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黎塞留到来,杜迪安的目光渐渐聚焦,从空无一物的地面上收回,抬眼望着他,道:“仪式进行的怎么样?”
“正在进行中,不会有什么差错,大人请放心。”黎塞留低头谦逊地道,事到如今,他已然将身份放下,对杜迪安态度恭敬。
杜迪安微微点头,“等他的继位仪式结束了,将我们事先准备的陈词让他宣读了。”
“我会的。”黎塞留点头。
杜迪安慢慢收回目光,低垂着望着地面的空气,思绪再次飘远。
黎塞留偷看了他一眼,见没自己什么事了,当即缓缓退了下去。
当太阳逐渐浓烈时,仪式也进行到尾声,巴顿独自一人站在祭台上,面对着四面八方扑面而来的目光,心中虽然紧张,但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自己手里的圣经上,倒也显得不那么尴尬局促。
这本圣经非常厚,但他翻开的地方,却是另一层夹纸,上面是昨夜古语老师将圣经上的古语翻译过来的新字,他在昨晚已经一字不错的通读了两遍,此刻娓娓道来,虽然略显紧张,但也没有出现错漏的地方。
谁也不知道,在如此庄严的时刻,台上正在虔诚宣读充满博爱诗篇的人,满脑子想的却只是不要出错。
片刻后,圣经终于读完,巴顿松了口气,合上圣经,这才感觉双手已经捧得有些僵硬吃力,他抬头看了一眼前方,顿时见到无数密密麻麻黑漆漆的脑袋,以及前排一个个气宇不凡的大人物投射过来的目光,这些目光似乎洞察一切,看穿了他的所有底蕴。
这时,黎塞留领着两个全身一身雪白长袍的老者缓缓上台,两人手里分别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是教皇权杖,以及至圣王冠。黎塞留面色肃穆,步履沉稳,一步一步走近巴顿。
巴顿头一次看见如此严肃的教皇,心中一跳,有些紧张,不知该如何是好。
黎塞留望着这个少年眼中的怯意和局促,心中涌出一阵惆怅和伤感,虽然这次的事情是在杜迪安的谋划下进行,但他何曾想过,取代自己成为新一任教皇的人,却是一个如此稚嫩的少年,他感觉有些愧对以往的历届教皇,以及自己曾经爱惜的这座山。
沉默片刻,在传道钟声响起时,黎塞留清醒过来,收起心中杂念,按着仪式,一边说着颂词和嘱托,一边将陪伴自己多年的权杖和王冠交递给巴顿。
巴顿的头上原本便戴着白色帽子,将他的一头黑发罩在里面,黎塞留为他加冕王冠时,并未取下这白帽,而是直接套在了上面,虽然别有用心的人看到这一幕会觉得有些奇怪,但大多数人并未见过教皇继位时的盛况,也不知道光明教廷的传统,倒没怎么注意。
转眼间,巴顿披上了华丽尊贵的教皇衣袍,以及代表着至圣至真的王冠,手握着光明神赋予神权的权杖,站在了高高祭台上,尽管他的眼中充满紧张和不安,但尊容气质却已经散发而出,广场上发出海啸般的欢呼声,如浪花般阵阵传递而来。
看见这欢呼呐喊,巴顿心中渐渐萌发出了自信,以及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
在欢呼声中,黎塞留将手里的卷轴递给了巴顿,低声道:“你如今已是新任教皇,刚刚继位,按照规矩,要陈述你对光明教廷未来的看法,以及抨击黑暗教廷,等你陈述完了,就该表达你的恩泽,这些都在这上面。”
巴顿微怔,醒悟过来,立刻收起。
等欢呼声结束后,巴顿轻咳了一声,鼓起勇气,将卷轴打开,粗略扫了一遍,知道了大概的内容,当即从头诵念了出来。
广场上无数人倾听着,这也是他们今天来此的主要目的。
“……我宣布,从今日起,光明教廷在各地庇护税征收减半!从今以后,所有贫困乡镇,皆可向光明教廷申请扶贫……”巴顿粗着声音,让自己的话尽量传到更远的地方,“第二点,从今日起,赦免五年内所有扰乱教廷治理,轻辱教廷的罪犯……”
台下一片雷鸣般的欢呼。
坐在前排的军部将军,审判所分所长,以及骑士殿堂的传奇骑士等人听得目瞪口呆,这第一条恩泽未免太大方了吧,庇护税征收减半,这得损失多少钱啊?至少抵得上一个财团的整年收入吧?!
至于第二条,倒在他们意料当中,历届教皇继位时大多会进行一系列的赦免罪犯,以显宽容。
“第三点,恢复元素神殿传奇天才‘杜迪安’的身份,杜迪安大师曾被黑暗教廷陷害,经过详细审查,已查清杜迪安大师的清白,即日起恢复杜迪安大师的身份……”巴顿念到这里,心中有些激动起来,当初杜迪安被全面封杀,让他好生担忧,没想到如今却被解封了。
“第四点,贫民区扶贫计划即日启动……”
转眼间,巴顿一口气说了六条,将上面的内容一口气说完,才收起卷轴。
广场上已是掌声雷动,欢呼不歇。
尤其是广场外缘聚集而来的富商、平民等人,发自内心地感到激动,在这六条恩泽中,除了减免庇护税外,还有诸多其它税务,要知道,这些沉重税务一直都是压在他们身上的大山,如今却减轻了大半,如何能不激动欢呼?
黎塞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眼中有些复杂,不知道杜迪安究竟是怎么想的,他本以为杜迪安会借此机会,提高各方面税务,将民众压榨干净,将财富全都聚集到自己手里,但没想到,后者却恰恰相反,非但没有压榨平民,反而给了平民更多的机会,更多的帮助。
他不知道,光明教廷落到杜迪安这个小魔头手里,究竟是好是坏,同时有些惭愧,自己在这方面,居然做的还不如这个阴险毒辣的小鬼好。
论当教皇,自己似乎还不如他够格,耻辱!
卡奇听到大殿外面巴顿朗声宣读的话,心中松了口气,向杜迪安恭敬道:“少爷,您的身份终于恢复了,能够不再掩藏了。”
“能解救自己的,终究还是自己,也只有自己。”杜迪安漆黑的眼眸深处有一丝深沉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