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岐领着众人退出了房间,只留下兰一个人在里边,只从这一件事,足以看出沈岐对兰的信任。
沈碧欢注意到甘苓的神色不安,特别是看到兰后,这种不安变得分外明显,知晓她内心对兰的极度不信任,想了想,还是走到沈岐身边,小声唤道:“祖父。”
沈岐单手背在身后,见是沈碧欢,严肃的面色稍缓,“怎么了?”
“祖父,欢儿听闻祖父前些日子的病是兰先生治好的。”
沈岐嗯了一声,“兰先生是江湖人士,看起来不甚可靠,但也有几分真本事,我身的病连邱云都束手无策,他却有法子治好,这一次说不准也可以。”
“祖父,并非是欢儿多疑,您可曾查过这位兰大夫的来历?他贸然府替您疗伤,治好了,是于您有恩,但恩人的来意让人生疑,也摸不清对方的底细,欢儿看来总是有些危险的,让他单独与祖母待在一块儿,还是让人暗盯着些的好,祖母的身子骨不甚强健,还是需要人好好护着的。”沈碧欢顾及沈岐的面子,说得很是委婉。
沈岐闻言只是盯着紧闭的那扇门,没再说话,沈碧欢轻叹一口气,转身回了母亲身边。
“怎么样?”甘苓问得有些急切。
沈碧欢轻轻摇头,说:“让兰先生试试吧。”
甘苓的心底一沉,沈碧欢这么说,代表沈岐也是这个意思,算她再反对也没用,兰到底已经在里头待了一段时间,要下手也足够了。
沈碧欢看了眼四周,忽然发现沈碧月并没有跟过来,她伸手招来落凝,背着甘苓和沈岐嘱咐了她几句,落凝点点头,悄悄离开了。
那一头,沈碧月要回泊云居,有人粘粘腻腻的,非要跟着她一道回去。
从逢明斋一路回泊云居,这一段路不知道要遇到多少人,沈碧月自认是个脸皮厚的,但也远没他想得那么荒谬,这简直是生怕别人看不见他们腻在一块。
沈碧月睁开眼,望着帐幔边沿绣着的紫色小花,神智陡然回笼,发觉肩膀凉凉的,薄薄的茧子拂过,有些痒痒的。
“别动。”床边坐着人,他侧着身子,微微弯下腰看她,指尖带着薄茧,一下又一下地流连,有些爱不释手的意味。
她的衣裳褪下,露出半个肩膀,肩刺着一朵蜿蜒缠绕的芙蓉花,最是灼目的艳红色,衬着她雪白的肌肤,在他眼底悄然绽放,镌刻成天底下最美的一副画。
“没什么好看的。”她坐起身,将脸侧到一边,打算拉衣衫,却被他按住了手。
“为什么弄成这个样子?”他问,“这个位置,是我咬过的地方。”
他的记性还真好。
沈碧月挣开他的手,飞快将衣服拉好,低头系着被拉松的腰带,“之前的话不作数了,等你喜欢偷袭人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我什么时候答应和你在一块。”
这人的性子实在顽劣,她不同意他跟着一道,他假装也同意,在她临走前偷袭,点了她的昏穴,方才应该是一路抱着她回来的,还有强行看她肩的刺青……虽然知他本性,但该恼的还是一点不能落下。
邵衍起身走到她的妆奁前,伸手在头挑挑拣拣的,沈碧月看了眼他的背影,也不在意他做什么,弯腰穿鞋。
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停顿了会儿,菱花刻意压低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进来,“姑娘,出事了。”
沈碧月正要出去,谁料邵衍突然说了声:“别进来!”
外面立刻没了动静。
沈碧月蹙了眉,朝邵衍望过去,见他仍旧背对着她在翻找着东西,也不知道在找什么,找得那么仔细。
邵衍察觉到她接近,便侧过身,手握着一根簪子,一见他手那根簪子,她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你要做什么?”
他握住簪子的手轻轻垂下,侧眸望住她,也不回答,那眼神让她忍不住心惊。
沈碧月抓住他的手,心底掠过些许不安,“你是在找这个?”
