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文先生?”见卢灿出神,雅克嘴角带出一丝笑意,又喊一声。
呃,卢灿尴尬的点点头,“这是一尊两千四百年前的楚国鼎,不是锅,它是专门用来盛放调味料和汤羹的青铜容器。”
“哦?是吗?看来我确实捡着大便宜,是不是?”雅克的表情并不很意外,卢灿猜测他应该找人看过,至于为什么还要找自己……猜不透这些政/治家的想法。
“那就需要看你多少钱拿下这件东西了。”
跟他们这些政/治家玩心计,卢灿自恃没那水平,他准备稍后直截了当的提出购买要求,他已经很怀疑,雅克今天带这么一件东西,绝不是简单的请自己鉴定。
“一万五千法郎,它的价值与价格匹配吗?”雅克曲起手指,轻弹鼎盖,铛铛脆响。
卢灿呷口咖啡后,很诚实的点点头,“如果带回香江,它的拍卖价格会超过十万港币,约合三万法郎。”
“真是一个诚实的年轻人!”雅克微笑着点点头,看他的眼神有些变化。
卢灿愣了愣,没明白这话背后的涵义看着雅克面带真诚的模样很快反应了过来,谦逊的轻笑了下,“谢谢,这不是交朋友的基本之道吗?”
“哦,荣幸!我很喜欢东方文化,更喜欢和诚实而富有活力的东方年轻人交朋友。”他将手隔着桌子伸过来,“重新认识一下,雅克。勒内。希拉克。”
说实话,卢灿确实摸不清对方的路子,怎么又要重新认识?直觉告诉他,这不是坏事,很可能是雅克真的看重他。
两人重新握手,雅克扬扬眉,带着两分调侃说道,“刚才恨不得趴在上面,看得出,你很喜欢这尊小鼎,如果我愿意转让给你,你会出什么价位?”
“真的?!”卢灿大喜。
这件鼍鼓羞鼎拿上手再说,管他来找自己有何目的。再说了,自己原本就有心结交这位未来二十年法国政坛最大的鳄鱼,只要不超出底线,肯定会帮,就当是政/治投资!
他连忙竖起三根手指,“三万……不,三万五法郎!”
雅克笑着按按手,“就三万吧,它属于你的了!”
说完,他将鼍鼓羞鼎向卢灿面前推推。
“非常感谢!”卢灿捧着这尊像香炉般的羞鼎,看了又看,喜爱之色溢于言表——虎园鼎器不少,可带有铭文的不超过一掌之数,更何况这件鼎器,还是楚大鼎的配鼎。
他拿着桌上的卫生纸,将顶盖上及三足与鼎腹的缝隙,仔仔细细的擦拭一遍——这尊鼎保管的虽然不错,可很明显,前几任主人,对铜锈的处理不算内行,应该是用湿布擦拭的,导致它暴露在空气中时,有些氧化——缝隙间能看到一丝丝铜绿。
这种新绿可不是好东西,它会以极快的速度,加速铜锈下层的青铜腐蚀,必须要除掉。
雅克一直在笑眯眯看着,偶尔喝口咖啡,并不说话,一直等到逯卢灿处理完毕,将羞鼎重新放入皮箱后,他才开口。
“维文对金融业很了解,不知道对法国如今的金融市场怎么看待?”
这话题太大了吧?这是他今天向自己卖好的目的?可你偌大的法国金融政策,问我也解决不了问题啊,关键还要看密特朗怎么做。
可这会还真不能敷衍,卢灿坐直身子,眼睛看着对方,心底在快速整理思路,“如果从解决现阶段法国金融企业竞争力不足(法国银行在欧洲就没有太出名的)的问题来说,这种做法有些效果,但只能说是当前效果不错。”
“众所周知,金融之都,纽约第一,伦敦第二,东瀛第三,至于巴黎……呵呵,偶尔能在前十看见它。”
“英法经济总量差别不大,为什么会出现如此巨大差异呢?”
