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耳边落了句低语:“若是不喜欢,会让你将我扒光么?”
黎洛栖让他说得心头泛痒了,赵赫延扶着她的腰,让她黏过来,小东西又问了句:“为什么呀?”
剑眉微凝,黎洛栖认真地等着他说呢,可是良久了,她腰都酸了,赵赫延也没说话,她脸上的笑也僵了,“夫君?”
他眼睑微压,“喜欢要什么理由。”
黎洛栖着急了:“有啊,就像你给我泡茶汤一样,我被辣肿了明明跟你没关系,但你还是帮我了……”
这跟以往完全不同,不是出于任何补偿的心理,而是仅仅因为你不舒服这件事与我有关。
黎洛栖等着他说,心里越等越难过,嘴角一压扁了起来,“所以、所以……不论家里给你迎了什么样的冲喜娘子,就算、就算是任何人,就算是国公府的刘娘子……”
“黎洛栖。”
“你也会对她好是吗?”
赵赫延呼吸沉沉,“都是没有发生的事情,你臆想什么?”
“可是……”
她被他方才叫自己全名吓到了,人顿时委屈起来,眼泪汪在清瞳里,“可是我就是因为冲喜才来的,你是因为感谢我吗?才对我好……”
还是问不出来理由……
黎洛栖吸了吸鼻子,从轮椅上下来就钻进被窝里了。
赵赫延看见落在一角的干布,她头发又没擦干就睡。
他拾起后将轮椅往床边推去,扶着拔步床柱站起身。
黎洛栖闷在被子里,但他的一举一动她都听得清楚,眼泪忽然酸地一下就溢出来了,好像怎么样都对他生不起气来的,他的眼睛哪怕不看她,哪怕不乞求,哪怕他拿着刀子指着她时,她都不会气。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贱。
他说喜欢,却一个理由都没有……
哪怕随便捡一个呢。
忽然,湿润的发梢让人缓缓牵扯,紧接着传来干布在上面摩挲的声音,黎洛栖怔了怔,她没想过赵赫延会给她擦头发。
她躲在被子里委屈地用手背擦眼睛,完了,又多了一个喜欢他的理由。
不知过了多久,她昏昏地睡了过去,两人没有像往日般做那些亲密事,她睡得浅了,听见打更声,从被子里悄悄爬起来。
正屋的地龙烧得暖和,而且两个人凑在一张床上,她睡觉再也不冷了。
心里想着今日要陪祖母去明镜寺的事,更不敢耽搁,果断从床上爬起身,好在床够大,他小心翼翼地绕到床尾出去,以防惊动了赵赫延。
正当她在黑暗里摸索着穿好鞋后,逋一起身,忽然感觉衣角让人抓住了。
她一回身,就看到赵赫延坐了起来,她吓了跳,“吵醒你了……”
他的手还抓着她的衣服,问道:“你去哪?”
黎洛栖轻声道:“昨晚跟你说过的,要陪祖母去明镜寺。”
她没想到还是吵醒了赵赫延,毕竟像他这种警觉性高的人,不会醒才怪。
忽然见他掀开被子也要起身,黎洛栖忙按着他肩头:“怎么了,外面冷。”
他低声道:“我陪你出门。”
黎洛栖愣了愣,“不、不用的……”
赵赫延却不听,径直将轮椅拉过来,黎洛栖自然不肯,便伸手要将轮椅拉走,赵赫延扶着床柱起身,她知道自己的力气对付不了他,于是一屁股就坐到了他的轮椅上。
赵赫延愣了,黎洛栖傻了。
上一次踢他轮椅的下场历历在目!
“啊,夫、夫君,我刚才是差点要摔倒了,不小心,不小心……你别生气啊……”
黎洛栖着急了,一大早的脑子也不清醒,语无伦次地解释后自己都快哭了:“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她仰着头看他,赵赫延沉了沉气,“起来。”
黎洛栖就像霜打的茄子,起来扶赵赫延,却听他道:“不用。”
她僵在原地,完了,夫君生气了。
欸,她昨晚也气的,还没被哄好呢,现在好了,到他有理由让她愧疚了。
“我还要换衣服,夫君你先睡一会。”
赵赫延转着轮椅停在屏风外的妆镜前,一副我看你换。
黎洛栖揉了揉眼睛,本来还挺困的,现在别提多清醒。
正当她从壁柜里拿衣服出来时,眼前的昏暗忽然亮了下,她回头,就看到赵赫延将烛台点亮了。
暖黄的光映在地上,照着她的脚边。
“谢谢夫君……”
黎洛栖拿出束胸,刚要换时,感觉赵赫延在身后,于是偷偷回头瞟了一眼,见他托腮在看烛光,心里悄悄松了口气,才将外层纱褪下。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娇影让烛光映在了地毯上,曼妙玲珑,跳跃进那双幽深如墨的瞳仁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在下午六点~
冬天吃一口柿子,又甜又黏。
柿子第一次对栖栖入了眼是有理由的,病娇的理由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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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一战成名·?
定远侯府的马车宽大舒适,黎洛栖坐在里头被漫过路面时晃起的颠簸摇了摇,睡意就爬上来了。
赵老夫人坐在中间,后背垫着厚棉毯,见黎洛栖脑袋瓜一点一点地,忽而道:“孙媳昨晚没睡好?”
