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南回过神去追,祁凌却已经不见了踪影,并且自己身上的《三生三灭决》也不见了。
之前祁南被祁凌拿走秘籍时,曾回到客栈寻找,最后想起祁凌曾经在马棚站了一会儿,就去马棚翻找,恰好找回了秘籍,很快他就听说几大门派抓住了阴鬼门的魔尊,意识到可能是祁凌,就匆匆赶去。
等祁南赶到时,看到的就是祁凌一身伤被绑在石柱上,身前全是要杀他的人群,祁南也顾不上掩饰,直接用了《三生三灭决》的功法,把人先救了下来。
但他没想到祁凌竟然还存有奋力一搏的力气,这下《三生三灭决》被他拿走,应该就很难再拿回来了。
这几场连续的镜头拍下来,整个小院里的内容就拍完了,之后的内容需要换到旁边的客栈去拍。
白久刚才拍掉药碗的时候,褐色的汁液撒到了季降的衣服上,好在两人都沉浸在戏里,没有影响到拍摄。
下戏后,季降脱了外套,才发现连里面的衣服也湿了。
白久有点不好意思:泼的位置不太好 。
没事,季降说,反正要换衣服了。
白久主动帮他拿了外袍,还要帮他解腰带:我帮你。
恰好孟和志从旁边走过,看到白久的动作就笑了:祁凌这是礼尚往来啊。
白久一开始没明白他的意思,等想到中午那个尴尬的场面被孟和志撞了个正着后,才讪讪挪开了手指:你自己脱吧。
季降没忍住笑了出来:怎么了,避嫌?
白久索性连外袍也丢给了他:对,避嫌!
客栈里,两个人都换了一身衣服,这里的戏份是两个人追逐对打的戏,从一楼打到二楼,再打进房间,最后白久从窗户跳出去。
为了这场动作戏,昨天下戏时白久和季降特意又去练了一个多小时,由于每个场景怎么打设计的都不一样,要记的动作很多。
白久一边跟着武术老师比动作,一边看季降这里是怎么回的,比着比着就又忘了:等等,这里是什么来着?
这样,季降跟他示范,你低头,躲过这一剑,然后转身跳回来。
哦哦,白久点点头,重新比好动作,然后从桌子上跳过去对吧?
对。
正式开拍后,白久和季降神情严肃,迅速出手,两个人的招式和动作都十分利落,速度也丝毫不慢。
只是在白久低头躲过季降的剑锋,起身跳起来要从桌子上翻过去的时候稍微慢了一秒,脚被桌沿绊了一下,整个人重心一歪,朝着旁边的木地板摔了下去。
小心!季降忙伸手去拉他,却没能拉住,反而跟着一起摔了。
在撞到地板前一秒,季降硬是猛地一拽,把白久拉到了自己身边,让自己承受了大部分的冲击力。
哗啦!!!桌子椅子都被带翻,凌乱地倒了一片,动静很大。
周围的工作人员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季降则第一时间看向白久:摔着没?
白久显然有点懵,眨眨眼,半天才说:是我跳低了。
季降哭笑不得地坐起来,顺便扶起白久:知道跳不过去,还不借着椅子跳一下,非要直接跳?
白久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我也不知道跳不过去,我以为这个高度肯定能过
季降叹了口气:我要是不在旁边,你刚刚就是头朝下摔的。
白久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那真是要感谢祁大侠的救命之恩了。
之后的镜头是两个人在楼梯上打斗,这次季降很小心,反复注意着白久的动作,平稳地拍完了楼梯上的镜头。
等到房间里时,动作就好做多了,白久也越来越得心应手,甚至可以自己设计一些动作和季降对打。
祁凌翻窗的镜头为了拍的利落好看,要求演员直接从窗户空翻出去,一开始找的是替身演员,拍了几组镜头后,白久向孟和志提出,想自己上场试试。
他身上绑好绳子,背对着窗户要往外面的软垫跳,季降有点担心,一直在确认绳子的长度和白久的落地轨迹。
白久双手按在窗户的底框上,深吸一口气,想好了出去的画面,猛地后仰一跳。
咚!白久重重落到了垫子上。
季降忙跑了过去:没事吧?
