置在一方榉木匣子中。
    “可以看看吗?”卢灿蹲下来,看了眼摊主。
    摊主是一位带着无框眼睛的中年人,浓浓的书卷味,棕色长发,向后梳起,坐在毯子一侧,正在啃着面包,腿侧还放着一盒牛奶。
    这个摊位上,书籍并不多,只有二三十本,凌乱的摊开,最边上还有一沓a4纸扎装订成的手抄本,不知道是教案还是手抄书,字体很工整。
    摊主努努嘴,示意卢灿可以上手。
    欧洲旧货市场可没有放大镜、手套、电筒这么多的规矩,卢灿直接伸手,将榉木盒子挪到身前,然后拿起这卷山羊皮,放在地摊上,用榉木盒盖压住一端,将另一端慢慢展开。
    对羊皮纸的鉴定,卢灿还真的没什么经验——这还是两辈子第一次上手呢。但他能感觉到,这卷羊皮经书,有着相当的古意。
    极有可能是中世纪流传下来的好东西——中世纪已经有纸张但依旧有些人喜欢用羊皮纸,尤其是教会等机构。譬如英国议院到现在还在用羊皮纸记录重要会议内容。
    这卷羊皮经书,其风格很像海岛风格手稿。
    海岛风格手稿是宗教经书中的传奇之作。在公元六世纪到九世纪之间,一批传教士随着日耳曼人进入英伦三岛传教,设立寺院,广收信徒。
    在此期间,很多传教士在羊皮卷上抄写圣经福音。为了更好的宣传主的福音,这批手稿装饰风格极其华丽,配有精美图片、泥金封面等。
    这批手抄经书手稿,被收藏界称之为“海岛风格手稿”。
    这批手稿中,最出名的是《凯尔经》。这是一部泥金装饰手抄本,是早期平面设计的范例之一。成书时间约在公元800年左右,由苏格兰西部爱欧那岛上的僧侣凯尔特修士绘制。
    全本均为羊皮卷为底稿,由四部新约圣经福音书组成,语言为拉丁语。每篇短文的开头都有一幅插图,总共有两千幅。
    它是西方书法的代表作,也代表了海岛艺术绘画的高峰。
    卢灿手中的这卷羊皮经书,保存的很好,但没有泥金封皮,也没有内页插图,其花体英文书法很漂亮。
    经文内容,属于《达勒姆福音》——达勒姆大教堂当年传抄的部分经书。
    “请问……这卷经书的有什么来历吗?”卢灿对这本羊皮卷,不算很了解。不懂就要问,他见那眼镜男吃完饭,才开口问道。
    “十三世纪达勒姆教堂的巴伦修士手抄《达勒姆福音》第三册。”
    男子对这本书了如指掌,直接就点名这本书的来历和内容。但他的语气很奇怪,似乎毫不在意这本珍贵的手抄经书。
    难道这卷羊皮经书有什么问题?
    鉴定行业的职业病又犯了,他拿着这卷经书,细细检查一遍,没问题啊?
    “多少钱?”他将羊皮卷重新卷起,安放在榉木匣子里,问道。
    十三世纪有名录的手抄羊皮经书,还是挺有收藏价值的,可惜不是全套。
    不过卢灿并不在意,他想到了这件物品未来的去处——过几天去看路易斯.嘉里教授夫妇,它作为礼物很合适。
    “二百英镑。”那眼镜男报的价位并不离谱。
    卢灿边付款顺嘴问道,“方便问一句,这本羊皮经书还是很有价值的,您为什么要将它出售?”
    “告诉你也没什么,我是圣女会的住院,所以……”他摊摊手示意道。
    如果对宗教不熟悉,可能一头雾水。
    基/督教分为天主、东正、新教三个主要的大型教派(还有其它小型教派),都以“圣经”为经典,但其实各有不同,这里就不详细解释。
    大家只要知道,在欧洲,天主教是传统教派,尊崇教皇,承认教皇为最高领导,其他教派是不承认“教皇”的领导权威,这是区别天主教徒与其他教派的最简单方法。
    在天主教中,同样存在很多有着不同教义的分支派别。譬如有着严格教义的隐修派别“本笃会”“方济会”,以及刚才摊主提到的“圣女会”等。
    而每个分支派别,同样因为对教义理解的不同,又有细枝派别。譬如圣女会又分为“住院会”和“保守会”两大派别。
    说这么多,其实就是一句话——每个派别,除了尊崇《圣经》为经典,对其他教派的衍生解读出来的教义,并不认同。
    眼镜男是剑桥圣女会中的“住院会”修士,他自然不会去研习和收藏“多明我会”的经典《达勒姆福音》——达勒姆教堂属于“天主教多明我会”教派。
    “那方便问一句,您的这本经书从何而来?”
