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答应了,你快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大飞看向林明城。
苏植同样看着林明城。
林明城看向低头不语的郑春兰,他才缓缓开口。
“那是二十三年前的一个夏天,那年夏天下起很大的暴雨,而且一下就是七天七夜,我记得二湾村两条河流的水都溢了出来。”
“不过即使是暴雨,我们二湾村位于高地,在二湾村的老人口中,季山从来没有发生过洪灾会影响二湾村的安全,所以二湾村也没有人在意暴雨的事情。”
“暴雨最多会让我们生活不便而已,谁知道,这会是灾难的开始,当然这灾难只是针对我们家。”
听到这里,苏植和大飞对望了一眼,二十三年前?那就应该是杉月出生的那年。
“当年春兰刚生了妹妹,而大飞你又只有两岁,会走路,但还不懂事的年龄。”林明城继续说。
“雨一直下,我们都只能留在屋里面,哦,对了,也不是现在这房子,是那种黄泥房子,就是以前我们老家那边的旧房子。”林明城说得有些乱,但没有人插话,只是耐心听着。“雨下得那么大,我带着大飞,春兰就照顾妹妹,虽然那天气让人有些闷气,但因为孩子在也觉得很开心,就是下暴雨的第七天晚上,我清楚记得,我们一家吃完饭,点着油灯,当时是有电的了,只是这么
大的雨,以前的线路又不行,前几天就断电了,就只能点油灯。”
林明城清楚记得每个细节,当年的事他和郑春兰从来不敢讨论,但奇怪的是越是埋在心里,那记忆就越为清晰。
“晚上没什么娱乐,我哄大飞你睡着了,妹妹才四五个月,也不闹腾,我和春兰说了会话,一家子就都睡觉去了。”
“由于半夜无论是大飞还是妹妹都会醒来一两次,我也习惯了你们半夜醒来,所以睡着的状态也是迷迷糊糊的,我听到了水流动的声音。”
“我心里就觉得奇怪,这不是外面那种暴雨声,声音来自地下,我连忙睁开眼,顺着那昏暗的灯光坐了起来,这一坐起才发现真的糟糕了,地上全是水,那水已经高过我脚踝了。”
“我吓了一跳,我连忙走下来,拿起油灯向着门口走去,才发现是外面的水冲了进来,而且水还有越涨越高的趋势,这是发洪水了……”
“当时我就明白,要是再这样下去,我们未必会被淹死,但这泥糊的房子就要被水泡塌了,我连忙回到房里,叫醒了春兰。”
郑春兰听到林明城说到这里,她身体有些发抖起来,这是她最深沉的恐惧记忆。
“春兰醒来,听我说了几句,她也被吓坏了,我们都知道屋内是无法继续呆下去,我找来自己制作的白塑料雨衣,我和春兰披上雨衣后,我抱着大飞,春兰抱起妹妹,我们一家四口就朝屋外走去。”
“大飞你当时醒了过来,还在哗哗地哭,不过我没有空哄你,只是用手去拉门,但这门奇怪的是拉不开。”
“我是单手推门的,我以为是因为洪水阻力太大,但是现在想想,洪水是从外面冲进来的,怎么可能会有阻力,门应该更容易被拉开才对的。”林明城苦笑着说。
“我也没有时间细想,就把大飞让春兰抱着,我用两手用力拉门,我当时年轻,常年做苦力熬出来的力气也不小,这怪门就是打不开。”
“我急了,就大脚踹门,门果然咣当一声被我踹开了,不过要是可以重来……”林明城脸上有些痛苦,“我宁愿我从来没有踹开这门,或者当年我们躲在屋里也未必会有事。”
“你说什么傻话,当年那房子后来都塌了一半,我们要是真的在房子里,都要给砸死了。”郑春兰叹气说。
“门开了会怎样?”大飞有些傻乎乎地问。
“门一被我踹开,就是洪水铺天盖地潮涌而来,我们一家四口都给洪水卷了出去。”
“这么大的洪水吗?”大飞脸色微变起来。
“洪水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不幸中的万幸是我和春兰都会游泳,我当时第一反应是朝你们三人游过去,因为春兰抱着大飞还有妹妹,她又不愿放手,已经在洪水中吞了好几口水。”
“我逆着洪水,拼命游到你们三人身边,把大飞你给抱了过来,春兰这才腾出一边手来在水中浮了起来。”
“但是情况依然很危险,我们要抱着你们,又怕洪水淹到你们,只能任由洪水推着我们而去,四周黑漆漆的,天上还下着雨,我一只手抱着大飞,还用一只手牵着春兰,深怕你们被卷走了。”
“偶尔亮起的雷光是我们唯一能看到东西的时候,我们在水中挣扎着,春兰在大呼大叫,我则是心焦地看向四周,大声吼叫,希望二湾村有村民能看到在洪水中的我们,帮我们一把。”
“只是除开洪水滚涌声、雨声、雷声,借着雷光,我可以看到的地方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村民身影,就好像整个二湾村人都被洪水推走了一样。”
“我也来不及细想,找不到人,我就想找找是否有可以上岸或让人靠着的地方,再这样在水中挣扎,那力气流失得太快了,我们都会死在洪水里面的。”
“然后我才发现一个让我很恐惧的事实,四周一片茫茫然,都是洪水,二湾村那熟悉的房屋不见了,我们一家四口已经不知道被洪水卷去了什么地方。”
“我又发现这洪水居然是黑色的,我确认我没有看错,就是黑色的洪水,我们就像侵泡在了酱油缸里面,黑色的水。”
黑色的洪水?苏植脸色凝重起来,这场洪水来得诡异,颜色也不同寻常,一般的洪水是黄泥浆色泽,怎么会有黑色洪水?
“我发现了这几个不同寻常的事实,也不敢告诉春兰,只是继续找可以救我们一家四口的办法。”
“但在这时,春兰哭着喊我,说妹妹突然不哭了,也不知道怎么了?”
“我吓得一跳,妹妹刚才被洪水冲撞,和大飞一样在大哭大叫的,怎么突然就不哭了呢?大飞当时你还在声音嘶哑地喊着。”
“杉月到底怎么了?”苏植忍不住问,即使他知道杉月没有事,但还是问了出来。“谁跟你说妹妹是杉月了的?”郑春兰一脸悲伤说。