没事,白久站起来,落地太笨了,再来一次。
镜头重新上移,白久再次从窗户落了下来。
一次又一次,为了这个镜头,白久重复拍了十几次,季降眉头皱的越来越紧,到最后他忍不住走到孟和志身边问:这次过关吗?
早就过关啦!孟和志说,想拍的再好看一点,所以又拍了这么多次。
孟和志这么一说,季降也没什么话可说,只能站在垫子身边盯着,避免出现意外。
不过拍到最后一次时,还是稍微出现了一点意外。
白久为了滞空时动作帅气,没有给自己留足够的转身时间,最后几乎是上半身整个砸到垫子上落的地。
季降脸色当场就白了,第一个冲上去扶起了白久,直到看到白久没受伤后才稍微放松一点。
不过白久的胳膊蹭破了皮,红肿了一大片,季降拉着白久坐到一边给他涂药,一边涂一边数落他:为什么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明明有替身,这个动作你没必要自己完成。
我想试试嘛,白久呵呵一笑,自己跳下来效果好啊。
季降摇摇头:实际在片子里这只是很短的一瞬间,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的。
我知道呀,白久笑着说,但起码我自己知道,这个镜头是我努力付出过的。
季降见他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就也不说话了,沉默地涂药。
白久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对:你生气了?
没有。季降的语气很冷淡。
白久眨眨眼,缓声说:别生气呀,没事的,我有分寸。
你有吗?白久不提还好,他一提,季降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你自己算算,你今天摔了几次了?
那不是都没事嘛。白久小声嘀咕。
没事?季降说,你的目标就是不出事?那要是出了事呢?
白久被他说的自己也忍不住皱起了眉:都做好安全措施了,旁边也都是人,会出什么事?我想让拍摄效果好一点也有错吗?
季降的气势却丝毫不让:做好安全措施就没事了?有保险就没事了?意外之所以叫意外,就是因为你根本预料不到!
白久被季降的语气激地炸毛,瞪向他:季降你够了!我能出什么意外!
你说呢!季降突然大声,你能出什么意外?你说呢白久!
季降这还是第一次这么大声又严肃地喊白久的名字,他的语气又像是生气又像是心疼,还带着几分后怕,死死地盯着白久,目光直白又愤怒。
白久看着他,像是突然被什么定住一样,整个人都愣住了。
第97章 《凌云志》15
也许是重生的缘故,白久在某些时候对生死看得很淡。
名利、容貌、地位这些东西拥有的再多,死亡的那一刻也是带不走的,命运在生死面前总是公平的,一场意外,就可能毁了苦心经营的一切。
白久看淡这些的同时,也对危险的感知变得有点迟钝,很多在季降看来随时可以危及生命的动作,在白久看来可能只是一次普通的尝试。
季降以前并不会这样直白地给出反应,大多时候他是温和内敛的,但今天两人这样直接激烈的冲突,让白久突然意识久违地到了自己的问题。
他不在乎,不代表别人不在乎,一意孤行,伤害的也许是自己身边关心自己的人。
白久愣了半天,呆呆地看着季降,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季降似乎意识到自己说话太重了,愕然地眨眨眼,又移开视线,深呼吸几次,轻声开口: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白久这下是真的感觉愧疚了,每次两个人争吵,道歉都是季降先说。
我我知道了,白久小声说,我会注意的,你你别凶我。
季降立刻看向他,语气有点急切:我没有凶你,我只是担心,白久,无论如何,你平安无事才是最重要的。
白久认真地点点头:我知道。
季降之前太激动,口不择言,生怕让白久回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现在见白久没生气,就松了口气,问他:不说这个了,晚上想吃什么?
白久想了想:牛排。
好,季降其实也无所谓他说什么,反正都会同意,那就吃牛排。
第二天的戏是重头戏,剧组出了外景,找了一个很大的山洞搭景,调试好灯光和喷雨器后,季降和白久准备上场了。
这里是祁凌拿走《三生三灭诀》之后的剧情,祁凌开始修炼口诀,却因为遭到阴鬼门背叛自己的属下偷袭受伤,在练功时不慎走火入魔,心神大乱。
而祁南也因为之前救下祁凌时用了《三生三灭诀》,被以浩然峰大师兄罗涅生为首的正派人士追杀,躲雨时发现了祁凌,就帮他调理经脉,两人一起在山洞度过了狼狈的一晚上。
这里也是全剧两人最后一次友好相处,随后的剧情就几乎只有打戏了。
白久依旧是一身黑衣,由于刚刚拍完在雨中追逐的戏,头发还是湿的,发稍缓缓地滴着水,外袍上也全是水珠,闭着眼在干草团上打坐,他的脸色苍白,嘴唇上有血珠,紧皱着眉。
孟和志将镜头拉进,随后喊道:准备打板,季降进!
