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血了!
旁观的人群顿时出一阵惊呼,一**的骚动终于引起了里面人的注意。
张文墨微微皱皱眉头,低下身子和台上几个大儒低声说了几句,而后转身走下高台,挥手招来一个衙役,向远处骚动的地方示意了一下。
衙役明白了,躬身抱了抱拳,带着另外几个衙役去了。张文墨远望着那边,眉宇间有些焦灼。
按照他和苏默商定的,这时候苏默也应该到了啊。可如今却始终不见苏默的身影出现,这拿捏的太过就不是淡泊,而是傲慢了!甚至张文墨能感觉到,台上几位大儒中已然有人流露出些许不悦了。
今天的人实在太多,苏默几人在那边虽然折腾的厉害,但放在如海般吵杂的人群中,其实并不是太显眼。这也就不怪张文墨他们没能第一时间现了。
苏默这会儿却不知道张文墨的焦急。眼睁睁看着对面李兆先一口血吐出来,他的眼底却没有什么喜色,反而有一抹失望一闪而过。
从当日张悦说起这个李兆先对自己有敌意,再经过今天第一次见面时李兆先对自己显露的杀意,苏默就存了心思,想试探下那背后的黑手是不是这厮。
然而,从目前看来,显然李兆先还不够格。一个如此轻浮,而且心胸狭隘到连几句话都承受不住的人,怎么可能谋划出那般周密的阴谋?更何况,这个李兆先从开头就一步步落入自己的语言陷阱中,显然也不具备那个智慧。
那,不是他,又会是谁呢?这一刻,苏默微微蹙眉,脑海中不期然的闪过一个人的名字。李东阳!唯有那位号称李公谋的内阁大佬,才具备谋划和施展这个阴谋的能力。
但是这位李公一向风评极好,德高望重,甚至当时自己老爹都表露出极大的敬重。又为何会对自己出手呢?就为了他的儿子仇视自己?且不说他的这个狗屁儿子为什么仇视自己,单只说要真是李东阳为了儿子才做这些事儿的话,那就说明李东阳的人品根本不像外表显露的那样高尚。至少在私德上,绝对不过关。
若是自己的猜测成立,那么关键就在李兆先仇视自己的原因上了。也不知道天机那边查的如何了,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苏默脸色阴沉的默默想着。他这里沉默着,看在王泌眼中却只当他见李兆先呕血而心中不忍所致,不由对他的看法又高了几分。一个能对自己恶语相向的敌人还存有善念的人,其人品又怎么可能差了?
想到这里,她轻移莲步靠近苏默身后,低声道:“苏少兄,那李兆先一向心胸狭窄,今日如此全是咎由自取,少兄不必自责的。”
苏默微微一愣,忽然有些哭笑不得。为那个人渣自责?怎么可能!这位王姑娘看上去聪慧,但显然阅历不足,对人对事还青涩的紧呢。
摇摇头正想解释一下,猛不丁却有一个念头从心中闪过,那到嘴边的话便立刻转了弯儿。
“我实在不知道这位李兄这样,不过几句口角而已。唉,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说起来我和他从未谋面,更谈不上过节了,为何这位李兄就这么大的火性,竟似与我不共戴天似的。想来要不是对我的仇恨太大,也不至于因几句话就吐了血。这真是…….真是…….”他苦笑着叹道,脸上露出几分困惑和无奈。
王泌默然。苏默不知道李兆先为什么仇恨他,但是王泌却是心知肚明。说起来这事儿,苏默还真是够冤的,完全就是因她而遭了池鱼之殃。
如今看着苏默有些萧瑟的神情,王泌心中忽然大为歉疚。沉默一会,这才低声叹道:“苏少兄,对不起,让你受牵累了。”
苏默一怔,但猛然眼中一亮。果然,自己果然猜的不错,这王泌定然是知道其中原因的。
“王家妹子,你又说的什么对不起,这事儿本就是那厮太嚣张跋扈,欺负到我头上了,我也是不得不应对。你…….咦?你说受牵累,这是什么意思?”
王泌听他反而劝慰自己,心下更是纠结。想要解释却实在不好出口,她毕竟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莫不成大模大样的跟苏默说,是那李兆先看上我了,而我看不上他,只是他看见我和你走得近了,所以才来迁怒的吗?这话实在不好说啊。
是以,她嘴巴张了又张,最终却只是化为一声低叹,摇头道:“不是的……唉,总之,是小妹连累了少兄。那李兆先他……他是对小妹不满。”
话只能说到这儿,王泌心中无奈,明眸瞟了苏默一眼,随即低下头去不再说了。
苏默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王泌的话有些不清不楚,但他是什么人?两辈子活过来的,什么事儿没见过。虽然还不是很确定,但已经隐隐有些明白了。
尼玛,这算躺枪不?争风吃醋到自个儿头上了,可自己得多冤啊。人常说打不到狐狸反惹来一身骚,可那也是去打了狐狸了好吧。而自己呢,尼玛连狐狸毛都没看到呢,更不用说去打了。但就这样,也能惹来一身骚,自己这运气真是无敌了。
嗯?不对不对!要是真如此,那李兆先对自己有敌意也该是从今天开始啊。可自己明明察觉到,那厮相见伊始就对自己有着杀意呢?除非那嫉妒早在今日之前就有了。那是不是说,自己虽然没去打那狐狸,可是某种情况下,那狐狸却在李兆先这厮面前牵扯到了自己?