    卢灿怕引起他的误会,连忙比划着手势,“我是一名古籍收藏爱好者,虽然我们的宗教信仰有区别,可是我认为,所有一切被文字记载下来的书籍,都是历史,都应该接受善待。”
    “嗨,说这么多,其实我就是想要打听,这卷经书来自哪里?有没有可能收集到一整套。”他扬扬手中的榉木匣子,“您博学多知,应该很清楚,收藏到一整套的羊皮卷经书,它的收藏价值和文化研究价值,将远远超过单一行本。”
    卢灿的话语很谨慎,因为这其中涉及到对异教派教义的看法。
    对面这位,别真的将他看成小商小贩,他是一名被录入教谱的圣女会住院修士。
    本笃会、方济会和圣女会,在剑桥有着巨大的影响力——剑桥郡的成立,是这三派共同发力的结果;剑桥大学能够快速成立,并得到亨利三世国王以及格雷戈尔九世教皇的认可,也是这三派力推的结果。
    现如今,尽管英王室力挺新教,与罗马天主教教皇一直在闹矛盾,但这三家天主教派依旧掌控这剑桥很多学院的监管权。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的爱好值得钦佩。愿主的光辉能照耀到你,祝福你能达成这一伟大心愿!”这位圣女会住院修士很通情达理,在听完卢灿的讲述后,于胸口前画着祝福十字架。
    “这卷经书,来自于我的一位学生。哦,忘了告诉你,我是剑桥三一学院的一名神学牧师,你可以叫我亚西西德修士。”
    “ok!亚西西德修士,认识您很高兴!”卢灿伸手,与他握了握。
    “在你这年纪,能意识到书籍的重要性,这非常难得。希望你能继续将这种爱好保持下去。”他再度画了一个祝福十字,然后才开始讲述这卷经书的来历。
    剑桥三一学院的一位苏格兰学生,去年在家乡偶然得到这卷经书,发现其内容与他所了解的教义有一定差异,便带到学院,希望亚西西德牧师为他解惑。
    教派不同,教义自然也有差异。
    这卷经书放在亚西西德牧师这里一年时间,今年夏天,那位苏格兰学生毕业,临走时将这卷经书赠送给老师。
    可是,圣衣会住院要这卷经书有何用处?今天他来处理上学期置办的一些无用书籍,顺手也将这卷经书带过来。
    “这样啊……”卢灿确实有些遗憾,这卷经书,想要凑齐,基本不现实。
    不过,他还是在亚西西德的祝福声中,要来了他的那位学生的名称——如果有机会去苏格兰,试试联系呗,也许能凑齐呢?
    他其实都已经决定将这卷经书送给路易斯.嘉里教授,能不能找到其它卷,意义不大
    这只不过是卢灿的职业病在作祟——看见有收藏价值的东西就想将它们凑齐。
    这种病,很多收藏大师都有。
    收获这卷经书后,他又在亚西西德的摊位上翻了一遍,可惜,这上面基本都是神学方面的教案和教材,对他来说,没用。
    让大柱叔帮忙捧着榉木盒子,告别这位善良的修士,卢灿步入相邻的摊位。
    这是一个卖银制品的学生!
    是的,很年轻的一位学生,他刚才观摩和旁听卢灿与亚西西德的全部交流,因此见到卢灿来自己这边,很亲热的招呼,“欢迎您来看看,这些银质器具,都是我当年入学时购买于这个市场,现在毕业了,我希望它们能再度从这个市场找到新的主人。您会是吗?”
    呵呵,很有意思的欢迎词。
    卢灿笑着点点头,蹲下来察看。在法国,他因为银器大发一笔,自然心中有点期待。
    但现实毕竟是现实,尽管这套银器很齐全,银壶、咖啡罐、糖罐、银勺、托盘、搅拌器一应齐全,旁边还有咖啡机及瓷杯,可是它只是普通货色。
    如果卢灿是一位学生,买下这套器具是划算的,可惜……
    他站起身来,依旧微笑着对这位毕业的学生说道,“看来我不是新的主人,祝愿你能帮它们找到更合适的。”
    那位学生失望的摆摆手,示意没关系。
    与陈晓丹拓在霍克森村庄的遭遇相比,这里,还真的没有什么歧视。
    学识与修养,能给人带来太多的改变。
    卢灿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剑桥这座大学城。
    他的目光很快投到第三个摊位,这里又有惊喜!
    地摊上一堆杂乱的书籍中,有两本是缝缋(hui音会)装的古汉本书籍。
    缝缋装是一种装帧形式,可谓是现代精装书的师祖,呵呵,如果因此认为它出现的很晚,那就大错特错。
    最早出现的缝缋装书籍,是在敦煌藏书中——不少唐以后的文献,都采用这种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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