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轴装经常用于书画的装裱,分阴阳轴。
主轴为阳,为书卷的中心轴,又称为轴杆/主杆,稍长,书页围绕着这根主杆一层层卷起来。主轴两端一般会装置轴头,古代读书人为了显示书卷的尊贵,在两端的轴头部位,常常会使用非常贵重的材料,譬如金、玉、玛瑙、象牙、珊瑚等,有时还会用上髹漆、镂雕、镶嵌等工艺。
副轴为阴,也叫前杆,在书卷的另一侧,长度一般与书卷等宽,通常为扁平状,它的作用是让书卷的起首平整服帖,便于捆扎。
这种装帧形式,在春秋战国时期就已经出现,它被广泛用于装帧帛书,甚至竹木简。
面前这只打开的皮箱中,一共有阴阳卷轴四十一幅,裱带系好,有几轴外面还套有包首(压在副轴下面的长布料,可以卷起来,将书卷包裹好,作用类似于今天的包装纸)。
卢灿蹲着身子正在检查这些卷轴,挤过来凑热闹的凯思立.戴勒斯再次多嘴,“嗯哼?这些符文卷轴我似乎在哪儿见到过?”
“对了……让我仔细想想?在哪儿呢?”他在旁边叩着脑袋,还真的在回忆。
刚才还觉得他很热心的卢灿,此刻恨不得将他的嘴给封上。
这些卷轴,还能在哪儿见到过?大英博物馆呗!
大英博物馆东方部,敦煌文化占据很大篇幅,一共四千三百多件。而这些文物中,超过九成是马尔克奥莱尔斯坦因盗取自内陆西北地区,以及敦煌!
斯坦因巧取豪夺王道士,运走二十四箱敦煌藏书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但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个后世享誉世界的“考古专家”,还从西北的楼兰遗址、象牙屋寺院遗址、尼雅河故道遗址、安德悦遗址、拉瓦克窣堵波遗址等十六处遗址中,挖掘盗走文物六千多件。
其中就有迄今发现最早的中原木版画《彩绘神话人物像菩萨像》、《彩绘观音菩萨金刚力士菩萨像》等四幅;还有可以证明中原对西北统治的重要文书——五代时期的“于阗王写下诏书到奉”的边王奉诏书等重要文物。
斯坦因的考古,是典型的“刨根式”发掘。遗址中,古代写本、泥塑、壁画、木板画、木雕、建筑、钱币、简牍、陶器等所有有价值的物品,都会被他打包带走,留给当地的只有一个个大土坑。
斯坦因的那些文物,现如今,大多数都收藏于大英博物院东方古物部和大英图书馆东方部,成为东方考古学中重要流派——西疆敦煌考古的最关键学术证据。
凯文在这两处看到类似于敦煌的卷轴,根本不稀奇。
“嗨,不用想了,你一定是在剑桥图书馆的东方文化馆中看到的。那里有很多来自东方的卷轴。”
卢灿早早的出言,打断他的思考。
剑桥图书馆的东方文化馆,确实有数量不菲的来自东方的藏书、书画作品,可以作为教授和学生们认识东方的查阅资料。
卢灿用这一条,混淆概念——大英博物馆的珍藏与剑桥图书馆中的查阅资料,两者给人的价值感是完全两码事。
“也许……是吧。”凯文有点疑惑,很快便放弃继续思索的念头,蹲下来,摸着这些卷轴,颇为感慨,“真是神秘的东方,多么精美的艺术品。”
卢灿吁了口气,终于将心放进肚子里。
要是被这家伙回忆起来,这些卷轴可能与大英博物馆的东方藏品相类似,嘿嘿,以英国人的尿性,极有可能真的带着这些敦煌经书去询问。
那自己还买什么?
展开看过两卷,又检查一遍其它卷轴,感觉没问题,卢灿不想再在这里逗留,迟则生变,赶紧完成交易才是最重要的。
“嗨,杜奇,这些卷轴我收下,你报个价位。”
他掩上皮箱,搭扣扣好——这是一件老式皮箱,搭扣插孔式,两侧是背带。此时的皮箱都还没有轱辘,需要手提或者背着。
咦?自己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带轱辘的拉杆箱!
拉杆箱在后世的风靡,自是不用说,现如今似乎没见到过,是不是还没发明?
回香港后问问林嘉义,如果真的还没有发明,那还不赶紧的!注册专利,生产卖钱啊!
后世机场、火车站、汽车站,人手一只,这类拉杆箱可谓居家旅行必备的物件啊!
靠,我就是猪啊!
这么好的来钱手段,都没想到?卢灿狠狠的在自己头上扇了一记。
这事还真的怨不得他,此行欧洲,是他第一次出远门,可身边始终跟着陈晓,也轮不到他拎着皮箱,因此始终没想到。今天见到这只笨拙的老式皮箱,他总算是想起来,自己还有这么一件大杀器可以赚钱。
卢灿的自责,吓了其他几人一跳。
“嗨,维文,你怎么了?觉得杜奇的报价高了?”
凯文的话打断他的胡思乱想,嗯?杜奇报价了?多少?
好在有“热心”的凯文在,他很快又说道,“这些卷轴保存的很好,甚至可以和你购买的羊皮卷经书相提并论。你购买的经书,可是二百英镑呢。杜奇提到的五十英镑一卷,我认为是值得的。当然,如果你认为贵的话,这里面四十一卷,我们收你两千英镑,怎么样?”