狐狸?他不由的看看低着头的王泌,这狐狸的皮毛看上去就挺艳丽,也怪不得李兆先那牲口眼红了。
只是以李兆先的身份,能让他如此失态,怕是这只狐狸的身份不大平凡啊。
想到这儿,他眼珠一转,忽然道:“姑娘姓王,难道…….”他脸上做出惊疑状,那话只说一半就打住,给人一种他猜到了某种可能的感觉。
王泌心中一震,随即却又释然。所谓先入为主,在她认为,苏默真的是一个惊才绝艳的才子,才子的智商可都不低啊。
要说之前没这些事儿,苏默联想不到自己的来历还情有可原。但是有了今日这事儿,再加上自己刚才情绪激动下隐隐透露的口风,苏默能猜到自己的身份,便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了。
想着苏默忽然不称她妹子了,却改口称呼姑娘,她心中没来由的竟有些失落。苦笑笑,抬头看向苏默,歉然道:“公子想来是猜到了,不错,家父便是大学正王懋。只是奴之前不想招摇,这才有所隐瞒,还请公子见谅。”说着,微微蹲身,向苏默裣衽一礼。
苏默心下狂震,完全没想到王泌竟然是王懋的闺女。想及赵夫子的那封信,让自己找机会和大学正当面一见,如今这机会岂不就在眼前?
只是才要伸手去怀中,忽然一道灵光闪过。自己刚刚为了试探,假模假样的喊了她一声姑娘,这姑娘便立即回应自己公子,而不是之前的少兄。由此可见,此女个性分明,是个很有原则的。
而今她父亲奉旨来查的的就是自己,自己若是通过她递信什么的,成不成的先不说,怕是之前营造的一切好印象都要丧失殆尽了。
苏默两世为人,人情阅历何等丰富。一个性格如此鲜明的人,往往都有些刚愎自负。自己通过她去传递赵夫子的信,很可能让她误会自己心中有鬼,所以才要去走门路。
若真如此,岂不凭空让人轻视?不但轻视不说,很有可能那信传到大学正手中后,也起不到赵夫子预计的结果了。毕竟,女儿和下属相比,远近信任是明摆着的了。
苏默相信,自己真要请王泌传递这封信,王泌应该会答应。只是以这女子的个性,怕是信传到后,话就不见得有什么好话了。
想到这儿,他欲要探向怀中的手又收了回来,眉头一皱,对王泌拱拱手,叹道:“未想到姑娘竟是大学正千金,默先前真是失礼的很。呵呵,也是,以姑娘的身份家世,默何德何能,敢以兄妹相称?冒犯了,冒犯了,还请勿怪。”
王泌气结,这人!明明是你先改了口,怎的现在说起来倒像是自己看不起人似的?真是太可恶了!
“你……你讲不讲理!明明是你先生分的,却来怪我。我……”羞恼之下,一句话脱口而出。只是这话一出口,顿时便反应过来,直羞的满面通红,那话也便戛然而止。
这都你你我我的了,岂不是比少兄小妹的更过分了?若不是亲近到一定程度,男女之间哪里会这般称呼?都是这该死的家伙,让自己出了这么大的糗。
王泌又羞又急,心中暗暗的骂着,偏偏却又有几分说不出的轻松和喜悦。
苏默心中暗笑,面上却装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惊喜道:“哎呀,是啊是啊,原来却是我的不是。那啥,泌儿妹妹,是小兄的不是,小兄这里给你赔罪了哈,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王泌晕了。
这转变的也太快了点吧。直接就泌儿妹妹了?人家有跟你这么熟吗?叫的这么……这么暧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真真是羞死人了。臭家伙!坏坯子!这让人家怎么回答嘛。
心中惶惶不想理他,偏偏苏默那双清澈的眼眸直直的看着,里面满是歉然和喜悦,让她怎么也忍不下心来。
羞急之余,不由狠狠给了他个白眼,赌气将身子一扭。爱咋咋的吧。王妹子干脆做起鸵鸟来,只是连她自己都没察觉,这般小儿女之态,哪里还是正常的男女之间该有的神情?
苏默也是有那么一霎那的失神,被这个娇俏的小白眼电到了。但他毕竟是老家雀了,如何不懂这是人家女孩子的矜持?正想着趁热打铁说上几句,进一步拉近双方的关系,却猛听一声怒吼传来。
“姓苏的,我和你拼了!”
这声儿充满了无尽的愤懑,带着无尽的苦楚,直如受了伤的野兽临死前的凄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