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没想到,就是这样的副厂长,今天竟然出门了!
“副,副厂长?您怎么来了?您也是来看曾厂长的?”
副厂长陆华池正在恐惧的躲避行人,医院的人太多了,他稍稍一触碰到人,就脸色苍白,想吐。
陆华池好不容易又躲避了一个行人,听到熟悉的声音,立马转头去看。当看到真的是顾锦,一向没有表情的脸,竟意外的露出欢喜。
顾锦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还没等她靠近,陆华池却冲到她的面前,一把抓住她装苹果的布袋。这还不算,还把她推到了最前面挡路......哦,不,挡行人。
顾锦:“.........”
果然不应该相信社恐人士。
是的 ,在顾锦眼里,陆华池就是超级社恐加自闭儿。
“副,副厂长,您也是来看曾厂长的?”
没听到回答,就在顾锦以为不会有回答时,身后传来了一声细微的‘嗯’的声音。
“嗯。”医院还算安静,但这个字却差点被淹没。
顾锦抽了抽嘴角,也不再为难他了。
曾兴生的房间,在住院部二楼右手边最尽头。两人上了二楼,就诊人数减少,陆华池也松开了顾锦的布袋。
他的手一松开,又恢复了平常沉默寡言的自闭模样。
顾锦偷偷的看了他好几眼,然而,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曾兴生刚醒来,在吃早餐。当他看到顾锦身后的陆华池,比顾锦还要惊讶。
曾兴生是在维修厂出事后没多久上任的,他是一步一步的看着陆华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知道当年的事给陆华池造成了怎么样的痛苦和绝望,所以在工作和生活上,他尽量迁就他。
他不想做文职,他就让他待在车间。
他不想说话,不想指导学徒,他就给他一个小办公室捯饬。
就这样一年又一年,维修厂的员工都快忘记有这么一个副厂长了。却没想到有一天,他会为了自己走出舒适圈。
曾兴生眼眶生红,伸手,想过去拉陆华池的手。
然而他身体还很虚弱,才动,身子就往床下倒。眼见要倒地了,顾锦和任梅连忙跑过去,可却没有陆华池快。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明明是那么瘦弱的人,‘咻’的一下子就过去扶住了曾兴生。
顾锦和任梅松了一口气,唯独曾兴生拉着陆华池的手,安慰的笑了。
“阿池啊,你能出来,真的是太好了。要是老师知道.......”
两人似乎有话说,顾锦不好打搅,只能先放下东西跟任梅出去了。
任梅和顾锦在楼下的小长椅坐下,今天任梅的脸色好了不少,人也变得轻松了。
可能心情变好,任梅调侃的找话题道:“阿锦,你是不是很好奇你曾叔叔跟副厂长是什么关系?”
顾锦:“.......我,能好奇?”
“为什么不能。而且,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你曾叔叔啊,其实跟副厂长是师兄弟关系。”
“不会吧?”
“很惊讶?呵呵,这没什么好惊讶的。这两人啊,你别看长相性格都不相似,但却莫名的固执,跟他们的师傅一模一样......”
师傅?
顾锦突然想到了垃圾场的那个老头儿,还有当初曾兴生的那一句‘老师’。
顾锦在维修厂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维修厂的发展史,她也知道得差不多。
维修厂的前身是清河县的机械厂,因为当年一场纷争,一场意外而导致机械厂被降级,甚至差点被取消。
联想到垃圾场的老头儿,曾兴生,还有社恐自闭儿陆华池......顾锦突然好奇,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纷争和意外,才致使三个这么有才华和能力的人,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
顾锦和任梅并没有在楼下停留太长时间,大约二十分钟,两人就上楼了。
依然是曾兴生在自言自语,只是此时的陆华池,已经恢复社恐模样,远离了曾兴生好远好远。
顾锦进来的时候看了眼两人的距离,抽了抽嘴角。
“阿锦,你回来了,快,快过来坐。”曾兴生看到顾锦,喊她过去,“昨晚,谢谢你了。”
“曾叔叔,您不用这么客气。而且,我也没做什么。”
“你不用妄自菲薄。”曾兴生摇头,“对了,你不是说昨天回大湾村吗,怎么没回去?”
“我,我想晚点再回去。”
曾兴生一愣,想到了什么,情绪低迷。
可能自闭的人都比较敏感,曾兴生一不高兴,陆华池就盯着顾锦看。
顾锦也绝,也不知道怎么就跟陆华池的双眼对上,还看到了他眼里的责怪?!