“这与他们开放的金融政策直接相关。”
“英国金融政策开放,受惠的不仅仅是国内私人金融资本,更为国营金融机构松绑,他们能很好的适应适应市场需要,对接外资,最终又反作用于自身金融体系,带动英国金融业的高速发展。”
卢灿扬手花了个圆圈,“这就是正确的、直面市场的、甚至有些残酷的金融法则的巨大作用。”
“这也给法国金融机构一个很好的启示——有时候并不是国有化越彻底约好。”
雅克走上社会的第一份工作就在审计院,还分别担任过就业和财经的国务秘书,他对金融业的了解,绝非泛泛,听着卢灿的畅谈,隐隐的点点头。
认可对方的说法,并不代表就一定会附从。
作为老牌政客,雅克的心智如同坚果,他面带微笑,等卢灿结束话语时,反问一句,“维文对英国金融政策很看好,可事实上英国的经济情况同样也不乐观。”
他摊摊手,说道,“英国的失业率很高,通货膨胀加快,产业发展明显动力不足……并不比法国好多少。”
好吧,他说的是事实。
八十年代的欧洲,经济发展变缓,英国铁娘子上台,采用的方式,与法国密特朗的方式截然不同,她在竭力的推行国有资产私有化,而密特朗则是竭力提升国有资本比例。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卢灿不是经济学家,其根本问题他从未考虑过,不过,在他的印象中,英国问题要比法国更复杂,牵扯到英国与前殖民地国家也就是英联邦的市场关系,还有就是英国与欧洲大陆也就是现阶段欧洲共同体的关系定位,始终处理不好,这极大的影响英国商品出口市场。
“你认为英国经济停滞……因为出口缘故?”卢灿的回答让密特朗有些错愕,这回答…………是不是太随意?
卢灿耸耸肩,“也许……这是原因之一。”
他先握起拳头,“目前世界上美、苏联、东瀛、西德,东德,是公认的五大经济体,如果我们靠印象来分析,就会发现有些意思。”
然后翻出大拇指和食指,“美苏像个大水池,有足够大的市场,来消化国内产品,他们的经济快速发展,不难理解。”——八十年代初,苏联的经济很牛的。
他又将剩下三根手指翻出,“再看东西德,还有东瀛,他们自身的水池不小,更为重要的是,出水口顺畅。东德的产品流向东欧和苏联,东瀛和西德的产品,流向北约和美洲。”
卢灿笑着调侃道,“欧洲市场其实也是个大水池,只不过,往这水池中放水的河流太多,池子的扩建速度,跟不上流入的水量,自然也就经济停滞。”
“水池理论”来自于三十年后央行行长周小川,周版水池理论,说的是货币政策,卢灿改为经济政策,被卢灿描述的似是而非。
道理很浅,争议也有,但已经算是理论体系,这让雅克再次对眼前的东方年轻人刮目相看。他轻轻鼓掌,点头赞赏,“你……会是一名杰出的经济学家和金融领袖。”
“可我更想成为一名收藏大家。”卢灿扬扬眉,逗趣道。
两人再度哈哈大笑。
到现在为止,卢灿依旧没摸透对方的来意,能肯定的是,他不是来问政的——雅克背后有一帮经济学家帮他制定经济政策,超过卢灿太多。
黑咖啡已冷,口感苦中带有一丝丝的涩味,卢灿索性将剩下的半杯,搁在那里,可雅克依旧在一点点的品味,直至见底。
“我在法国商行中,还有一点股份,你……有兴趣接手吗?”雅克抬起头,轻描淡写的说道。
卢灿一怔,旋即爽快的点头,“可以!”
……………………
送走雅克之后,卢灿没再上楼,他需要整理一下思路。
雅克为什么要将法兰西商业银行百分之七点二的股权,转染给自己?原因对方没说,不过能猜到一点,那就是他有志于五年后的总统大选。
卢灿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要选择自己?
还有就是,该怎么与这位已经发迹但未来会更辉煌的政客保持关系,双方关系该维系在什么程度?
另外,自己拿到法兰西银行7.2%的股权,能干什么?这会不会成为自己踏足欧洲大陆金融圈的一个契机?
他揉着眉心,实在想不明白对方所为何来?
算了,明天让康丁。梯若尔从英国过来,暂时让他帮自己署理这桩交易。
卢灿不知道的是,按照历史轨迹,雅克家族所拥有的法兰西商业银行股权,在雅克参加第一次总统大选时,被对手诟病——银行股权的来历并不清楚,据说与雅克的父亲担任商行高管时的某些作为有关。雅克最终在1991年将将其股权出售给三菱银行——这是一家与雅克关系非常亲密的东瀛银行,并还因此衍生所谓的“秘密账户风波”。
“卢少,二太太她们回来了。”丁一忠低声打断卢灿的沉思。
“哦,知道了。”卢灿起身,走出塞纳河宾馆大门。不远处,几辆大巴车上,阿欣和嘉妮,带着一帮人正在下车。
巴黎展会,终于完美落下帷幕,纳徳轩珠宝的收获,超乎想像!不过,卢灿却因为与雅克的接触,有种感觉,自己和巴黎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