他滔滔不绝的替杜奇做起生意来了……
他实在是太唠叨了,卢灿竖起手掌做了个stop的手势,“ok,就这么说定了,二千英镑,不过我有个小小的要求,这只皮箱送给我吧。”
这只皮箱是巴宝莉的,也算是件小古董,遇到喜爱皮箱收藏的,还能卖出几百英镑呢。
“杜奇,我认为可以,你的决定呢?”热心凯文扭头问杜奇。
杜奇点点头,“好吧!”
一个热情似火话痨,一个沉默似金腼腆,偏偏还是好朋友,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怪,卢灿也是无语。
一共两千三百六十英镑,卢灿付过账之后,立即让大柱叔和丹拓将这些珍贵的敦煌遗书送回宾馆。
他自己则被热情的凯文替主人挽留下喝一杯。
呵呵,刚好卢灿也想探探杜奇祖父的一些事情,就坡下驴,答应下来。
果真还被他探出点明堂,杜奇祖父有写日记的习惯。
整整十三本厚厚的日记中,有一页记载了这些经书的信息,时间是1947年5月21日。
从日记内容可以看出,这一天是他祖父继承曾祖遗产的日子。
杜奇的曾祖父菲利普.马恩思,在本世纪初,曾经担任印度总督寇松勋爵的侍卫官。
1906年4月,寇松答应斯坦因的第二次中亚考古之行,并安排菲利普.马恩思作为卫队长,组成三人护卫小组,保护斯坦因前往西北。
在日记中,记载着“父亲历时两年零九个月的报酬,是六块马蹄金,还有两箱书稿。”
卢灿如获至宝,这本日记,也被他花费五十英镑钱买下——这是收藏品传世的证据。
等大柱师傅和丹拓再次回来后,卢灿告辞了杜奇和凯文这对好基友,再次赶赴剑桥二手市场。
此时,时间刚过上午十一点,这里已经人去楼空,摊主和顾客都看不到影子。
虽有些遗憾,但心底还是非常兴奋的。能够在第一天就收来七十九份敦煌藏经,这个收获让人心悸。
只是,这些孤本藏书,许多都有问题,亟需要修复。
卢灿自己原本也可以尝试修复,但这里的数量很多,而且那些经书碎裂的很厉害,需要拼复,他在剑桥,可没这么多时间一点点的拼图玩。再说了,他也有些心虚——修复与作伪,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手艺。
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赶紧送回香江。
他看了看身边的王大柱,自己只带了大柱师傅和陈晓两人,还需要取宝藏,这……人总是不够用的。
“大柱叔,稍后发份电报,让奎荣来伦敦一趟,这些书籍要尽快送回香江,交给我爷爷,他知道该如何处理。”
卢嘉锡以前的中大教授,对这类古籍善本,非常珍视,在修复方面也有研究,但远不如香江的另外一位装裱修复大家。
在古籍善本的修复上面,香江有一位大师很牛的,那就是现在在荷里活道开了一家书画店的香江收藏大家张鼎辰先生(也就是后世曾经买过欧仿瓷器的那位)。
张鼎辰为什么能这么牛?他是民/国时期京派装裱大师马霁川的关门弟子。
如果大家看书仔细的话,马霁川在前面出现过——正是他的介绍牵线,张博驹从伪满政府那里收购到的《游春图》。
马霁川先生从1919年创立玉池山房,此后三十年,名誉京华。
“马老杰出弟子十二人,张鼎辰年幼,故最末,但聪慧异常,举一反三,故最得马老所爱,十六岁开始独/立持业(帮人装裱修字画),未有失手。”这段话采自崇古斋弟子回忆录《京城地界儿的那点事》。
这些书籍的修复工作,卢灿自己也没什么把握,也没时间,不知道张鼎辰老先生能不能复原这些珍贵善本。
“欸!我现在就去!”王大柱也见过那些碎片,知道事情紧急,瓮声答应后立即转道。
卢灿一行,在剑桥住了六晚,逛了四次剑桥二手市场。
收获太大,这让他都不想去挖什么罗马宝藏了。
明清史稿文件,一共收购了六十一份,其中还有一份是明代万历六年的内阁制诏。也就是大名鼎鼎的张居正担任首辅大臣时期,他们的内阁所制定的手写诏书。
其诏书内文为“二清全国土地令”,张泗维执笔,写好后贴在奏章上,旁边是六位辅臣签字。签字的下方,钤有五印,分别是玺印(皇帝大印)、章台印(内阁大印)、户部印、张居正私印,以及明代特有的司礼监印。
这是一件极其珍贵的史料,应该是八国联军时,英国/军队抢回去的东西。
这份内阁制诏裹在一堆文件中,被卢灿翻出来,如获至宝。
另外还收集到《永乐大典》副本第七百九十三卷的上半卷,可惜的是,下半卷已经被摊主弄遗失。
较为珍贵的还有宋版书——南宋阳刻版的《太平广记》第六十七卷和第一百零七卷。
此外,他还买进三件明清瓷器,都能算得上精品瓷,值得收藏的那种。
可惜,不得不离开,阿尔达汗那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完毕。
是时候挖取宝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