顾锦莫名其妙。
等她再认真看时,自闭儿陆华池又低下头,好像刚才那匆匆一瞥,是顾锦幻觉一样。
就,很迷。
“你不用再管维修厂的事了,到了这个地步,听天由命吧。”曾兴生艰难道。
顾锦却不认同,“可是曾叔叔,要是真的听天由命,新招的工人怎么办?您不要忘记了,我们已经收了他们的钱,而且第一次考试已经结束,并要出结果了。”
“要是现在放弃,你觉得我们还能回到以前的平静?”
那些人,怕是要杀了他们吧。
死一般的沉寂,瞬间在这个狭小的病房蔓延。
曾兴生苦笑:“是啊,回不去了。”
也不知道是说现在,还是说以前。
顾锦不喜欢这样的气氛,刚要说话,沮丧的曾兴生却又强行打起精神,“那就再试一试吧。”
他拉开被单,想要下床,“我去找书记。书记这几年一直想让清河县再站起来,我想,他应该有办法的。”
“哎哎哎,叔叔,你先别。”顾锦吓得连忙拉住他,“曾叔叔,也不急这一会儿啊。”
“老曾,你别乱来。医生说你要好好休息的。”任梅也急了。
就是默不作声的陆华池也走过来,盯着曾兴生看。
曾兴生还没有恢复力气,被顾锦一拉,就动不了了。
“时间,时间不等人啊!”他还想挣扎。
“放心,有的是时间。”裴宿在这时走了进来,他的视线落在顾锦扶着曾兴生的手上,盯了好几秒。
“这事,您先别管,还有,别去找书记。要是您信得过我的话,请您最近什么都不要做。”
“什么意思?你打算做什么?裴,裴宿,你别乱来!”
“没想做什么,只是想清算了一下当年的账而已。”
“难道,你想报仇?可是那些人,那些人都不是你能动的。你别乱来!”
曾兴生越说越急,本还没恢复的身体,因为这么一急躁,眼前发黑,差点没再晕过去。
顾锦眼见他不好,刚要喊人,然而裴宿比顾锦快。他连忙接手,然后也不知道他怎么按的,脸色青白的曾兴生被他按了两下,又不晕了。
只是气喘吁吁,宛如大病。
他紧紧的抓住裴宿的手,还想要说话,却被裴宿按住了。
裴宿道:“您还是休息吧,这件事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是您能管的了。”
“您放心,过不了多久,您想要的结果都会放在您的面前。只是,还请您好好休息。以后,机械厂还要靠您了.......”
......
安抚好曾兴生,裴宿又留在病房里跟曾兴生谈了二十多分钟,也不知道谈了什么。等顾锦再见到曾兴生时,他虽然脸上还带着不认同,可已经没有再否定裴宿的要做的事了。
顾锦在一旁看得一头雾水,而且,令她惊讶的是,裴宿竟然早就认识曾兴生?
“好奇我跟曾厂长的关系?”
顾锦是裴宿一起离开的,两人出了医院,裴宿就自作主张的送顾锦去小院,拿东西回大湾村。
此时两人已经走进了小巷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巷的温度没有外面大马路高,顾锦进来时,打了个寒颤。
“有,有点。但要是不能说的话,我.......”
“确实有些不能说,但关系并没有要隐瞒的。阿锦,你不用紧张。”裴宿似乎笑了一下。
他声音低沉,总带着轻微的沙哑。像大提琴的声音,有时又像沙子在心间磨,反正顾锦听后,整个人都麻了。
为了不被裴宿发现异样,顾锦忍住看裴宿的冲动,也就是因为这样,错过了裴宿看她的眼神。
他那双星眸宠溺又温柔,还有志在必得。
“曾厂长是我爷爷的学生,虽然我们没有正正经经的介绍过自己,并且相认,但我们是知道彼此存在的。”
顾锦:“......???这么复杂?”
“是有点复杂,等维修厂的事过了,我再跟你说?”他似乎是在询问。
但按正常人的思维,这种涉及到别人隐私的话,最好不要接。
可是吧,顾锦真的很想知道,尤其是这件事还关系到维修厂和裴宿。
顾锦心痒痒的,嘴巴都动了好几次了。
裴宿察觉到她的纠结,眼里忍着笑意,引诱道:“其实也不是什么隐秘的事,只是关系到维修厂,关系到你以后工作。所以,要是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的。”
“是,是这样吗?”不知道为什么,顾锦更心虚了,“那我听听?”
“好,等你从省城回来,我告诉你。”
这时,顾锦发现漏洞。
她猛地看向裴宿,“你,你是打算......”
“嗯,这件事本来应该早就结束的,只是因为各种原因,拖到了现在。不过,等你从省城回来就好了,维修厂会变回机械厂,所有的指标都会回来。阿锦,你不用这么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