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白日的,陡然这么一张猫脸探出来,也是够吓人的。
天风立马把这个装神弄鬼的人给认出来了,眉头微微一抽,“不好好照顾雪球,在主子殿前胡闹,若是嫌照顾雪球还不够你忙的,我可以帮你跟主子说说,再加点事情做。”
大食用胭脂水粉在脸涂涂抹抹,拉圆双眼,鼻尖涂一块粉红色,脸颊两侧黏又长又弯的硬胡须,本来是一张圆圆的娃娃脸,倒与猫脸很是契合,脑袋顶着两只小耳朵,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形容与真正的猫耳朵一模一样,还真给她鼓捣成了一只彻头彻尾的猫精怪。
“天风老大,我这是在逗雪球玩呢,看不出来吗?我扮的是母猫,雪球总是窝在府里不愿见人,也没有哪只母猫敢爬进来找它玩,主子最近有了新欢,也不爱搭理它,雪球可失落了,现在也只有我陪着它。”大食絮絮叨叨地念着,身依旧穿着灰扑扑的麻布衣裳,两只耳朵下面垂着麻花辫随着她说话的时候一动一动的。
哪家的猫精怪还留辫子的,天风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这一身的打扮,忍不住在心底叹口气,索性懒得搭理她,转头往沈碧欢住的地方去了。
“天风老大,你不好好伺候主子,还想往哪家姑娘的院里去?”大食跟在他身后,悄悄问着。
“这不是你该问的事情。”天风淡淡道,眼角往她怀里一瞥,空空如也,连一根猫毛都看不见。
大食也瞧见了他的眼神,连忙解释:“这个时候雪球都在园子里睡懒觉,连我都不给接近的。”
真是一只傲慢得能飞天的猫。
“别跟过来。”天风丢下这句话,直接甩开她了。
大食看着天风离开的方向,也不敢真的紧跟过去,慢慢地,远远地跟着他的方向走,她知道天风去的那座院子里住了谁,走到附近,便偷偷潜伏起来。
果然不一会儿,天风出来了,跟在他后头的是一个面貌端秀的姑娘,走路轻缓,腰杆挺直,显得分外端庄,只是低着头,便显得有点怪。
天风忽然停住步子,头也不回地说:“大食,说了让你不要跟过来,好好的不去喂猫,非把我的话当耳边风,稍后我禀了殿下,打发你去马厩里喂马。”
大食一下子钻了出来,叉着腰,“谁说我跟着你了,我只是往这边走,不小心崴到脚了!”
沈碧欢骤然见一个人钻出来,有了天风的话在前,做足了准备也没被吓到,但一看清对方的那张脸,立马惊得浑身一颤,猛地往后退几步,眼神惊恐,张着嘴,差没叫出来了。
这一退,绊了个仰面摔,幸好及时用手掌撑住,但屁股还是狠狠磕在铺路的卵石,剧痛无。
“姑娘,你没事吧?我不是有意的。”大食连忙要去扶,一张怪异的猫脸猛地凑到眼前,沈碧欢这次吓得闭眼尖叫起来,挥手乱抓。
天风也没去扶,只是淡淡扫了大食一眼,大食眨了眨眼,悄悄笑了一下,连忙往后退,然后转身一溜烟跑远了,便跑的时候还边回头看,见天风依旧冷冷淡淡站着,沈碧欢颤抖着身体,是站不起来。
她知道天风是故意的,不然装作没看见她行了,何必又故意停下来叫她,她现在这幅模样,任何一个娇娇小姐见了都会吓得失声尖叫。
“沈三姑娘,您可以松手了。”天风目视前方,一动不动。
沈碧欢这才发现自己攥住了天风的衣角,立马猛地缩回手,面闪过一阵羞耻,“刚刚那个……”
“让沈三姑娘受惊了,那是殿下为了逗猫而特意请来的戏子,经常在府与猫嬉戏,无意惊扰沈三姑娘。”
“原来是这样,没关系。”没人在一旁扶着,沈碧欢顿时有些尴尬,便勉勉强强地自己爬起来,低头看见手心里磨蹭出几个小小的伤口,还有丝丝鲜血渗出,她的心头不禁涌过一阵委屈。
她何时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此时更是无想念沈府,想念兄长与母亲了。
到了正殿,天风领她一路进了内殿,在一道屏风前止步了。
“主子在屏风后边,沈三姑娘有话在这边说行了。”天风说完离开了。
沈碧欢心跳得有些快,隔着薄薄的屏风,看不到另一头的人,但还是能捕捉到细碎的动静,如衣袍滑过桌面的窸窣,还有棋子落盘的轻磕声。
“臣女沈碧欢,拜见殿下。”她往地一伏一跪,行了大礼。
那一头迟迟没传来声音,若不是棋子落盘的声音还在,她几乎都要以为方才的一切动静都是她的幻觉了。
“听说你有事要与孤说。”男人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声线低沉微哑,像是古琴最重的音,随着空气的波动震入耳,心胸也跟着跳动起来。
“臣女斗胆面见殿下,乃是有三件事要求殿下允诺。”
“求孤?身为女子,你的胆子倒是大。”豫王的语气稍提,似乎很是感兴趣,连之前一直不曾停歇的落子声都没了,“行啊,你说说看。”
“臣女一求殿下能够告知臣女家情况,祖父年岁已大,臣女不孝,自愿跟随殿下入府,却不曾与祖父商议过只字片语,只怕他老人家担忧,也担心给殿下惹麻烦。”
“二求呢?”
“臣女二求殿下能够接纳臣女,臣女既然跟了殿下入府,便做好了自荐枕席的准备,只要殿下愿意,臣女什么都会去做。”
“什么都会做?以你这般孝顺的性子,若是要你去忤逆魏国公,你是否也愿意?”
沈碧欢没有半点停顿地回答:“臣女若跟了殿下,沈家便与豫王府同心一脉,祖父亦会敬重殿下,殿下想要的,若是沈家能够帮忙,臣女都会不遗余力地说动祖父去做。”
豫王轻笑一声,淡淡问:“说得有理,那三求呢?”
“臣女三求殿下将大姐姐放回沈府,大姐姐做过的事,不论对错,由臣女一力承担,还望殿下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