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宿觉得自己没有权力抹杀他。
他们更没有备孕,傅星沉和他发生关系的那一晚喝了酒,这段时间以来他的生理和心理状态都不是很好,但这个孩子还是全靠自己坚强地成长了起来。
像沙漠里的一朵娇花。
若是生活中遇到这样的人,叶宿会很敬佩,但现在这个人成了他的孩子。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从前只觉得自己是相当冷情的,父母对弟弟的偏爱,婚后傅星沉的冷待,其他人的闲言碎语,他内心完全可以做到毫无波澜。因为他明白对他来说,这些身外之物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过得怎么样。
孩子的出现像是打开了他体内的一个神秘按钮,柔情的、忧愁的、脆弱的、优柔寡断的叶宿占据了这具身体,他变成了贴着标签的任一一个Omega。
他走下高高的神坛,任人间喜怒哀乐侵袭上眉眼,染了一身烟火气。
他再也做不到冷眼旁观,因为他成了烟尘本身。
叶宿睁开眼,关上了点车窗,问:“洗标记会对孩子有影响吗?”
明优脚一抖,差点猛地踩下刹车。他不知道叶宿在安静的这段时间想了多少,想了什么,但这个问法就明晃晃地表示他在妥协啊!
“多多少少会有一点......等等!你什么时候去洗标记了?!”
“今天上午。”
“你洗标记都不让我陪你?!”明优知道洗标记有一定危险性,一般会需要Omega家里人陪同这个过程。
叶宿说:“就一个简单小手术,没用多长时间。”
“再简单那也是个手术,你没看那个新闻吗?那个Omega因为没及时得到安抚......”
“我知道,”叶宿打断了他,转移话题,“你和青栀的情况怎么样?”
说到青栀,明优忍不住沉默了,正好在路口碰上红灯,他缓缓踩下刹车,“老杜说情况不好,医院检测结果和他说的也差不多。”
他顿了顿,苦笑道:“要是我俩运气换一换该多好。”
是啊,要是能换一换该多好。
叶宿半夜突然醒来,听见客厅里有人在小声说话,声音断断续续传到他耳朵里。
“......我有时候也会想我为什么不是Omega的好不好?”
“Beta怎么了,我们Beta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就没有能限制我们的东西。”
明优说:“是是是,你别听我妈说的,孩子是我们俩想要的,和家里人都无关。要是没有孩子也无所谓,我们就当去国外度蜜月。”
剩下的叶宿不想再听,他把被子蒙上了头。
孩子,孩子。
最近他身边的人似乎都在说孩子的事情,有如愿的,有不如愿的。
但他们到底以怎样的心态看待孩子的到来呢?别人也有过他这样的纠结吗?
叶宿睡不着觉,在床上辗转反侧一阵后,拿出了手机解了锁无目的的划来坏去。他正发着呆,突然手机震了一下,进来一封邮件。
【来自哈里斯研究所的回复邮件】
叶宿立马睁大了眼,仅剩的一咪咪睡意都被赶走了。
【叶先生,您好。我们阅读了您的简历和论文,想和您深入探讨一下您在论文中提到的......】
长时间没被触动的手机屏熄屏后映出他眼里的光泽,叶宿心里五味杂陈,所有一切难以抉择的人生路口都同时奔赴到来。
第二天起床后,叶宿和明优夫妇告别。
家里仍是他出去时的样子,原本在他眼中泛着幸福气息的家具此时都笼罩上了一层落寞的气息。
叶宿坐在沙发上,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半晌,他突然惊醒似的回过神,去给小雏菊浇水。
他把花盆挪到阳台边,细细的水流呈一道漂亮的弧线投入泥土里。
活下去吧。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