祁南躲雨时意外发现有个山洞,可是还没走进就察觉不对,停在了山洞外,他意识到里面分明有人,并且听这个呼吸声,应该还是个功夫和自己不相上下的高手。
祁南谨慎地后退一步,准备另找地方躲避时,突然听到里面传来的一声闷哼。
他身体一僵,转头看着山洞,不敢置信地往里走了两步,都没有遭到攻击,等他的眼睛适应山洞内昏暗的光线时,发现里面的人果然是祁凌。
祁南正要问他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却突然发现祁凌的脸色不对。
祁凌盘腿运气,神情痛苦,嘴角不断有血珠沁出,气息也十分紊乱,分明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不好!祁南几步跑上前,双手抵在祁南背后为他运气,稳住心神!
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祁凌吃力又缓慢地睁开眼,察觉到身后人的动作,勉强开口:你
别说话,祁南皱眉,收心,凝神,不然你之前练的功就前功尽弃了!
祁凌闭上眼,专心跟着祁南的引导运转气息,逐渐控制住了那些到处冲撞的真气,只是脸色更加苍白了。
他睁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感觉浑身都轻松了不少。
祁南也是一头的汗,他收回双手,叹了口气:我早说了,《三生三灭诀》若是修炼方法不当,反而会被其所伤,你偏不听。
祁凌侧过头沉默地看着他,却没有回话。
祁南又起身去找山洞里的枯树枝,一边找一边说:这么冷的天你也不生火,不怕冻死吗?
祁凌垂下眼眸,终于说了自见祁南以来的第一句话。
生火,他们会追过来。
祁南脚步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找树枝,堆成一团后,用随身带着的火折子点燃。
有了火光,山洞里终于显得温暖了些,驱散了寒气,连两人之前的气氛似乎也缓和了不少。
祁南走到火堆旁边,面对着祁凌坐下,问他:追杀你的是什么人?浩然峰?长华山?还是那天在山巅的那些人?
祁凌淡淡开口:都不是,是阴鬼门的人。
祁南一愣:阴鬼门?怎么、怎么自己人会追杀你?
祁凌扫了一眼祁南身上的伤,反问他:那谁又追杀了你呢?《三生三灭诀》不在你身上,阴鬼门不会去找你的麻烦。
祁南顿时苦笑一声:我们都被自己人算计了。
还可能是同一批人,祁凌淡淡道,他们不仅知道我的行踪,还知道你的。
祁南皱着眉想可能是哪些人,祁凌却已经又闭上了眼,他刚刚勉强平息翻腾的气血,之前的追逐和内力的透支早就让祁凌没了力气,仅仅一小会儿的功夫,他竟然睡着了。
祁南转头就看到祁凌已经坐着睡着了,头微微垂下,一向肃杀的脸上难得有了点脆弱的意味。
这让他想起祁凌小时候,因为屋子太大,祁凌害怕一个人睡,大晚上抱着枕头跑来找他,被自己装凶赶出去后又委屈巴巴地坐在门槛上,鼓着小脸等自己心软,再让他进来一起睡。
那时候,恐怕两个人谁也不会想到,他们会有今天这样你死我活的局面。
祁南叹了口气,起身走到祁凌身边,试探着摸了一下祁凌的肩膀。
也许是太累昏迷,或者是对自己的气息熟悉,祁凌并没有被惊醒。
祁南于是弯下腰抱起祁凌,将他放到旁边的干草堆上,草堆上铺着自己的外袍,能稍微软和一些,又把祁凌的外袍扣得再紧一些,坐到祁凌旁边,为他挡着洞口吹来的风。
火堆持续燃烧着,由于一直有人添柴,也就一直没有灭,橘黄色的火光在山洞的石壁上跳跃,为漆黑寒冷的夜晚增添了一点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