那不过是根普通的簪子,只是于她来说,这个簪子是她平日里最喜欢戴的一支。
“之前我在手腕刻下你的名,作为让你相信我的证明,现在依旧能够再来一次,我没有自残身体的嗜好,但你若不信我,可以试试这个。”
她说:“把簪子放回去。”
他像一块石头一样,一动不动的,眸映满她的身影,在他的眼底最深处,有着驱散不开的深深执拗。
沈碧月与他对视一阵,脑忽然浮现出回他用她的簪子划过手腕的情景,每每回想起来都让她心底涌起无限复杂的情绪,说不清,也无法形容,但她无法不动容。
思及此,她低声说:“你没有自残身体的嗜好,我也没有让你伤害身体的心思,不要这么做,放回去吧。”
“好,你把刚才的话收回去。”
沈碧月突然来了火气,“你这是在逼我妥协吗?既然你连自己的身子都舍得伤害,那我凭什么再信你……信你以后不会害我。”
“害你?沈碧月,你真是没有良心。”邵衍反抓住她的手,狠狠扯进怀里,胸膛里的心跳剧烈,双臂用力,带着深深的克制,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沈碧月本来恼他,当下便用尽全身力气挣扎起来,“别碰我!”
邵衍紧紧锢着她,算她死命咬着他的胳膊也不松手,两人扑通一下坐在了地,撞得桌椅震动,桌的妆奁猛烈摇晃着,险些洒了满桌的珠玉首饰。
“我自幼丧母,身边再无可信任之人,对我好的,都皆为我所累,对我不好的,极尽所能地陷我于死地,经过一年年的挑挑拣拣,身边人逐渐剩下的大多都是那些心思歹毒,粗鄙猥琐的恶人,或是阳奉阴违,借我登高的小人。”
怀里的人渐渐安静下来,即便他抱得再用力,也不再挣扎了,她这样乖巧,邵衍霎时觉得心头一软。
“每每回想起第一次碰见你,那时寒症发作,走火入魔,险些害了你性命,你却救了我,尽管当时你只是想自保,但阴差阳错,还是救了我的性命,你我注定要纠缠在一起,你救了我的命,我永远不可能放任你不管,所以别恼我。”
邵衍难得放软态度,沈碧月靠在他胸口,耳边全是他砰砰作响的心跳声,从快到慢,都是他每一份心绪的泄露。
“小昭,你说好要与我在一块,那无论是我好,还是不好,都不要总将分开二字挂在嘴边,我不喜欢听,我想和你亲近,不是冒犯,是心里喜欢,你若不喜欢,那我尽量忍着,一次两次都没关系,但你不能逼我一直忍着,那是男人的本性,对自己想要的女人,无论是身体还是心,一分一毫都要占据。”
沈碧月沉默了许久,才说:“你到底与从前不一样了。”
从前的邵衍,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真也好,假也罢,他不是那么轻易服软的人,即便是骗人,或是诱人入局,断然不会委屈了自己。
“是不一样了。”他低头轻笑,连他自己都早早发觉了这一点,只是没有那么快承认,对她产生的每一丝异样情绪,都一点一点地渗透进五脏六腑,待他真正愿意直面自己的心思时,早已经被她牢牢缠住了。
“似乎碰你以后,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如我从不愿碰人,男人或女人都一样,但碰你,属于男人的那点本事全部涌来了。”他凑在她耳边低声说,温热的气息夹着几丝凉气,像他的手,时不时轻触肌肤,让人禁不住颤栗。
有什么东西钻入心房,逐渐深入,热气在体内氤氲开,瞬间漫脸颊,沈碧月白皙如玉瓷的肌肤染红晕,少女的羞涩与娇气宛若含苞待放的花,只待一掬水来滋养,便能舒展花瓣,肆意盛放,那是姑娘家的美丽最荡人心神的一面。
邵衍微微勾起唇角,捧起她的脸颊,一个轻柔的吻印在姑娘微闭的眼帘,带着无限温情。
“别以为你说了好听话,我便会相信,会心软,人的心不挖出来看看,谁晓得是红是黑。”她手用力,将他猛地一推,他顺势往后躺,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意,一瞬不瞬地看着坐在自己身的姑娘,颇有一股纵容的意味。
沈碧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平静,仿若她是屠夫,而他是砧板任人宰割的鱼,手指一动,下一刻便落在了他的胸口,嘴里说了句,“你真是个疯子。”
一室暖意被人轻轻一搅,便成了让人心神激荡的春意盎然。
菱花本来听见桌椅碰撞声,还以为两人又吵了起来,没过一会儿,耳边传来引人遐想的动静,她便垂下头,默默走远了。
------题外话------
攻与攻的碰撞,火花四射!
作者:“……听说豫王很高冷,很嚣张?”
豫王:“……呵呵,高冷?嚣张?能哄夫人开心?”
被哄的夫人揪着他衣襟:“走,回房里再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