黎洛栖让她念了声,忙掀开眼皮,“还……还好。”
老夫人看她眼睛有些肿了,心下叹了声:“哭了吧。”
黎洛栖抿了抿唇,手背下意识揉了下眼睛,昨晚睡之前喝了一大碗茶汤,又冒了泪,现在可不就是水肿起来了。
“我没事的,祖母不用担心。”
老夫人无奈:“阿延的脾气是让人有些怕,但他一直在军营里生活长大,年纪那么小就要带兵,尸山堆里爬出来,他若是不狠,被吃的就是他。”
黎洛栖明白,就像一头狼要在狼群中成为首领,要让桀骜不驯的下属听令,他必须比这些人都狠,可是这样狠的一头狼,却在她今天早上起来时,拉着她的衣角问她“去哪”。
“祖母,世子是多大进的军营?”
听黎洛栖提及此事,老夫人神色晃然,眼睑也垂下了,“十一。”
清瞳一睁,十一岁?
赵赫延今年二十三,也就是说,在这十二年中,他的眼睛里只有杀伐。
马车轱辘在山道上行驶,路开始颠簸,连同黎洛栖的心一样起起伏伏,耳边还是祖母的话:“十七岁第一次领兵,八百人对阵两千辽真兵,大周无一人阵亡,阿延自此一战成名。”
黎洛栖忽然想到刘清越说的那句话,你没见过封狼居胥的将军,你不知道他有多光芒灿烂。
鸦羽般的长睫黯淡低敛,她对赵赫延的过去都是从别人的口中拼贴而成,她好像从来没听他说过。
等马车停在了京郊外的明镜寺已经是两个时辰后的事情,上午的日头冒了出来,天气倒没那么冷,只是积雪稍化了,石阶上漫着积水,黎洛栖小心扶着祖母上山。
“吓!”
忽然,黎洛栖手腕让祖母紧紧握着,原本跟在后头的仆人纷纷涌到跟前,护着她和老夫人往前走,顺着众人视线望去,才发现石阶旁潮湿泥泞的斜坡上正躺着一只大狼狗。
黎洛栖瞳仁睁睁,就被家仆拥着往山上走了,脑海里映着那只狼狗的模样,通体黑亮,眉心梅花斑点,虽然躺着,但她方才看到它身体在起伏,还有气,但是前腿连着身体有一道伤痕,渗着血……
“祖母。”
忽然,黎洛栖反握住老夫人的手,“您等我一下。”
“洛栖……”
老夫人没来得及问,就见孙媳叫仆人下了台阶,径直往方才狼狗躺着的地方过去,吓得她忙道:“快去把少夫人带回来!”
石阶旁种满高大的松柏,悬着的雪一化便滴滴落了下来,一芍给少夫人撑着伞,害怕道:“少夫人……”
“没事,把药给我。”
侯府的仆人出门前身上都带着常用药,就怕有个闪失,但一芍从来没想过少夫人第一次用居然是给一条狗救命。
这狗虽然躺在雪地里,但看身型不小,这时其他家仆都过来了,更是不敢惊出声,怕将这狗给叫醒了,只想着赶紧把主子带走,哪知少夫人还从食盒里拿了几块鲜花饼放到狗嘴前,一看她嫩白的手凑到獠牙跟前,众人吓得冷汗狂冒,远处看着的赵老夫人差点没晕过去。
等黎洛栖一回来,赵老夫人赶紧拽着她的手走了:“胆子真不小,若真可怜它,便叫下人喂点吃的,何需你去冒着这样大的险?若是那狗发疯就糟了!”
黎洛栖抿唇浅笑:“心诚则灵嘛。”
赵老夫人怔了怔,再一看那伤畜,才明白过来,拍了拍她的手,叹道:“菩萨会知道的。”
黎洛栖昨日跟老夫人吃晚饭时,就听她说明镜寺的香火很灵,当初赵赫延领兵出征,老太太求了支签,一个“下”字把她吓得心悸,于是从主持那儿求来了护心丹,要赵赫延无论如何都要带在身上。
也偏巧赵赫延在那次遇袭之前将那药带上了,否则能不能吊着一条命回来都是难说。
是以老夫人对明镜寺更是虔诚,武将世家戾气太重,即便是为国尽忠都是一身杀戮。
黎洛栖跟着祖母一道祈福上香,此刻日头正阳,听说寺院后山的腊梅开得茂盛,老夫人便让她也去逛逛,出了正殿,黎洛栖就瞥见好几个年轻小娘子的手里都拿着宝碟,往后山过去。
“一芍,那是什么?”
老夫人正与方丈说话,见黎洛栖盯着路过的小娘子手心看,这时一旁的方丈接了话:“明镜寺的后山有一株百年榕树,枝繁叶茂独木成林,聚了明镜寺的灵气,许多香客会拿着宝碟许愿,往上扔挂得越高,愿望就越灵。”
黎洛栖一听,清瞳便亮了起来,领着一芍便去买宝碟了,老夫人看着她背影,眉眼都柔和了些,方丈笑道:“一切缘定,世子夫人确实是位面善福厚之人。”
老夫人心里叹了声:“方才上山路上,她见一伤畜都要上前救治,我只以为吃斋念佛是善,可有时候,行善也需要她那般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